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猜得没错。 戴夫人捡起碎掉的玉簪藏于袖中,拉着裴玉娇去上房。 太夫人听说裴玉娇摔了玉簪,微微惊讶。 这孩子平常 子一向柔顺,几乎不与人冲突,怎么会摔东西呢,她疑惑的看向裴玉娇。 裴玉娇却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把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她也是为阻止戴夫人,且又有些生气,才会出此下策。如今真的摔了,心里仍有几分害怕,毕竟是长辈的东西,不知祖母可会怪她不知礼? 竹苓着急,站出来道:“回太夫人,姑娘原是想还给戴夫人,也是急了才……是奴婢不好,没拦着!” 她跪下来请求责罚。 戴夫人十分大度,忙忙的拉着竹苓起来:“哪里要这样,又不是什么大罪,我与玉娇来,并不是为责怪她。”她看向太夫人,“只是想着您很快会知道,我是怕您责罚玉娇,如今摔也摔了,许是她不小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她知道这事儿已经闹大,不可能还瞒得住,还不如摊开来说。 裴玉娇摔了玉簪,总是做错,她一个长辈,喜 她送个簪子又怎么样呢? 她笑道:“早知道玉娇不喜 ,我便不给了,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好东西多如牛 ,我这簪子也不出奇,碎了就碎了。”她用 怜的目光瞧着裴玉娇,想用这法子糊 过去,可言辞间,什么错都在裴玉娇身上。 只她是长辈,不愿怪责而已。 要是以前,裴玉娇哪里看得出来,可现今她不一样了,也知晓戴夫人不是好人,她微微拧着眉,手捏成了拳头,这时候,该怎么做?上辈子,戴夫人 险,知道她不懂事却利用这一点,妹妹说的对,那时便欺负她,如今她还在欺负自己! 若不能解释,祖母只怕也要觉得自己做错。 可戴夫人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呢? 以前长辈们过来府里,也是经常送她们东西的,什么簪子,手镯,耳环,项圈,样样都有…… 戴夫人也送,但她是追到望 苑的。 她心头豁然开朗,开口道:“祖母,我是错了,不该摔掉玉簪,可我也是因有疑惑,为何戴夫人刚才当着祖母的面,不给我簪子,非得我回去了,才追上来,而且这簪子还很贵重,价值千金。我心里害怕,不敢要,戴夫人非得 来,一着急,才摔了的。” 戴夫人的脸 一下子变了。 这,真是个痴儿吗? 竟然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手在袖中握了握,明显变得有点心虚。 太夫人何等人,转念间,就知道了裴玉娇的意思。 她想起过年前,戴夫人便来得很勤快,时不时的提起她儿子戴秋坪,正巧比裴玉娇大了三岁,还未娶 ,今次见到裴玉娇,也是东夸西夸,私底下还送她贵重东西,什么意图,一目了然。 不过她原公明正大的提,也无人笑话,却不想还利用起裴玉娇了。 “戴夫人是喜 你,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怎能把玉簪摔坏?”太夫人面 微冷,淡笑着与戴夫人道,“这簪子既然贵重,还麻烦你回头描个花样送过来,我使人雕了一模一样的赔给你戴家。” “无妨的,不过是个簪子。”戴夫人额头上已经有点出汗。 蒋家是依靠裴家,她戴家又是依靠蒋家,原先想着儿子能娶得裴玉娇,自家便与裴家成了姻亲。 谁想到,这回栽在这痴儿手里! 她可不想得罪太夫人,故而一意拒绝。 太夫人道:“损人东西,不赔不成体统,你不要客气了。”她 出疲乏之态,端茶送客。 戴夫人见状,只得告辞而去。 丫环们放下酱 绣牡丹的棉帘,挡住外头寒气。 太夫人贴身心腹,胡嬷嬷眼见炉里香燃尽了,又掐了一段 上。 她坐在太夫人下首,给太夫人捏腿,语气里 是欣 :“恐是神仙显灵,大姑娘一 比一 好了。” 太夫人招招手,叫裴玉娇过来。 裴玉娇还有点怯怯的:“祖母,您不怪我?” “你觉得自己错了?”太夫人斜睨她一眼。 “错……错一半。”她想了想,“许是还有别的好法子,可我当时想不出来。” 也许可以又不摔簪子,又能叫戴夫人取回去。 看她低垂着头,雪白的小手放在膝头,太夫人的心早就软了,她一把将裴玉娇搂在怀里:“你做得一点没错,娇儿,我原本都在担心你以后怎么过,也怪我自己,惯来宠着你,让你越发不知事,可你竟那么好了。戴夫人呢,她定是想让你嫁给她儿子,可手段太过龌蹉,你听好了,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人,别说是摔个簪子,便是将她打破头,也有祖母给你撑 !” 裴玉娇一下红了眼睛,把小脑袋埋在祖母怀里:“我知道了,以后我,我定不会叫祖母担心的。”她小声道,“祖母,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别什么都 心。” 那时候,她嫁与司徒修,到第三年,太夫人身体便不太好了,她原想着求求司徒修,去娘家住一阵子,可一再耽搁,自己却先死了,也不知后来,太夫人怎么样。 太夫人笑道:“我当然要养好身子的,还要看着娇儿嫁人生子呢。” 裴玉娇摇头:“祖母,我不要嫁人,我就待在你身边。” 太夫人,妹妹都希望她嫁人。 可是,她嫁给司徒修,没发现有多少好,除了跟他学道理,别的便没什么了,如今她脑子勉强也够用了,那又何必嫁人呢?为生孩子?可有妹妹呀,妹妹这辈子不曾掉入池塘,肯定会儿孙 堂的! 她就留在家里,陪太夫人,祖父,陪爹爹。 见她一脸认真,太夫人又叹口气。 这孙女儿在男女之事上很迟钝,以前是怕姑娘家太早 ,怕她们怀 ,可这一个,她真希望她能快点开窍! 听说姐姐摔了戴夫人的玉簪,裴玉英头一个来夸奖她。 “许是上回拜见菩萨,神明显灵。”她搂着裴玉娇,“咱们下回再去一趟寺庙进香,我得好好捐笔香火!” “才不是呢。”裴玉娇笑道,“我觉得是摔到头了,”她指指脑袋,“把这里哪一 筋打通了,我一下就清明了些。” “是吗,那是因祸得福!”裴玉英半信半疑。 两个人说话间,外头有嬷嬷领着八个丫环送了十几匹衣料来。 “太夫人说该早些做 装了。”嬷嬷笑道,“姑娘们好好挑。” 比起往前,还要丰厚。 许是姑娘们大了,一个个都要定亲,尤其是大姑娘跟二姑娘,三姑娘十三岁,还能晚上一两年。 “来,我给你挑。”裴玉英谢过嬷嬷,连忙起来,给姐姐挑料子。 都像花一样, 天的 彩, 绿的,粉红的,梨花白,湖水蓝,石榴红,鸭蛋青,简直让人瞧花了眼,眼下还在冬 呢,便已经看见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姐妹两个兴高采烈,挑了好半 ,各人各自要了八匹。 嬷嬷领着人走了。 却说戴夫人在裴家闯祸,蒋老爷也知道了,劈头盖脸骂了蒋夫人一通,因戴夫人是蒋夫人哥哥戴森的 子,戴森能在六部做主事,本也是他看在 子的面上,通过裴家得成的,眼下可好。 戴家恩将仇报,把主意打到裴玉娇头上了! 蒋夫人见丈夫生气,一开始也只任他发 ,发 完了才讲道理:“这事儿本也不会闹到这地步,确实是我嫂嫂的错,沉不住气。可是老爷,如今老侯爷已经致仕,说句难听的,已是无甚作用,裴家全靠裴大老爷,如今又得喜讯,他早晚凯旋归来,与他结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也是,裴臻疼 两个女儿,谁娶了,都等于得了东平侯府一半助力。 “可玉娇乃侯府嫡长孙女,戴秋坪算什么,算个逑!”蒋老爷来火了,“没有脑子!你不想想,我姑母能让玉娇嫁给他?” “但玉娇是个痴儿啊……”蒋夫人眉头皱了皱,虽然有好转,总归还是比寻常人差一点,要不是,她岂会暗示自家嫂嫂。 高门大户,哪个愿意娶她?也只有戴家这种小门小户,看着利益的份上,能供着裴玉娇。 “你现在还在说她痴?”蒋老爷皱眉道,“痴的话,能叫你嫂子吃亏?” 蒋夫人怔了怔。 听戴夫人的口气,就是因裴玉娇,这事儿才砸了,莫非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些?若果真如此,这等好事,她岂能舍给戴家?她也有儿子,蒋伦今年十九,跟裴玉娇那是实打实的表兄妹,亲上加亲。 “老爷,你说咱们家伦儿?”她轻声询问。 蒋老爷沉 ,毕竟蒋伦虽是次子,那也是嫡子,娶 还是要慎重的:“先看看再说,你莫冲动,再惹怒姑母,咱们家也别想着跟裴家来往了。” 蒋夫人连忙应是。 冬去 来,窗外兰花都开了,细细长长的条儿上头,粉 的花瓣展开来, 出一抹娇 。 听妹妹的话,裴玉娇拿着针线在学绣花。 绿 的荷叶,青翠 滴。 探头瞧一眼,泽兰夸奖道:“姑娘真个儿聪明,瞧这绣得多好,都不比二姑娘差了。” 经过上回的事儿,泽兰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天天奉承她。 只要不作怪,裴玉娇也不管她。 竹苓给她穿针线。 屋里一会儿又静悄悄的,只闻到淡淡的香气。 刚刚绣完一片叶子,外头小丫环带着喜悦的声音直传进来:“姑娘,大老爷回来了,听说现在 里!” “是吗!”裴玉娇猛地站起来。 爹爹回来了! 前不久就听说班师回京都,终于到了。 她忙不及的去上房。 太夫人高兴的直抹眼泪,老侯爷笑道:“臻儿从来不让人失望。”吩咐下去,“快些叫厨房备酒菜,今 定要与臻儿饮个痛快!” 马氏也笑眯眯的。 只这荣耀只属于大房。 裴玉英也来了,姐妹两个翘首以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有人禀告,说裴臻到家了。 她们齐齐跑出去,直跑到垂花门口。 眼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裴玉娇 叫一声爹爹,像风一样直扑到他怀里。 悉的,清冷的味道包裹住她,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娇儿。”裴臻搂住她,用手指抹去她眼泪,柔声道,“怎么还像个孩子?刚刚我在门口,蔡大管事告诉我,你变得聪明了,还说你会背书,会念诗,是真的吗?” 他五官俊朗,头戴紫金冠,穿一身墨黑锦袍,身后系着猩红大氅,活像个威风凛凛的战神,可等他一开口,那样一笑,冰雪都融化了,爹爹是天下最英俊的男人,裴玉娇连连点头邀功:“是真的,我会好些了,哪怕是兵书,我也懂得几句,我现在还在学绣花呢!” “啊,真厉害啊,爹爹一走,你就那么能干了。”裴臻哈哈直笑。 他看向前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