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您说火药!”傅有德眼睛盯着城头,回答得继续不着边际,“火药各家都是一样的。城墙上守军那边的,也许配方会差一些。但咱们红巾军这边,各家肯定都是一样的!” “算了,不跟你说了!”贵气得没办法,只好策动坐骑走开,继续去观察淮安军的其余动作。却霍然发现,就在自己注意力被城头上的殉爆所引的时候,连老黑已经指挥着抬营走到距离城墙一百步位置。有条不紊地支开三角形铁架子,将一百五十杆造价昂贵,看起来又蠢笨至极的大抬,支了起来。 “嗖!”城墙上,有守军士兵隔着城墙垛,从击孔中下了几支羽箭。大部分被风吹歪,飞得不知去向。只有零星一两支,进了抬营的阵地里,在大伙前的板甲上,砸出了几串火花。 “的,居然敢还手!各都,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连老黑心中却被立刻点起了熊熊怒火。举起铁皮喇叭,大声命令。 “呯!”摆在最前排的三十杆抬,立刻齐齐出了白烟。将一两半重的弹丸,顺着城墙的垛口砸了进去。 火星飞溅,表面贴了青砖的城墙垛口,居然被抬的弹丸砸出了无数个小豁口。四下飞的砖屑,落在垛口后的士兵脸上,迅速撕开无数道血痕。 “啊!”几名蒙元士兵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光挨打还不了手的恐惧,站起来,撒腿便逃。 血光立刻随着声从城墙上飞起,大抬出的弹丸从背后找上他们,将他们的身体打了个对穿。 “啊——!”濒临死亡的伤者,拼命用手去堵前的大,却无法阻止血浆向外涌。转眼间就因为失血过多,一头栽倒。 “轰!”“轰!”“轰!”又是一排实心炮弹砸上城头,跟抬配合着,打得守军抱头鼠窜。很快,正对着抬和炮兵阵地城墙上三丈多宽位置,就再也站不住人。包括督战的将领在内,都抱着脑袋,哄哄地向城墙其他位置和敌楼附近逃窜,唯恐爹娘给自己生得腿太短。 “原来抬可以当子弩用,并且比子弩轻便许多!”城墙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向前走了一百多步的傅有德看得心醉神驰,扭过头,冲着身边的空气说道。 话说完了,他才发现贵已经不知去向。赶紧从马背上扭着头,四下观望。只见就在淮安新一军副指挥使刘子云的身边,蒙城大都督贵手举刀鞘,对着一个庞大的铁战车,又敲又打,兴奋得手舞足蹈。而先前拿在士兵们手中的铁管子和铁板,则变成了这辆战车的支架和车顶,被特制的铁夹子固定在一起,稳如磐石。 “拆迁车准备完毕。向大都督请示,可否立刻去拆城?”第一军副指挥使刘子云则回过头,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招呼。 “拆迁车准备完毕。请求对宝应城东墙进行拆迁!”传令兵立刻按照平训练时养成的习惯,用旗帜和号角,将刘子云的请求,远远地传到了后面的指挥台上。 “通知刘子云,拆迁开始!”指挥台上,早已等待不及的朱八十一了几下手,咬着牙,将自己独创的恶趣味命令发了出去。 “拆迁开始!” “拆迁开始!”命令经过旗帜和号角,迅速传到战斗第一线。刘子云眼睛登时一亮,起口,骄傲地挥动土黄的令旗,“都督有令,拆迁正式开始!刀盾兵掩护!近卫团三营,将攻城车推进到城墙脚下,分组挖火药池!” “是!”数百条汉子齐声答应,弯下,推动七辆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光泽的铁架子车,“轰隆轰隆”向前行去。所过之处,留下数道深深的车辙。 “嗖!”“嗖!”“嗖!”守军显然也发现了这几辆庞然大物,从距离最近的几段城墙上,将弩不要钱般了过来。大部分都偏离了目标,只有一两支侥幸命中,被车顶的钢板所阻挡,“当”地溅起一串火星,飞出老远。 “轰!轰!轰!”炮营立刻调转炮口,对着弩发的位置展开报复击。庞大笨重的弩车迅速被分解成了一堆堆零件儿。周围的守军将士抱着脑袋,东奔西逃。 “不要跑,给我。。。。。。”有名蒙元将领举刀督战,刚一头,就被数杆大抬同时瞄上。其中一枚弹丸正好打中了他的鼻子,将半个脑袋从身体上打飞起来,跳起到半空中,红红白白落得到处都是。 见到此景,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更不愿头。一个个将脑袋缩在垛口后,撅着股,口里大念各种编纂出来的祷告词,“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穆罕默德,上帝,大光明神,保佑,保佑,保佑信徒过了这关。信徒一定给您捐十两香油,绝不打折扣,绝不敢再拿发了臭的猪油糊您!” 而过往神仙显然对香油不太兴趣,没使出任何法术来阻止淮安军的铁车继续朝城墙靠近。转眼间,七辆铁车就跟城墙紧紧贴在了一起。带队的都头一声呼哨,众人迅速拆掉车轮,将铁车变成了铁凉亭,稳稳地坐在了城墙处。 “开挖!”近卫团长徐洪三大喝一声,从车厢中抄起一把巨大的钻头,奋力顶在了城墙上。 “开挖!”“开挖!”队伍中的连长、都头们大声回应,藏身在车厢内,将一杆杆七尺多长,儿臂,末端带着摇柄的钻头顶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城墙上。其他近卫营的士卒则在伙长们的指挥下,以十人为一组,齐心协力转动摇柄。“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土墙被钻破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钻杆就进入了城墙半尺多深。暗黄的泥土,像水般顺着钻杆的尾部汩汩下淌。 “他们在凿城!”临近城墙段上的蒙元官兵虽然看不见徐洪三等人在铁车里鼓捣什么勾当,却本能地觉到大事不妙。一名亲兵百户打扮的家伙跳起来,先大喊了一嗓子,然后带头冲向铁车上方的城墙段。 “轰轰轰,轰轰轰!”数枚炮弹疾飞而至,砸在他身前身后,烟尘滚滚。这位身手捷且足够幸运的百夫长却毫发无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目的地,钢刀猛挥,将挂在城头的钉拍绑绳砍做两段。 “呼!”重达三百余斤,表面钉了铁刺的钉拍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砸落。眨眼间,就与铁车来了个亲密接触。 “轰隆~”铁车被砸得发出巨大的轰鸣,震得徐洪三身体发麻,耳鸣不止。然而,钉拍的下冲力量,却被铁车上那些横横斜斜的支撑臂尽数分散,本无法奈何车身分毫。 “继续钻,别管他们!”近卫团长徐洪三迅速抬了下头,冲着被吓得脸发白的弟兄们吩咐。 “是!”发现头顶的车厢板没有丝毫变化的淮安士兵们齐声答应着,继续转动摇杆,将钻头不断向城墙内推进,推进。 “来人,给我扔滚木!”勇悍的亲兵百夫在城墙上大叫,招呼手下跟自己一道去拼命。只是这一回,他的好运气终于用完了。没等手下的亲兵们举着盾牌靠近,两颗一两半重的抬弹丸已经打在了他前处,将他直接打得飞了起来,像只破麻袋一般从城墙内侧落了下去。 “呼啦啦——”已经尾随着百夫长冲上这段城墙的亲兵们,又纷纷地转身后退。仓惶如一群受惊的野兔。淮安军的抬手们却从背后瞄准了他们,以缓慢至极的速度,将跑得最慢的几个人打飞了起来,惨叫着跌下城头。 “冲,给我冲上去扔石头!点盏口铳!”又一名全身披挂的蒙古军官从敌楼里跑出来,将逃得最快的两名亲兵挨个剁翻,“大人平素待尔等不薄,需要尔等出力的时候,尔等岂能如此?冲,谁不冲,老子先砍了他!” “冲,冲,大人看着咱们呢!”众亲兵们被无奈,只好掉头再度冲向铁车正对的城墙。冒着被炮弹和子弹杀的风险,将滚木雷石接二连三丢了下去。 “轰!”有人点燃了盏口铳,将拳头大的弹丸从城头下,打在铁车厢的顶板上,凿出一个深坑。 铁车厢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散架。将大部分滚木礌石都挡在了车厢之外,给里边的淮安军弟兄,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天空。 “注意检查深度,到一号标记为止!”近卫团长徐洪三擦了一把汗水,扯开嗓子高喊。然后亲手抓住摇柄,逆着先前的方向倒转。大了钻杆缓缓从墙上退出,留下了一个四尺深,直径五寸多的浑圆型小。身边的弟兄们立刻从铁车中拿起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细长条火药包,跟口比,迅速了进去,留在外边的,只有一条长长的丝绒捻子。 “打下一个!”徐洪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将巨钻对准了距离第一个孔半步远,高度差不多平齐的位置,开始了新一轮打孔工作。“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钻头破土声又缓缓响起,众弟兄们藏身在铁车下,脸兴奋,挥汗如雨。 “点盏口铳!盏口铳和大铳!”一名文职打扮的幕僚冲出敌楼,指挥着百余名守军勇士发起决死反击。 “轰!轰!轰!”更多的盏口铳和竹节大铳出弹丸,砸在铁车厢顶部和侧面,砸得铁车厢摇摇坠。 几名藏身在车厢下,位置稍稍靠外淮安军弟兄不幸被中,软软地栽倒。附近的其他弟兄迅速将他的尸体推开,走上前,替他继续转动摇柄。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钻头高速转动,一个又一个直径在五寸上下,深达四尺的孔,出现于城墙表面,整齐得宛若一排排等待校阅的士兵。 更多的滚木雷石砸下来,砸在铁车顶部,发出震耳聋的轰响。更多盏口铳和竹节大铳从侧面向铁车发弹丸,打出一串串凄厉的血光。然而,钻孔声却始终没有停下,“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宛若猛兽在深夜里磨着他们的牙齿。 “呯!”连老黑组织抬兵,来了一次齐。将敢于将身体出城垛的守军,连同那名不怕死的幕僚,打得倒飞而起,血浆和碎像雨一般四下溅落。 城墙上瞬间出现了大段空档,然而,很快,第四波蒙元士兵就再度沿着临近的马道冲上,一队接一队,苍白的面孔上写了绝望。 “轰!轰!轰!”黄老二组织火炮,朝铁车正上方的城墙,和临近的城墙顶端,狂轰滥炸。将一门又一门盏口铳和大铳炸成了废铜烂铁。将守军成群结队地砸成酱。 更多的守军却在县令盛昭的迫下,继续冲上城头。 仿佛猜到城墙即将不保一般,县令盛昭集结起麾下全部力量,一波接一波,舍生忘死,将滚木、雷石,甚至自家同伴的尸体,都当作武器朝铁车砸下。很快,铁车顶上就落了各种重物,并且还不断有新的重物从半空中往下砸,冰雹一般,无止无休。 “啪!”有具尸体贴着铁车的顶部边缘滚落,溅起一团血浆,将徐洪三的战靴迅速镀上了一层殷红。 “继续钻,别分神!这铁车徐某先前试过,可扛上千斤水锤的重击!”徐洪三一脚踢开落在身边的残肢,扯开嗓子,继续大声招呼。 “继续钻,别分神。铁车是咱们朱都督亲手打造的。有它在,谁也奈何不了咱们!”车厢内的连长,都头们,也纷纷抹了一把汗,大声给自家弟兄鼓劲儿。 在制器一道上,朱都督三个字,就是最好的招牌。原本被头顶上的声音吵得有些心惊的弟兄们愣了愣,立刻又神抖擞。朱都督亲手打制,城上的几块破石头怎么可能砸得烂?他那是弥勒佛的凡间身,弥勒佛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神器,常人怎么可能破得了。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钻杆破土的声音继续在城墙下回,听起来就像一曲宏大的音乐。伴着乐声,一个又一个直径三寸左右的深孔,出现了城墙上。两个马脸之间,长两丈,宽四尺,距离地面三尺高的区域,密密麻麻排了钻孔,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两百多个装了五斤左右黑火药的长条型布包,被一个接一个进了钻孔。用丝绸裹着黑火药成的药捻从孔里拉出来,每十条成一,拉出一丈远,又再度被捆在一起,成一胳膊的巨大药捻,在盾牌手的保护下,向更远处延伸。 不断有新的孔被打好,新的药捻被拉出来,与原来的药捻系在一起。不断有新的火药包被盾牌手从本阵用推车运到城墙下,给徐洪三等人进新的孔,将蜂巢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恐怖。 终于,最后一个孔被打好,入了火药包,拉出药捻。徐洪三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大声喊道,“盾牌手过来掩护。听到炮声,大伙一起后退!” “盾牌手,盾牌手过来掩护!”立刻有人举起铁皮喇叭,向后方发出联络信号。 大队的盾牌手推着半人高的包铁巨盾,列队冲上。将铁车下劳碌了半个多时辰的徐洪三等人护住,缓缓地退离了城墙。 有五十多名弟兄,却永远留下了那里。先前大伙忙着转动钻头的摇柄,没太注意到自身的伤亡。到了此刻,才发现,原来铁车也不是万能的,并没有为大伙挡住所有方向来的攻击。只是大伙当时,谁也没来得及分心而已。 “快退,快退,都督说过,所有必须退出三丈之外!”徐洪三及时地举起铁皮喇叭大吼了一声,将众人从震惊与悲伤中唤醒。然后他自己却猛然停住脚步,在三面巨盾的保护下,从间取出火折子,迅速打燃。 “退,退!”他挥动着火折子,大喊大叫,催促众人,继续远离城墙,远离自己。直到确定所有弟兄都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才猛地一哈,将火折子狠狠地按在了药捻之上。然拉了一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盾牌手,撒腿就跑。 “嗤——嗤嗤——嗤嗤——!”没人再管徐洪三和那三名盾牌手如何仓惶逃命。所有人,包括炮兵都停止了击,将目光落在了燃烧着的药捻之上。 “嗤——嗤嗤——嗤嗤——!”大的药捻冒着滚滚白烟,朝城墙上的蜂巢迅速靠近,靠近,靠近。忽然间,分散成数百条火蛇,飞一般朝城墙上的每个深孔钻了进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在城墙部响起。不是大伙预料中的惊天动地,而是略显沉闷。就像暴风雨前的闷雷,贴着地面来回翻滚。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串的闷雷声中,宝应城东侧距离两道马脸之间的城墙,像打摆子一般,颤抖,颤抖,不停地颤抖。最后猛地一哆嗦,竟然以眼可见的缓慢速度瘫倒于地,直上直下,就像被雨水泡软了的泥巴。(注1) 注1:多点连续爆破通常用于开采石料和旧搂拆除,爆破点和用药量都需经过严密计算。文中是小说家言,简化了步骤,并且严重夸大了效果。请读者切勿模仿,否则,后果请自负!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间隙 当最后漫天的黄烟散去,城上城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望着两个马脸之间突然出现的那个巨大缺口,目瞪口呆。 包括朱八十一自己,都被爆炸的效果给吓得两眼发直。这是他第一次将大学里某门差点没考及格的功课应用于实践,却没想到,知识的力量竟是如此巨大! 在此之前,他甚至做出了一次失败,连炸三到五次的准备。并且为此打造了数以万计的条形火药包。现在看起来,剩下的火药包,已经没必要再用在宝应了。宽达三丈,高度不及四尺的缺口,已经足够让一支大军作为入城通道。而城内的防守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再将这个缺口重新堵死。 “炮营,换开花弹。沿着缺口向内延伸击!”用最快速度恢复心神,从亲兵手里抢过铁皮喇叭举在嘴边,朱八十一大声命令。 “换,换开花弹!”黄老二、徐一和朱晨泽等人如梦初醒。冲着身边还在呆呆发愣的弟兄们连踢带打。 “换,换开花弹!使劲朝城里轰,给战兵弟兄们开道!”众炮兵们从惊愕中被打醒,木然地嚷嚷着,跑向阵地后的弹药箱子。从里边找出标记着一朵花的弹丸和用纸筒定装的发药,扛着跑回来,在同伴的协助下,手忙脚地进炮口。 “抬兵,住两侧马脸上的敌军!”朱八十一深了一口气,继续大声命令。 “抬兵,住两侧马脸上的敌军!”“抬兵,住两侧马脸上的敌军!”队伍中终于又响起了响应声。从震惊中恢复了神智的传令兵们,红着脸,举起铁皮喇叭,将最新的命令一遍遍重复。 “第五军第一团,第二团准备——”朱八十一又深一口气,将目光转身后跃跃试的吴良谋。就在此时,傅有德终于清醒了过来,策马冲向自家队伍,一边冲,一边挥舞着手臂大喊,“弟兄们,跟着我来!朱总管把路已经给大伙开好了,咱们不能光看着!” “杀啊!”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呐喊,被唤醒的傅部将士迅速举起兵器,在千夫长和百夫长的带领下,水般冲向被炸开的缺口。 “轰!”“轰!”“轰!”震耳聋的爆炸声,抢先在缺口处响了起来,将附近所有来不及躲避的活物,全都炸成一团团泥。 “轰!”“轰!”“轰!”震耳聋的爆炸声,将瘫成一团的宝应盛昭从茫中唤醒。看了看不远处那处巨大的豁口,再看了看敌楼中,同样失魂落魄的各级官员和契哲笃派来“保护”自己的几个蒙古武士。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官袍,走到护栏处,翻身跃下。 “大人——!”心腹家丁盛明拉了一把没拉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掉在城外摔成了一团饼。也叹了一口气,紧跟着翻出了护栏。 “这。。。。。。”主簿、孔目,还有平素在县衙里算得上头脸人物的各房管事们互相看着,不知所措。自杀,也需要一定勇气才行。而他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身上最缺的就是勇气。但是,如果不自杀殉国的话,敌楼里还有几个蒙古老爷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血淋淋的刀子。万一他们像刚才督战时那样,用刀子着自己往城下跳。。。。。。 正惶恐不安间,却听见几个蒙古武士中职位最高的哈斯咧了下嘴巴,大声说道:“这什么这?还不赶紧打开城门,接朱总管入内?!咱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情,就得认命!只要的起赎身钱,他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这,啊,是,是!”一众头面人物先是愣了愣,然后迫不及待站起来,冲向控制铁闸的绞盘,“快,快点儿,把绞盘拉起来。快,快点,开城,开城投降。刚才那些冒犯朱总管虎威的事情,都是姓盛的着大伙干的。如今姓盛的已经死了,大伙还愣着干什么?” 姓盛的?死了?已经吓得失魂落魄的士兵们向城下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盛昭的鲜血淋漓的尸骸。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并且还是个糊涂鬼。人家几个蒙古大爷本就没想到与城俱殉,他不过是一个汉官。。。。。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连几个蒙古大爷都投降了,大伙还坚持个!当即,敌楼里就又呼呼啦啦冲出好几十号人,七手八脚去帮忙转绞盘。 谁料城外的红巾军却不领情,立刻将炮弹不要钱般朝上面砸了过来。虽然因为仓促之间失了准头,没砸中任何人,却也把守军将士吓得又趴在了城墙上,人摞着人,股着股,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得,得先挂白旗,否则,否则淮安军那边不认!”有一名老兵油子见多识广,借着城下给大炮装填火药间歇,扯开嗓子提醒。 “那就挂啊!”宝应县主簿赵肖跺了下脚,气急败坏,“赶紧挂。没有,没有?来人,,里衣。谁的里衣是白的,全给我下来。先从,从本主簿的开始起,快,快点。炮弹就要打过来来!脸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个脸面儿。跟命比起来,脸就是个!” 跟命比起来,在某些人眼里,脸的确还不如股。特别是那些常年跟在异族身后为虎作伥的家伙眼里,本没有尊严这个词存在。很快,一整串白的里衣,就被挑在了敌楼附近原本该竖战旗的位置上。紧跟着,城门“吱呀”一声,被守军自己从里边打开,铁闸、内门,也统统被扯起。几个蒙古武士和宝应城的各级官吏,带着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守军,整整齐齐地跪在了门子两旁,将兵器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投降!我等投降,请朱总管准许我等花钱赎命!” “投降!我等投降!”临近的马脸上,街道旁,连同其他各处城墙段上没力气逃走的守军,也将一大堆白的布片,争先恐后地挑了起来。唯恐反应慢了,成为红巾军的发目标。 “这,哼!”带队冲在最前方的傅有德钢刀虚劈,恨不能从地上拉起一个人来碎尸万段。 带队冲锋不是一件简单事儿,需要保持队伍的整体推进速度,保持各兵种之间的有效配合,还需要考虑到守军可能进行的反扑。谁料想,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工作全做仔细了,并且以最快速度推进到了城墙坍塌处,结果却没遇到任何抵抗。就像轮着几千斤的大铁锤一锤子砸在了棉花上,甭提心里有多憋得慌了。 杀降,绝非一名真正的武将所为!而徐州红巾从芝麻李起义那时起,就没有杀降的传统。更何况眼下守军那幅窝囊样子,脑门子都磕出血来了,让他怎么可能还忍心脏了自己手?将钢刀在半空中接连虚劈了二三十下,最后狠狠吐出一口气,“呼!都他娘的让开。投降去找朱大总管。老子只管杀敌夺城!” “是,将军!”城墙坍塌处的守军千夫长跪着将身体挪开了数尺,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回应。“将军,将军请进。县衙,县衙就在十字街口靠北位置。粮食,还有下个月的军饷,都在县库里边封着呢。您需要带路么?小的,小的跑得最快,可以马上带着您过去!” “将军,将军请从正门入城!”在大门口跪着的赵肖立刻扭过头来,大声争竟,“下官,下官是宝应县的主簿。对,对城里再悉不过。下官,下官愿意替将军带路。带路将县衙拿下来!” “哼?”傅有德犹豫了一下,拨转坐骑,走向城门。众宝应县的官吏见状,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伸手替他和周围的几个亲兵拉缰绳,“将军,将军请走这边。小的,小的给您牵马。将军,小的路,保证将您带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