薛翃道:“放心,就算是为了宝鸾,我也会好好的。” 宝鸾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才回了,薛翃送宝鸾回宁康,还未走到,便有两个小太监来到,请薛翃前往甘泉。 宝鸾立即紧张起来,薛翃向着她微微一笑,宝鸾看到她眼中的暖意,知道她在安抚自己。 女孩子想到这一整天的遭遇,就张手将薛翃抱了抱:“我先回宁康了,我会乖乖等着你来看我的。” 薛翃点点头:“去吧。”假装并没有鼻酸的觉,吩咐小全子亲自送她回去。 小全子陪着宝鸾,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薛翃来至甘泉,养心殿门外,郑谷垂手等着,见她来了,眼睛看着,却终究不敢多嘴,只轻声说道:“大皇子殿下也在里头,您请入内。” 薛翃到了殿内,果然见正嘉坐在龙椅之上,西华却坐在旁侧的一张圈椅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极为异样。 虽然这两人是父子,可却很少见这样坐在一起的样子……然而只要留心细看,就能察觉,西华的五官容貌,的确像极了正嘉,且那股凛然内敛慑人于无形的气质也更隐隐类似。 薛翃上前行礼,正嘉抬眼看着她:“你回来了,宝鸾呢?” “已经有人带了公主回宁康。”薛翃回答。 正嘉道:“听说你还去了高府?” “是,听说高大人病倒了,所以顺路前去探望。” “高彦秋的病如何?” “并无大碍,只是偶风,已经开了方子,吃几幅药便能痊愈。” 正嘉听到这里,道:“你过来。” 薛翃走到他身边,正嘉也并不叫她坐,只是探臂出来,握住了她的手:“在高府可见了别的人?” 薛翃道:“正好虞大人在陪着高大人,略说了几句话。” 正嘉“哦”了声:“虞太舒对自己的老师还是很尽心的。这种人朕喜。” 薛翃知道他心思不可测,如今特当着西华的面说这些话,又对自己如此亲密,便垂了眼皮不做声了。 正嘉道:“只是,高彦秋的病自是无碍了,太后的眼睛却还不见好,庄妃也一直都没有醒,听说康王也有些病恹恹的。” 正嘉说到这里,抚过薛翃的手背:“方才大皇子来说,可以让你去给太后看一看,你可愿意吗?” 薛翃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 薛翃道:“皇上,不是已经说过此事了吗?在其位,谋其政,我非太医,何必贸然出头,何况听说太后也并不喜让我看治。” “不打紧,大皇子已经劝服了太后。”正嘉说着转头看向西华,“他也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多亏他陪着太后,太后的心情才好些。” 西华闻听只是微微欠身:“您过誉了。” 正嘉道:“当着你的小师姑面儿,朕不说那些虚言,她也是知道你的。” 西华听见“小师姑”三字,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薛翃,却见皇帝握着她的手,西华目光一动,又低下头去。 正嘉才又将身子往龙椅里一靠,又看着薛翃道:“虽然他的身份不同了,但一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是他的小师姑,那以后这个辈分也不会变,琮儿,你也该对你的师长尊敬些,知道吗?” 西华默然,手在膝头上微微握紧了些,然后说道:“是。” 正嘉笑笑,道:“这才对,大丈夫当心宽广,能屈能伸。你若是能拿得起放得下,才不愧是朕的儿子。” 西华不言语了。 直到这时,正嘉才对薛翃道:“对了,唤了你来,除了让你给太后看诊,还有另一件事。” 薛翃看着皇帝。 “太医院已经查了出来,太后跟庄妃的病因是从何而起了。”皇帝说到这里,似乎不愿意讲下去,反而道:“琮儿,你告诉和玉。” 西华仍是垂着头,道:“在太后娘娘所饮用的九仙薯蓣煎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薛翃不言语,亦不吃惊,只是默默地听着。 而正嘉则靠在龙椅上,垂着长睫,双眼似睁似闭。 此时殿内静得连一阵风吹过都明显可闻,西华的声音亦格外的清晰:“是铅毒。” “九仙薯蓣煎,是道家良方,多少前辈服用无碍,是经验过的养身方子,”薛翃这才开口,淡淡地说道:“牛,杏仁,薯蓣,所用的剂量等等丝毫无差,这铅毒却是从何而来。” 西华道:“不知道。”声音冷冷清清,却莫名地透着一股子针对之意。 正嘉听到这里,才又睁开双眼。 他先看向薛翃,却见她的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正嘉手上一紧,把薛翃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个总是能查出来的,药方子没有问题就成了。” 薛翃把手了出来,道:“终究是我给的方子,才酿出这种祸事。皇上还是按规矩处置吧。别让人以为是我谋害了太后,而皇上还在袒护我。” “谁说是你?没有人敢这样说!”正嘉皱皱眉,“你别先自己狐疑起来。” 薛翃不理他,只转头看向西华道:“既然怀疑我,却又让我去给太后诊治,是想怎么样?看看我会不会趁机加害太后吗?” 西华不由站起身来,说道:“我几时这么说过。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太后!你若是现在将太后治好,这件事……可以再慢慢地查。” 薛翃瞥他一眼道:“原来是一片苦心,谢了。” 西华浓眉一蹙,轻哼了声,转开头去。 正嘉在旁看着两人起争执,脸上却淡静的很。 正让西华坐了说话,外间郑谷入内,跪地道:“皇上,太后那边派了人来,说是……” 郑谷没说完,只是抬头看了薛翃一眼。 正嘉立即会意:“是不是太后知道了什么?” 郑谷低头道:“那来人说,太后发了很大的脾气。” 西华也明白过来,皱眉道:“难道是有人把铅毒的事情告诉了太后?是什么人这么多嘴?” 正嘉吁了口气:“你先回去吧,好生安抚太后,别叫她生气,如今症状未除,再若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却叫人如何是好。你去吧,她见了你,还能想开些。” 西华只得答应,退后两步,往外去了。 西华去后,正嘉也跟着站起身来,他从后勾住薛翃的,把她往怀中抱去:“有何可气的?难道你竟不知道朕?若真的疑心你,还容你站在这里吗?” 薛翃道:“皇上虽然不信,但奈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正嘉道:“大皇子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你不必赌气,若是把病治好了,那言自然消散无踪。太后如今正恼怒,怕是不会给你看诊,那么就去含章,朕陪你一块儿去。朕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医术。” 薛翃听见“朕相信你”四个字,不由抬头看向皇帝。 正嘉角微微挑起:“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朕?” 他的手指在薛翃脸颊上抚过,指尖的肌肤微凉:“是不是觉着冷?”皇帝喃喃的,“别怕,朕陪着你呢。” *** 正嘉陪着薛翃来至含章的时候,三皇子正哭个不停。 几个娘不知所措,用尽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因为最近听说了那些言蜚语,见薛翃来到,也不像是往那样亲热信赖,一个个面忐忑之。 正嘉喝道:“把孩子抱来。” 娘们这才抱了三皇子过来,薛翃试了试他的体温,又把了脉,说道:“之前给小皇子吃什么了?” 一个嬷嬷说道:“是太医说的有些痰热,吃了小儿回丹。” 薛翃道:“虽然好,只是不足以对症,去太医院找刘太医,让他用丑宝丸给小皇子服用。” 正嘉哼道:“都听明白了吗,还不快去!” 伺候的人忙连滚带爬地跑去太医院里请人求药。 正嘉道:“朕在这里,你去给庄妃看吧。” 在含章的两名太医随着薛翃入内,又悄悄地跟薛翃说起庄妃的症状。 其中一人道:“之前给太后娘娘所用之药虽对症,但却又发了娘娘体内铅毒,导致失明,是以我等实在没有十足把握。” 这会儿薛翃已经给庄妃诊脉过了,又看了眼睛,舌苔,她沉了会儿,道:“那想没想过,用针灸配合散毒?” 两人对视一眼,薛翃道:“之前给太后服药后,那寒毒无处可才导致上侵,若是及时在头上的百会,太,以及翳风,风池迅速刺放血,热毒会随着血排出。” 两名太医虽觉着这个法子似乎可行,但是在人的头顶要动手,着实棘手,何况对方又是太后跟庄妃娘娘两位贵人,如何能够随意下手。 何况如今内言,说是太后的病症乃是和玉暗下毒手,如果这诊治的过程中又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不约而同地踌躇起来。 薛翃也知道他们忧心所在,便说道:“我只是提了一个法子,用不用,还看你们。何况针灸不是我所擅长的,真要动手,还是太医院的人。” 两人越发悚然。薛翃又道:“但是你们要赶快些,既然是铅毒,拖延时间越长,对人的身子影响越大,再过些子,只怕就算救回命,残毒也无法驱除,势必会绵积体内,引发更多的症状。” “这可如何是好?”两名太医哭丧着脸,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候,三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照她说的做。” 薛翃不用回身,也知道开口的人是谁。 太医们躬身:“皇上……”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皇上,此举非同小可,是不是……还是同太医院的众位仔细商议商议再做打算?” “这几天你们还没商议够吗?”正嘉轻描淡写的,声音却像是万钧雷霆来临之前的一阵冷风。 两人忙跪在地上:“是臣等无能,皇上恕罪。” 正嘉道:“你们的确无能,如今有能耐的人指点了你们,若还做不好,再说别的不迟。” 两人瑟瑟发抖。 正嘉道:“调最擅长针灸的人过来,立刻!” 不多会儿,太医院紧急调了两名擅长针灸的太医前来,薛翃又把如何施针,以及最佳下针的时机告知两人。 于是先按照之前的方子熬了一剂药给庄妃服下,戴一刻钟后,庄妃似醒非醒之时,迅速在百会,风池等要小心落针, 鲜血如珠冒了出来,几个太医垂手盯着,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