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出回晋王府时天已傍晚。 于天赐一直在车驾旁候着,中之事早已听说。 他有些忐忑地问:“世子,你回绝了朝颜郡主的亲事?” ============================ 明天见! 宴女大当嫁(四)+太子番外:愿彼岸花开 宋昀立于风中拂着袍袖,仿若要将衣衫沾染的浮华与喧嚣尽数掸去,良久才低低应道:“嗯。” 于天赐问:“你……你不是一心想娶朝颜郡主吗?记得你连到手的荣华富贵都不想要,只想和她守在一处。” 宋昀理着袖子上的褶皱,凝视袖边的五金线绣的蟒纹,忽浅淡一笑,“先生,你觉得可能吗?项” 于天赐早已将此事在心头权衡许久,闻言立刻道:“纵然可能,暂时推却也是好事。无他,施相需要你这样的态度。瘙” 他的声音低了低,“听闻施相和朝颜郡主仇怨结得颇深,若你娶了朝颜郡主,施相焉能放心?何况济王旧情未了,心怀嫉妒,难免诸多排斥,都对世子未来发展不利。” 宋昀举步上了车,才冲于天赐一扬角,“有道理。” 于天赐一怔,“公子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先生怎么想的,我便是怎么想的。”宋昀浅笑,安谧的眉眼不见丝毫锋芒,“你怎么想的,便怎么告诉施相吧!” 既然改变不了棋子的本质,那么,他只能努力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棋子。 人人都是棋子,人人都是棋手。 关键是,下一步,怎么走。 作为棋子该怎么走,作为棋手又该怎么走。 ---------走下去,便是路-------- 旦下起了雪,且纷纷扬扬下了两三。 中礼节繁琐,宋昀到大年初三傍晚才有机会再去琼华园。 齐小观正在前面跟凤卫一群兄弟赌酒掷骰子,吆五喝六声不绝于耳;他师兄路过素不茹酒,将各处巡查一遍,方走过来袖着手看他们玩耍。 见宋昀过来,他笑道:“世子来得正好。郡主正在那边梅树下饮酒,只怕快要醉了,偏又不许咱们过去打扰。世子来了,正好帮助咱们劝着些。” 宋昀忙应了,走到缀琼轩时,早见狸花猫不胜亲热地纵下阶来相,尖尖的脚爪儿抱着他靴子向上探着脑袋。 “的是我,还是小彩?” 宋昀微微地笑,拍了拍狸花猫脑袋,才将缩在自己前取暖的三花猫放了下来。 剧儿等侍女忙上前奉茶时,宋昀已笑道:“大过年的,你们不用忙了,玩自己的去罢!我找你们郡主说几句话就走了!” 剧儿笑道:“世子多待一会儿吧,正好陪咱们郡主说说话。便是花花,也盼着小彩多待一阵子呢!” 宋昀点头,沿着回廊走到那边月窗外,正见那边积着白雪的红梅和翠竹。 梅下,十一倚着张软榻半躺半卧,果然正在饮酒,脚边甚至已放了两个空空的小酒坛子。她一身素白如雪的裘衣,连鬓间都簪了一朵小小的白梅花。 听得这边踩雪而来的脚步声,十一支起身,醉里离的双眼只向他一张,便失声唤道:“询哥哥!” 嗓音里竟抑着近乎惨痛的哽咽。 宋昀顿了顿,旋即角浅浅一勾,“郡主,我是宋昀。” “宋昀、宋昀……阿昀……” 十一念了两遍,才回过神来,定睛再瞧他一眼,苦笑道:“嗯,是阿昀来了……我总想着也许是他回来了。其实也只是醉后这么想想罢。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无力地跌回软榻,手腕撞到梅枝上,顿有落瓣纷纷,随着积雪簌簌跌落。 宋昀略一沉,便明白过来。 “今……是宁献太子生辰?怪不得皇后眼圈通红。我原还以为是为皇上病情着急。” 楚帝除夕之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回后便又病了。虽说大正月里的传医煎药什么的不大吉利,但楚帝这两年吃药的时候比不吃药的时候还多,便也顾不了许多。 十一叹道:“父皇的病也愁人。若询哥哥还在,父皇开怀些,也不至于身体差成这样。” 宋昀凝视着她鬓间的白梅花,低低道:“郡主,节哀。” 十一懒懒地掷开手中空了的小酒坛,说道:“嗯,伤心得久了,其实也不觉得怎么难过。就是想再见见他而已。就是想我醉后他能不能过来看我一眼而已。” 宋昀道:“宁献太子心都是郡主,若知郡主雪地相候,不知自己珍重,想必也会泉下不安。” 十一便笑了笑,“韩天遥也说,我醉眠酒乡,询哥哥会泉下不安。可我想着,他若不安,便该在醉里梦里多看我几眼。可往醉里梦里还能看到他,为何近月他连我梦里也不来了?” 她还在笑着,面却越发冰雪一般的莹白,眼睫如沾了珠般.润了。 她站起身,倚着老梅站着,茫然四顾,忽高声叫喊道:“询哥哥!询哥哥!宋与询!你出来!你出来!你……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嫁给旁人了!我真的嫁给旁人了!宋与询——” 梅枝振动,雪地落梅翻滚,胭脂红似谁心头之血,殷殷夺目。 -----------宋与询番外:愿,彼岸花开-------------- 黄泉路,奈何桥,彼岸花开红似火。 迥异于人间的另一个世界,美夺目的红,是三生石畔最明的风景。有秀逸男子素衣翩然,倚石而坐,看着奈何桥上人来人往,将青石板的路边磨得光可鉴人,成就另一道奇异的风景。 “千里姻缘一线牵,人间夫愿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老船夫唱着歌谣,不紧不忙地收着渔网。 忘川河的水很清,萦着淡淡的雾气,哗啦啦的水声清脆悦耳。网上来的鱼儿极多,俱是通身血红,宛若河边盛开的彼岸花。 老船夫只将大的捡下,小的依旧放回河水中,摇着头叹道:“今年的忘川鱼格外的肥……难道是世间的有情.人格外的多?” 素衣男子闻言,向老船夫笑了笑,“老人家错了!是天底下被分开的有情.人太多。” 忘川鱼,以情.人血泪为食;有情.人分开得多了,鱼就肥了。 老船夫上岸施礼,“星君,要不要送你两条鱼?” 素衣男子道:“不用。” “星君不吃鱼?” “我不吃有情.人的血泪。我怕不小心,触碰到我喜的那位姑娘的伤处。” 老船夫道:“星君劫数已,却徘徊两年不肯离去,便是为心上的那位姑娘?” 素衣男子洁白袖角轻轻拂过三生石,便见石明如镜,不照间照世。 落梅飞舞,点点殷.红在雪地里飘舞,蝶儿般栖到女子衣襟。 女子悠远而烦恼的声音正从异世传来,“你再不回来,我便嫁给旁人了!宋与询——” 她身后站着素衣的少年,温雅秀逸,容貌神韵与彼岸花畔的男子颇有几分相似。他将手搭到女子肩上,柔声道:“郡主,人死不能复生。若宁献太子死后有灵,宁愿你嫁人,也不愿你伤心……” 院墙边的朱砂梅由初绽,到盛放,到落瓣纷纷,年复一年地轮回着。赏梅的人缺席了两年,再回归时依然不会寂寞。往年伴着她的是宋与询、宋与泓;而如今伴着她的,则是韩天遥、宋昀。 他的朝颜妹妹永远都是那么招人,让他总是忐忑着,才迫不及待地在她十二岁时便那样清晰地表明心迹。 他告诉她,他在等她长成,长成后便要娶她为。 可惜,他们终究成了成为彼此生命里的劫数,怎样的躲避逃离,也躲不掉,逃不开。 --------不怨不恨,只是在劫难逃---------- 素衣男子浅淡地笑,叩着三生石,问向老船夫,“我心上的姑娘,是不是很美丽,很出众?” 老船夫叹道:“再美丽,再出众,星君都已娶不了她,又何苦念念不忘?玉衡星无主已久,不如喝了那碗孟婆汤,断了前尘往事,于她无害,于己有利,岂不两全?” 素衣男子叹道:“只怕我放下了她,她却放不下我。我不能留她一人受苦。” 老船夫笑道:“不能留她一人受苦,便在这忘川边守着彼岸花,陪她受苦?” 素衣男子静默片刻,低声道:“对。我还陪着她。” “可她并不知道。” “我不需要她知道。我只需要她放下。” 于他,一场情劫后,便是二十三年人世之旅的终结;于她,拨正被他打的命运轨迹,她将如这清绝伦的彼岸花,盛绽。 “放下……”老船夫叹气,“你等了两年了,她放下了吗?” “没有。”素衣男子笑了笑,不知是欣,还是辛酸,“或许她还在纠结,我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留给她。她是我的劫数。可如果我不曾遇到她,便是白去那人世间走了一遭。若说还有未及待的,无非如是。” 凝视着三生石上缓缓淡下去的女子身影,他低低道:“我在梦中告诉她无数次,可惜她从不信。我后来再不去了,只盼她能渐渐放开怀抱。” “那星君打算继续等下去?” “等吧!” “等到她放下?” “等到她放下。也许,已经快了。” “她若放下,星君便彻底失去了她。” “以我的失去,换取她的得到,其实很公平。” 素衣男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苍白的三生石,见到了守在她身侧的男子。 一个温润如她过的他,一个英武如她心中的英雄。 老船夫叹息,“星君不怕误了期限,再被罚入人世轮回?“ 素衣男子便笑起来,笑容温暖而.润。 “若再被罚入轮回,或许我们都已认不出彼此。其实……未必不是好事。” 若有那一天,便是她的劫数已过。 她的劫数,叫宋与询。 ====================== 曾有某时某刻,一时触,一时伤,遂补了个太子的小番外,盼大家喜。后天见! 诉我心悦卿(一) 进入仲,天地回暖,北境亦有捷报频传。 魏军在主将乌古赛可率领下侵楚,分别从樊城、大散关攻入宋境。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