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张氏兄弟被弹劾之事,引起了张皇后早年间的伤心事。 “还说什么‘后骄妒’!你父皇不纳妃,和本 有什么干系!” “本 到底是哪里碍了他们的眼!” 若之前的伤心只有五分,现下便已有了十分。 张皇后 子有些娇,对弘治帝却是一心一意,掺不得半分假。弘治帝每次发病,她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同样像是大病一场。 帝后夫 多年,鹣鲽情深。除了心软护短,张皇后实无多大过错。 偏偏就是护短,成了帝后之间的一 刺,更成了张氏兄弟的庇护伞。在父母去世之后,两人仗着张皇后心软,愈发没了管束,变得横行霸道,张扬跋扈,引起众怒。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朝臣弹劾这对兄弟,锦衣卫和东厂的证据都堆了厚厚一摞。只因张皇后之故,弘治帝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番含混过去。 弘治七年,李梦 上言弹劾寿宁侯,皇后连哭多 ,弘治帝只能违心将其投入锦衣狱。虽经阁臣求情,最后无罪放出,仍闲置多年。 天子顾念夫 之情,张氏兄弟却越来越过分,招纳无赖、蓄养奴仆倒也罢了,竟是大咧咧的侵占民田,还是在京师重地! 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行走,随便咋下块瓦片,都能砸中个五品官。说不准还同哪门勋贵功臣沾亲带故。 仗着外戚身份,张氏兄弟简直是肆无忌惮,明火执仗。 弘治帝重病之后,两人略有收敛,之前做下的恶事却没法一笔勾销。 朝中御史言官尚未来得及动作,被弘治帝重新启用的李梦 身而出,直言进谏,条陈张氏兄弟恶 难改,怙恶不悛,请朝廷严惩。 条陈刚送入内阁,并未抄送 中。 奉弘治帝之命,朱厚照在内阁观政,经阁臣之口,对两个舅舅的行径也颇为不喜。 有弘治帝 着,身为皇太子的朱厚照只是 玩,并未被刘瑾等人彻底带歪。缺点只在心太宽,遇事常常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放在心上。 张皇后哭了许久,见儿子只是绷着脸坐着, 不给回应,怒道:“照儿!” 朱厚照嘴里发苦,对舅舅很是不 。但母后气成这样,着实不能再火上 油。 “母后,此事自有父皇定夺。” “你父皇重病, 不见我!”张皇后又开始垂泪,“我心焦,却是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自称“我”而不是“本 ”,张皇后已是心急如焚,有些失了方寸。 张氏兄弟的事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见不到天子的面, 本不知道天子的病况,如何能不心焦。 秘闻天子开始服用丹药,张皇后更是夜不能寐。 “母后,”斟酌片刻,朱厚照小心道,“不是儿子疑心舅舅,只是李郎中的上言尚在内阁,并未抄送乾清 。舅舅既不上朝,又是如何知道?” 寿宁侯 间入 ,必是向张皇后告状。张皇后护短,见不到弘治帝,回头就把儿子叫来哭。 呆坐小半个时辰,朱厚照无比烦躁,话里终于 出几分不 。 他总算明白,为何每次母后哭,父皇都是束手无策。 话重不得轻不得,委实是难受。 “你说什么?” “母后,”朱厚照深 一口气,道,“儿子在内阁观政一月,大小事情也知道不少。三位阁老的态度,想必母后也清楚。若是舅舅再进 ,母后劝着收敛些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舅舅……” 张皇后有心为两个兄弟辩驳,却发现, 无言辩。 和弘治帝苦求,尚可撒娇痴 ,和儿子哭能一样吗? “母后,的确是舅舅做得不对。”朱厚照继续劝道,“殿试将要放榜,京城 言纷纷,连己未年的舞弊案都扯了出来。弹劾之事可大可小,舅舅不安心呆在府中,硬要跳出来,若被有心人利用,连母后也会被带累。”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张皇后默然。 “母后,舅舅只想着李郎中的上言,可曾想过母后?” “你是说?” “内阁没有抄送的朝臣奏疏,舅舅知道得一清二楚。现下父皇不知,还可转圜。若是父皇知晓,母后可曾想过后果?” “我……” 张皇后神情微怔,寿宁侯的哭诉和朱厚照的话充斥脑海,颠来倒去,已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朱厚照暗暗松了口气。 李相公果真料事如神。 不是李相公提点,当真不知该如何同母后应对。 未料事有不巧,张皇后刚有松动之意,即有 人禀报,文华殿中官马永成求见太子,说有急事。 “马伴伴?” 朱厚照微愣,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他回文华殿再说,偏要寻到坤宁 。 张皇后亦是皱眉,但人既然来了,总要见见。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弯 走进暖阁,马永成即刻跪倒,像是被人打折了骨头。 内廷规矩大,皇后可以随便哭,宦官 人却是轻易不能掉眼泪。哪怕挨着板子,也不能大声嚎。 “马伴伴,怎么回事?” 见到马永成的样子,朱厚照拧眉。 “回殿下,方才司礼监来人,将刘瑾带走了。” 司礼监? “为何?” “回殿下,未说缘由。”回忆起当时情形,马永成微微打颤,颇有兔死狐悲之 ,“是刘辅带人,二话不说,绑了就走。刘瑾要见太子,直接被堵嘴。奴婢想问明缘由,险些一并被绑。” 朱厚照尚未出声,张皇后已是怒急。 这是什么规矩? 未通禀太子,直接闯文华殿拿人,可有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钱兰。” “奴婢在。” “你和这奴婢去司礼监,传本 的话,将刘瑾带来坤宁 。” “是!” 钱兰领命,马永成不敢立刻就走,眼巴巴的瞅着朱厚照。见后者点头,才忙不迭起身,跟着钱女官退出暖阁。 “母后……” 朱厚照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皇后。事出突然,没有李东 提点,哪怕知道不妥,也是无计可施。 张皇后郁气难消,司礼监正好成了出气筒。 不能拿李梦 如何,还不能处置几个奴婢? 仔细想想就不难发现,司礼监敢直入文华殿,其中必有缘故,最大可能便是奉天子之命。奈何张皇后正在气头,便是想到也顾不得了。 不出了这口气,她连觉都睡不着。 几个奴婢,还能翻上天不成! 司礼监暗室内,一灯如豆。 刘瑾瘫坐在地上,面 惨白。 提督太监王岳和掌印太监戴义分坐上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宦官拢着袖子,上下扫着刘瑾,很是不怀好意。 “可能让他开口?” “您瞧好吧。” 老宦官 出手,应得 快。 刘瑾抖得更加厉害。 除了天子下令廷杖,内廷处置犯错的中官和 人,向来不许见血。 老宦官品阶不高,却是在司礼监暗房呆了半辈子。但凡落在他手里,不死也要 层皮。 “刘瑾。”戴义冷声道,“你可知嘴不严实是什么罪?” “戴公公,奴婢冤枉!” “冤枉?”戴义仍是冷笑,“当 暖阁中,除了你和谷大用,伺候的只有宁公公和扶公公。天子说的话,隔天就传遍京师,必是有人嘴不严实。” “谷大用是个 槌,你可是机灵得很。”王岳半眯着眼,烛光摇曳下, 脸沟壑,难掩 沉。 刘瑾汗 浃背,嗓子发干,想要争辩,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推到宁瑾和扶安身上? 哪怕出了司礼监,也是死路一条! 谷大用……对,谷大用! “不是奴婢,是姓谷的,谷大用!” 刘瑾已是六神无主,为了活命,不惜拿别人垫背。 趴伏在地上,刘瑾瑟瑟发抖,声嘶力竭,眼中却闪过狠毒。 只要他能熬过这遭,只要能保住这条 命,他 必要手握实权,将王岳、戴义通通踩在脚底, 筋扒皮! 戴义正要再说,暗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一个中年宦官走了进来,在戴义耳边低语两声。 “坤宁 ?” 声音虽低,仍清楚传入刘瑾耳中。 太子就在坤宁 ! 刘瑾瞬间升起希望,只要离开司礼监,自己的命就能保住!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