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本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打过包票,一定会把她治好吗?” 这样强词夺理,已经没有什么可跟她正经理论的余地了。薛翃咽了口气:“那好,我倒要问问,娘娘为什么把病人拖来的理由。” 康妃见宝鸾怕的说不出话,便冷笑道:“你倒是质问起本来了,好大的架子,这内除了皇上跟太后,还没有第三人敢对本如此。那好,本便告诉你——宝鸾毒杀了本的御猫!” 薛翃在来的路上想过许多可能,但宝鸾跟康妃之间最直接的牵连,就是那只猫了。可是御猫的事已经完结,除非是康妃知道了内情。 但宝鸾毒死御猫的事,只有绿云跟她知道,按理说绝不会透出去。 如今听康妃果然说出真相,薛翃反而不惊:“娘娘凭什么这么说。” “本当然有凭有据,是宝鸾自己供认的。” 薛翃道:“娘娘恐吓,公主无知,只怕屈打成招吧。” 康妃见她波澜不惊,倒也有些意外,却笑道:“小道姑,你倒是真有些本事,本如果没有有人证,还真给你唬住了。” 康妃说着,斜睨旁边的人:“宝福,你来告诉这位道姑,到底是屈打成招呢,还是不打自招。” 薛翃听见康妃叫“宝福”,浑身一震,猛然转头,才看见旁边那华贵打扮的少女:容貌曼丽而悉,果然是宝福,是她亲生的长女! 薛翃窒息。而宝福却一笑道:“正如康妃娘娘所说,我是亲耳听宝鸾说的,的确是她毒死了御猫。” 薛翃突然想起绿云说,昨儿宝福去探望过宝鸾,也许,是两姐妹相见,宝鸾才告诉了她真相,但是宝福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这件事告诉康妃,岂不是要宝鸾的命吗? 就算镇定如薛翃,此刻也不住有些错了。 康妃听宝福说完,扫一眼薛翃,又问宝鸾道:“公主啊,你的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本是冤枉了你吗?” 宝鸾哪里还能回答。薛翃低头看见宝鸾可怜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入怀中,但也因此,那一时慌的心神重又冷静下来。 薛翃极快镇定:“敢问,宝鸾公主是否亲口说过,要毒死那御猫?” 康妃一愣,看向宝福。宝福眨了眨眼:“这倒没有,她只说把药喂给了御猫。” “这不已经足够了吗?”康妃冷笑,“之前你不是言之凿凿,说药是给人吃的,猫误食了你那珍贵的药,还会影响病情,如今说穿了,是公主自己不吃药,害死了猫,也害了她自己,和玉,你还想怎么狡辩?” 薛翃道:“公主才几岁,又怎知道那药丸有毒?公主只是怕那药丸苦,所以才喂给猫,若知道猫吃了会死,公主也必然不会如此。对公主来说,那药丸就如同一块点心没什么区别,小女孩儿不知深浅玩闹的行径,也值得康妃娘娘大张旗鼓揪住不放?敢问娘娘几岁?” 康妃瞠目,她旁边的嬷嬷忍不住道:“和玉道长这话太过了,娘娘身份尊贵,你怎可如此无礼?再说,娘娘自然不会追究宝鸾公主的过错,就像是道长所说公主毕竟年纪小,但是公主不懂的事,道长总该懂吧?道长先前污蔑是御猫偷吃,在皇后面前给我们娘娘没脸,如今查明是公主故意,道长难道不该向我们娘娘致歉领罚吗?” 薛翃道:“药丸是我制,娘娘的脸是我打的,都在我身上。康妃娘娘要如何处置,我都担了。但是,您让病中的公主在这里跪着,没有这个理!” 康妃反应过来。 康妃要针对的自然不是宝鸾,而是薛翃,如今见她把责任都兜揽了去,便冷哼道:“事情说开了就好,把公主扶起来,好生送她回去。” 两边女上前将宝鸾扶了起来,薛翃擦擦她脸上的泪,微笑道:“公主别怕,不会有事。” 宝鸾望着她温柔的笑,一言不发,给扶着出殿。 薛翃回头向着殿门口的绿云示意,绿云迟疑着,陪着宝鸾去了。 剩下康妃微微探身看向薛翃:“冲撞本,忤逆无礼,毒死御猫,和玉,本要怎么惩戒你才好呢?” 第19章 见绿云陪着宝鸾离开,薛翃才省去一则担心。 她慢慢抬头,却并不是看向康妃,而是她身边的宝福。 宝福此刻正站起身来,对康妃道:“娘娘,我该回去了,已经出来长时候,怕太后娘娘那边找我。” 康妃一抬手:“公主去吧。” 宝福转身往外,正跟薛翃目光相对,少女的脸上带一丝微笑,瞥着薛翃,轻轻地走了过去。 薛翃突然觉着女儿变得如此陌生。 康妃见她不言语,还以为她是给吓住了,得意地笑了声:“怎么了和玉,你不是伶牙利齿的吗?现在莫非是自知理亏,要向本低头认罪了?” 薛翃很想回头看一眼宝福。 之前见过宝鸾后,她心中牵挂的只有宝福了,只是听说她在太后身边带着,等闲自然是见不到的,而且她才进数,不可之过急。 可是万万想不到,母女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形下。 薛翃收敛心神:“本以为御猫的事,已经在皇后面前了结了。娘娘这么不依不饶,是没把皇后的话放在心里吗?” “哼,”康妃冷笑,“不要拿皇后出来我,皇后贤惠不肯得罪人,但是,主人虽没有为难客人的道理,可也容不得客人欺负到主人的头上。你说是不是?” 不愧是宠妃,很会胡搅蛮,只可惜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内其他妃嫔应该也忍她很久了。所以先前何雅语也丝毫没有偏向她。 薛翃道:“那娘娘想如何出气?” 康妃道:“听说你跪天跪地跪三清,连皇上也都不跪,前儿在皇后面前,本瞧你真个是没行跪拜礼。今儿,就让你跪下请罪。你可愿……” 康妃还没有说完,薛翃抬手起袍摆,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这一下大出康妃的意外,本以为薛翃一定会强言反抗,没想到竟然如此顺从地跪了下来,她呆了呆,心里隐隐地有点不安,可毕竟她受宠良久,家境显赫,皇帝昨儿晚上又才招幸过,恩宠极深,倒也有恃无恐。 一惊之下,康妃笑道:“和玉,你倒真的是个修道人,识时务,顺天命。” 薛翃道:“那御猫虽是畜类,到底也是一条命;公主虽是无心,却也的确害死了御猫,我这一跪是应当的。娘娘可消气了?” 康妃道:“哼,哪里有这么简单。” 她打量着薛翃波澜不惊的神情:“本听说,昨儿你去了省身舍,皇上很看重你啊。” 薛翃听了这句,才明白今儿康妃为难自己,不仅只是为了那御猫的事,原来祸源还是皇帝。 康妃容貌出,乃是六第一人,如今突然来了个和玉道长,皇帝传旨请她在前,亲自去宁康见她在后,又特招见她进省身舍…… 薛翃不知道的是,前两件事还可以视作等闲,但省身舍是皇帝修道的地方,除了近身伺候的奴婢外,朝臣一概止进入,而后妃嫔们也一概不得而入。 就算是康妃承宠,也不过是在甘泉的东暖阁里,没有那份特许而入的殊荣。 再加上近来内言四起,说和玉道长生得绝,皇帝很是青眼,这自然会让康妃觉着不安,想要杀杀她的气焰。 先前想借皇后的手来惩戒和玉,不料皇后只是轻轻放下,并没从康妃所愿,康妃心中窝火,这次捉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康妃凝视着面前的小脸,她本身就是一等一的美人,但平心而论,面前的少女的确是极出的,一点儿粉黛都没有沾,却已经容颜生辉,叫人挪不开目光了,倘若再上妆打扮改换女装,那岂不是会…… 一想到薛翃有可能夺走自己的宠,康妃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打入尘灰里永远不得翻身。 康妃转头,向着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个眼神。 这嬷嬷正是先前替康妃抢白薛翃的,看见主子示意,心领神会,当即走到薛翃面前,把袖子挽起。 薛翃见她这幅架势,便知道她想怎么样,心念转动,仍是淡然不惊:“娘娘动手前,可要三思。” “三思?”康妃笑道,“如果是换了别的人,之前那样得罪本,早就死了多少回了,给你个耳刮子,虽然不疼不的,让你长点记也罢。” 王嬷嬷听了这话,当下抡起手臂,狠狠地一个巴掌掴了下去。 虽然有所准备,但仍给打的往旁边歪倒,左脸在瞬间失去了知觉,口中有点久违的铁锈气。 薛翃伏在地上,一时竟无法起身。 偏偏就在这时候,外间有人道:“皇上驾到。” 与此同时,正嘉大袖飘飘的身影从殿门口迈步走了进来。 早在听到内侍扬声的时候,康妃心头一颤,忙收敛得意洋洋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驾。 殿内其他婢等也都跪在地上。 正嘉徐步往前,深沉的目光在殿内横扫,落在倒地的薛翃身上。 喉头明显地动了动,原本冰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愠怒。 此刻康妃跪地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你不知道也是应当的,”正嘉淡淡地走到她的跟前:“朕看你正忙着呢。” 皇帝身后的郝宜见状,早跑过去扶住了薛翃。 康妃听出皇帝的语气有点不对,赶紧分辩:“臣妾、臣妾正要禀告皇上,其实小不是自己了药丸,是宝鸾公主喂给小才害死了他……” 说到这里,康妃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正嘉:“皇上,小是您赐给臣妾的,您知道臣妾多舍不得它。” 正嘉并不落座,也并没有叫众人平身,他就这样俯视众生似的站着。 “舍不得?”正嘉道:“所以你迁怒和玉?” “皇上,”康妃委屈地娇声道:“臣妾只是太过心痛了,而且这和玉对臣妾很是无礼,完全不把臣妾放在眼里……” 康妃知道皇帝最吃她这一套,不管她再任胡闹,只要在皇帝面前撒个娇,往往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今天却显然失效了。 皇帝踱到薛翃跟前,俯身下去,微微抬起她的下颌看了一眼。 不等康妃说完,皇帝问道:“谁动的手?” 康妃一愣,她旁边的王嬷嬷磕头:“回皇上万岁爷,是奴婢。” “原来是你,”皇帝重又起身:“你倒是很忠心主子,替她这样出力。” 康妃突然有种不妙的觉。 正嘉睥睨着众人,淡声道:“忠心主子自然是好,但更要心明眼亮,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主子真正的好,那些一味不分青红皂白的愚忠,反而会害了你的主子,这种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行径更是要不得,也是内的老嬷嬷了,这个道理也不懂,看样子是待够了。” 王嬷嬷颤巍巍道:“求皇上饶命!” 正嘉回头吩咐郝宜:“给田丰料理。” 皇帝身边的几位公公,数田丰为人最心狠手辣,既然是他来处置,自然凶多吉少。 王嬷嬷连求饶也不敢,面无血委顿在地。 康妃慌忙拉住皇帝的袖子,求道:“皇上,嬷嬷是臣妾身边最顶用的,求皇上网开一面!” “朕给你把身边的祸害除了,你反而为她求情?”正嘉俯视着梨花带雨的康妃,语气很轻。 毕竟也是伺候了他三年的,很知道皇帝莫测高深的子,康妃对上正嘉冷酷的眼神,浑身颤抖:“臣妾、臣妾不敢。” 正嘉这才冷笑了声:“康妃足三个月,罚俸半年,今在场伺候的这些奴婢,每人领十廷杖,一帮狐假虎威不知死活的东西,也该受点教训。” 皇帝说完之后:“和玉跟朕走。” 郝宜扶着薛翃起身,跟随皇帝往外而行。背后众人跪在地上,叩谢天恩。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