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灭门,杨太后被幽 冷 ,不堪忍受,竟是触柱而亡,朝上曾随风倒过的臣属们战战兢兢,再不敢当年和盛平帝对着干。 这个朝堂,才算是正经落到了盛平帝手里。 当年十一月,皇后诞下了皇长子。 皇长子 月当 ,珈以进了 ,在皇后 里转了一圈,绕到了盛平帝跟前,开口第一句话,就吓得盛平帝没了半分喜气,“皇兄,我要去行 长住。” 盛平帝脸上的笑都收住了,皱了眉头,“成安?” 他微不可见地瞥了眼站在几步外的夏司廉,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多了几分愧疚,“你是听到了 外的 言?” 外 言,说是杨太后临死前,斥责盛平帝混淆皇室血脉,其心可诛。 盛平帝当年可是万众瞩目之下诞生的,自然不可能是被混淆的皇室血脉,而最值得怀疑的,自然是突然出现的成安长公主。 加之杨家的风浪都由成安长公主而来,自然 言顺着这条线,愈演愈烈,说成安长公主原就是盛平帝埋下的一条暗线,就是为了让杨家灭门。 这些 言,只是寻常百姓传说,不涉及高门贵族,盛平帝就是想堵,也堵不住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念及种种因由,对着眼前关系生疏的亲妹,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然后,下个故事,等我国庆再写~~~~~ 第125章 他不会说 你(完) “皇兄,”珈以端着茶盏,凑到嘴边轻轻抿了口,眼睛看向盛平帝,隐约还有他们母妃廖妃当年的模样,“皇兄,你也知晓,我活不过几年了。” “成安!” 盛平帝险些砸了茶盏,怕吓着她,才吼了一声后就敛了气息,硬 自己静下心来,“你别忧心,朕会请太医再给你医治,上次那两个……” 上次那两个,都是她拿出了盛平帝的名头,威 利 许久之后,才好不容易说服下来,配合她来唱这么一出大戏的。 珈以心里很想抓住盛平帝的脑子,给他使劲地晃晃,倒倒里面的水。 作为一个自小被养母喂毒的孩子,他还觉得自己能活多久?就是现在皇后生下的那个病恹恹的皇长子,其实也被父皇的余毒影响,活不过半岁。 再之后,盛平帝的子嗣艰难,竟是等到八年之后,才有个健康的小皇子降世。而那时,盛平帝自己的身子早已亏损得厉害,只等小皇子活到了五岁,就驾崩了,小皇子登基却生母早逝,皇后娘家不显,竟让夏司廉成了掌权之人。 眼下她这绞尽脑汁的想把未来大权 给带走呢,他就在这儿给她拖后腿。 “我不想再看太医。” 珈以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含着笑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萧瑟的冬景,“我知晓自个的身体,不需要旁人一次次提醒我,我将不久于人世。” 盛平帝一噎,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转头去寻夏司廉。 却见夏司廉盯着望向窗外的珈以,不知想到了什么,神 难辨。 珈以遥遥望着的,其实是冷 的方向,她望着窗外,神魂好似也远走到了窗外,声音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随时会被吹走的风,“我活到如今的年岁,酸甜苦辣都尝遍了,倒是也不为自己 到可惜,只是有些怀念。” 她才到及笄之年,说的这些话,却好似已是五六十的老妪。 盛平帝是真不知如何劝说,他更不敢和珈以回忆往昔,因为清晰地记着,当年自己未知晓她的身份时,利用起来可是半点不心软,好几次都差点要了她的 命,相认之处,更是靠她换血解毒,加入杨家破局……不适合与她说起这些。 “我也不知,我回忆起往昔,最想念的,居然是那少不更事的五年。” 珈以的声音里浸了些喜意,声音不响,不是说给旁人听的,倒像是自言自语,“冷 那么小,有时候我都吃不 ,可想起来,那时候真开心啊,虽 不能出门,却并不知晓是自个见不得人,还能每 有个盼头,等着夕 落山……” 她是真喜 那段 子,夏司廉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对她也无甚要求,只要她不闹出动静,不出院门,他就随她玩耍,偶尔还给她带些 外小儿喜 的小玩意,比起 后需时刻注意的 子,真是无忧无虑得很。 可她身为皇室仅有的长公主,愿望如此简单,反倒越让人心生不忍。 虽然当她再回过头,坚定地向盛平帝表明要离开去往行 之时,盛平帝是真的没理由再留了。 总不能,堂堂长公主,从苦难中来,再在 谋中死去吧。 他怕他母妃会从地底上来,打破他的脑袋。 珈以只有这一个要求,说完之后,半点不留恋,连夏司廉都未曾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还是盛平帝与皇后说起此事时,皇后多嘴问了句,“那随侍的 人?” 盛平帝就此琢磨起此事,唤了夏司廉过来与他商议,眉头也还是皱着的,“ 内是你更了解些,找些背景干净又规矩的,成安那样的 子,怕是去了行 以后更加随意得很,可别被底下的人 住了,断了她的吃用。” 夏司廉自从珈以说了要去行 的话后,一上午眉头就没松过。 这会儿听见盛平帝提起此事,心下更是郁结,他 内见得多,各 的 私不少,那些离得远见不得万岁的面的,私底下被奴才们磨 得连个人形都没有,更别说那时在冷 ,就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疯妃…… 想起这些,夏司廉的脸立即就越发肃穆了。 他心念一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盛平帝略有疑惑的神情,一句话说得却是半点都不打磕巴,好似在心里筹谋过了数十遍,已经打定了主意。 “若万岁不嫌弃,奴才自请前去照顾长公主殿下。” 盛平帝这会儿是正正经经地吃了一惊。 夏司廉如今在 中坐到了掌印之职,锦衣卫的首领又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便和前朝的东厂督主们也无甚区别,这样泼天的权力,他居然是说扔就扔了? 盛平帝心下筹谋,夏司廉却还是由这一句话打开了心里那口泉水的泉眼,肩上的担子瞬间轻快了不少,倒是越加坚定了,“奴才知晓照顾长公主,最是知晓她的 情,若是真要人前去,奴才自认能照顾好殿下。” 殿中寂静无声。 侯在店门口的解忧都不知要说句什么。 夏公公这话来的突兀,是半点口风都给他透过的。 但是既然夏司廉打定了主意,便从盛平帝那得来了半月的转手时间,将 里的一干事务都打理好,后 给皇后,前朝 给解忧,锦衣卫自然还是由盛平帝直辖,竟是瞬间就显得他可有可无,并不重要了。 夏司廉这一退,退得太快,直到他人都快到行 了,朝臣们才受到风声。 但此时,朝野之声已经扰不得夏司廉的耳朵,他等在 门口,等着出去赏梅的珈以回来,听见脚步声又瞧见人影的那一瞬,竟有些像年幼时受到食盒的心情。 他打开食盒,多了一个小娃娃,多了他深 里的一个羁绊。 然后这个小娃娃长大了,走到他面前,冷冷地嘲讽他,用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控诉他曾经软弱无力的抛弃,在他面前,被伤得命不久矣。 就像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到了他手里,他小心翼翼地种下了,看着她发芽,却没等到她开花,再见时,这朵漂亮的蒲公英已经再次被人吹散,飘飘摇摇的,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 他要去把蒲公英接回家。 夏司廉本来都已经想好了小午瞧见他会有的冷嘲热讽,却没想她走到跟前,瞧了他一眼,转头却是和身后的 女吩咐,“本 要沐浴。” 女应声下去准备,珈以则先进了卧房。 夏司廉的积威犹在,他跟进去后递了个眼神,身后再无人敢动。 珈以坐着喝茶,瞧见夏司廉进来,忽而说了一句,“等会儿你服侍本 沐浴。” 夏司廉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堵得词穷了。 等到珈以真站在他面前,展开了双手让他更衣,夏司廉垂在两侧的手都还是抖的,犹豫了许久,终是抬头瞧了她一眼,“殿下……” “你要不肯,现在就收拾包袱走。” 珈以一句话堵住了他,夏司廉自然只能照办。 可 到只剩亵衣,他却实是有些下不去手了,脸红得难以遮掩不说,气息都 了,只能死死地垂着头,瞧着前面的地板,念着静气的心经。 虽心里预演过千遍,克制过万遍,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直面自己深藏的心情。 然后面前就多了一截胳膊。 珈以不过是借此确认一二他的心思,真确认好了,她的策略就定了,拿着自己那条 是刀疤的胳膊凑到了夏司廉面前,“这是当时给皇兄取血时割的。” “那之前,海福突然告诉了我,我的身世,还将母妃的一块玉牌给了我,只是他没等拿出我这块免死金牌,自己就先死了。我并不知晓,担惊受怕了好几 ,就收到了皇兄中毒,你被下狱的消息,着急赶到了御前。” “一个口子不够取血,太医还没确认我的身份,那些人就催着我赶紧割,我好疼,可是我除了割口子放血,什么都做不了。” 夏司廉的呼 更 了,目光盯在珈以的胳膊上。 珈以朝他靠近了一步,松松抱住了他,将脸靠在他肩上,问,“阿兄,你不心疼吗?” 夏司廉没了反应。 “离了你,我吃了好多苦,阿兄,你就舍得吗?” 夏司廉没动,但珈以好似 觉到了有什么轻柔的东西,砸在了她肩上。 “旁人不会像你照顾我一般照顾我,在他们眼里,我只有是长公主才有价值,但在你这里,我只要是小午就够了。” 珈以带了哭音,伸手抱着他,在他怀里轻蹭,“阿兄,让我回来当小午好不好?” 她轻轻地 泣, 是委屈,“是你照顾我才让我活下来,现在我快死了,也让你,陪着我直到我死,好不好?” 她这么脆弱,又这么伤心,夏司廉就是这时候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半个不好。 他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很快,行 的人都发现,长公主比早前在 里时更活泼了。 她不再喜 那些繁复的衣裳首饰,不再出门身后都要跟着一群人,她穿着最简单的衣裙,身后只跟着一个 沉沉的夏公公,就朝着行 的东西南北出发,爬到山上去看 出,踩进小溪里去抓鱼,攀到树上去摘果子,窜进林子里去打猎,下到农田里被蚂蟥吓哭…… 摊上这么个闹腾得厉害的长公主,行 里的 人 哭无泪。 偏偏唯一能制住长公主的夏公公放任不管,只在长公主玩累时管着她让她歇两天,旁的事……便是长公主要扮成夫 俩去逛灯会,夏公公都舍命陪了。 这般轻轻松松地过到第八年,还不等夏司廉开始愁心, 里就先出了事。 盛平帝驾崩了。 珈以带着夏司廉,急匆匆赶回了皇都,守着小皇子让他坐上了皇位,又选出了好几个大臣辅政,快速地稳住了 内外的动 。 他们在 里耗了两年。 夏司廉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时,珈以总算答应了看一看太医,太医一摸脉,脸上先就 了笑,说是长公主近几年心宽,许是还能再撑五年。 五年复五年,五年又复五年,等到珈以 了老态,她终于要撑不住了。 夏司廉跪在她 头,也是 头花白,却已经能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凑到 边亲了一口,埋怨她,“你之前那么多次,原来都是伙同太医骗我的。” 珈以也朝他笑,手上用了力气,轻轻地回握了他,“你不开心吗?” “每次我都很高兴,”夏司廉回答她,但是眼眶一热,他这张老脸皮也撑不住,泪珠子就滚了下来,“但是你骗的次数太少了,我还觉得不够,这次也骗我好不好?” “诶,”珈以伸手默默他的发顶,还是跟他说了实话,“不好,我骗不动了。” 她躺好,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拉了拉被子,乖巧躺好,看向他, 眼的依赖,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阿兄,我要睡觉了。” 平常得像是每一次她入睡。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