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全部赌本都押上去,也许还有机会挽回一点颜面,然后再从容组织撤退。如果此时此刻还舍不得拼命的话,万一被红巾军从右路杀到自己帅旗前,先前苦苦支撑的左路和中路也势必陷入混状态,今天跟随自己出征的这六千余众,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 “是,大帅!”三个百夫长不敢再争,跳下坐骑,徒步带领着各自麾下的亲兵百人队,朝徐徐而来的矛墙了上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狰狞。 距离太近,骑兵太少,所以还不如弃马步行,列阵而战。他们是亲兵,主帅的亲兵,锐中的锐。而对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几个月前手里握的还是锄头。 “擂——鼓!”褚布哈回头瞪了脸恐慌的高丽鼓手们一眼,胡须直竖,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众高丽鼓手们被吓得一哆嗦,拼命敲打起了战鼓。低沉的鼓声贴着地面奔涌向前,不停地催促着亲兵们的脚步。三百名铠甲鲜明的亲兵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咆哮,“啊——!”,高举着弯刀朝矛墙撞了过去。 “把矛端平!”胡大海的瞳孔猛地一缩,平端起长矛,对准前面冲过来的元军将领口。 “把矛端平,把矛端平!”吴良谋、伊万诺夫还有辅兵中的百夫长们,各自端稳捡来的汉军制式长,把三尺长的锋对准冲过来的元兵。 “向前五步,冲!”胡大海又高喊了一声,迈动双腿,大步向前冲去。 “向前五步,冲!”吴良谋、伊万诺夫还有辅兵中的百夫长们,齐声重复。跟紧胡大海的脚步,并肩而前。 双方将士咬着牙,加速互相靠近。彼此很快就能看见对方的眼睛,鼻子,还有淡黄的面孔。“杀——!”在最后的瞬间,双方都奋力将憋在口的气吐出,将兵器朝对方要害递去,每个人下手都毫不犹豫。 血,像泉一样从伤口涌了出来,上百道,齐齐上天空,将风和光,都染成了耀眼的红。 伤者惨叫着地面上翻滚,死者悄无声息。沾鲜血的尸体旁,双方将士舍命搏杀,或者刺死对手,或者被对手刺死,别无选择。 吴良谋挑开砍向自己的弯刀,一矛刺穿对手的喉咙。另外一把弯刀立刻闪着冷光砍过来,直奔他的口。身边的红巾弟兄上去,用长矛替吴良谋挡住必杀一击。第三把弯刀砍过来,砍断这名弟兄的锁骨,同时也被伊万诺夫刺死。吴良谋怒吼着抖,将偷袭自己的人挑上半空。 “保持阵形,保持阵形!”胡大海一边带队冲杀,一边大声强调。“咱们这边人多,别跟他们单打独斗。一起向前戳,一起向前戳,戳死他们!” “戳死他们,戳死他们!”周围的红巾军将士扯开嗓子重复,同时将手中长矛奋力向前攒刺。三名冲过来的蒙古兵招架不及,身上被捅出了无数血窟窿,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就停止了呼。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红巾军百夫长们大声呐喊着,将经验四下传播。战场是最佳的练兵场所,几次恶战打下来,活着的都是兵。 “保持队形,一起捅,一起捅!”周围的红巾军辅兵们迅速掌握了杀敌和自保的关翘,将彼此的身体尽量靠拢在一起,肩并肩举矛,肩并肩前刺,彼此成为身边袍泽的最后依仗。 一名身材壮蒙古牌子头叫喊着冲到阵前,用圆盾挡开对手的矛锋。一条,两条,三条,更多的长矛从两侧刺过来,刺入他的左右肋骨。然后将他高高地挑起,高高地甩到半空中,血如瀑。 另外三名目武士结成一个小阵,背靠着背,与周围的红巾军展开搏杀。他们的武艺远远超过了周围的红巾军弟兄。然而这里却不是江湖比武,没人跟你讲什么人数对等。几长矛从侧上方绊住他们的兵器,另外几长矛从斜下方刺入他们的大腿。 “啊——!”三名目武士如受伤的恶般发出惨叫,悠长而又凄凉。红巾军弟兄迅速将矛了回去,血像泉般从他们的大腿处向外,在周围地面上汇聚成溪。目武士们失血过多,站立不稳,小阵分崩离析。数杆长矛刺过去,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顶住,顶住,大帅就在咱们身后!”亲兵百夫长阿塔赤大声怒吼,手中弯刀舞得像风车一样急。几十名蒙元亲兵和他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难啃的疙瘩。一队红巾弟兄冲上来,被他们硬生生顶住。双方在极小的范围内,以命换命,谁也不肯退后。周围红巾军像水般继续向前涌去,与另外一伙蒙元士兵顶在一起,推着对方不断移动。 “老伊万你继续带队向前杀,这里给我!”胡大海忽然从人中转过身,快步冲向胶着的战团。一名红巾弟兄重伤倒地,他快速从缺口冲进去,手中长矛如巨蟒般,刺向正对着自己的敌人。 “铛!”阿塔赤在最后关头,用弯刀挡住了胡大海的矛锋。然后咆哮着展开反击。身子左右晃动,刀刀不离对手要害。胡大海侧步,转身,再回转,再侧步。动作捷得如同一只扑食的豹子。三下两下,就挑飞了此人的弯刀。然后又是一,挑碎了此人的喉咙。 蒙元士兵组成的铁疙瘩迅速崩溃。失去的主心骨的武士们,调转身体,落荒而逃。“保持阵形!”胡大海举强调了一句,带领大伙快步追上,从背后一一刺翻敌人,将他们变成一具具尸体。 方阵再度变得整齐,陷入阵内的蒙元士兵或者被杀,或者仓惶逃走。长矛再度组成了墙,滚滚前推。千人,千矛,如墙而进。褚布哈的亲兵们在另外两名百夫长的带领下,节节败退,节节抵抗,被杀得苦不堪言。 “擂鼓,擂鼓助威!”廉访副使褚布哈咬着牙发出一道命令,然后跳下坐骑,徒步冲向了自己的亲兵,与他们并肩作战。 “大帅来了,大帅亲自来了!”百夫长阿兰达儿和都丹扯开嗓子大叫,利用褚布哈的威望来鼓舞士气。周围的亲兵们快速组成一道道人墙,将褚布哈挡在身后,死战不退。 回光返照一般,他们重新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顶住了红巾军的矛墙,令对方不得寸进。胡大海亲自带队向前冲了两次,都没能撼动对手,气得大声咆哮,“让开,不想死的让开。你们要么是汉人,要么是目佬,为一个蒙古鞑子拼哪门子命?!” 褚布哈的亲兵们愤怒地看着他,继续咬牙死战。宁可被长矛刺成筛子,也要维护身后的主帅,维护军人的荣誉。褚布哈是个好官,虽然身上依旧带着蒙古人固有的傲慢,平素对他们这些亲信,却是推心置腹,有求必应。所以,他们必须给予十倍的报答。 “老胡,让我来!”刘子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杆火绳,从长矛阵侧面绕了过来。口探过吴良谋的肩膀,对准褚布哈的口。 “别胡闹!退下!这伙人扎手!”胡大海大声喊了一句,唯恐刘子云以身犯险。火绳的近战能力等于零,万一千夫长刘子云战死,大伙今天的战果至少要黯淡一半儿。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呯!”。火绳的口出一道硝烟,十步外的褚布哈应声而倒。 注1:关于胡大海的武力。正史中的胡大海,是个智勇双全的良将。并非评书中的那个三板斧。非但骁勇善战,并且惜士卒,体恤百姓。在为朱元璋打下大片地盘的同时,还发掘举荐了刘基、宋濂、叶琛等人。只可惜后来死于降将的谋杀,没能亲眼看到蒙古人退出中原。酒徒非常欣赏此人,所以会在这本架空小说中,给他一个辉煌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淮安 “大帅——!”众亲兵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扭过头,看着口被打出了一个破的褚布哈,放声悲鸣。 “呯!呯!呯!”二十几名腿脚最利落的火绳手跟着刘子云的脚步绕了过来,将管架在自家兄弟的肩膀上,对准近在咫尺的蒙元亲兵扣动了扳机。 先前唯恐队形不够密集的蒙元亲兵们顿时被放倒了整整一排,剩下惨叫一声,丢下褚布哈的尸体,撒腿就逃。 “追上去,杀光他们!!”胡大海举高呼,带领吴良谋等人开始追亡逐北。 “先别忙着追,砍旗,砍了褚布哈的帅旗!”刘子云把火绳丢到伊万诺夫怀中,从自己间解下铁皮喇叭,大声提醒。 “杀二鞑子,杀二鞑子!” “砍旗,砍旗!” 狂喜之下,众辅兵们再也顾不上保持队形了,或者追随胡大海和吴良谋,去追杀战场的溃兵。或者拎着长矛大刀,奔向褚布哈的帅旗。先一刀将旗杆放倒,然后抡起刀片子来冲着已经吓瘫了的高丽鼓手和一众各族幕僚头上剁。 “别杀俘虏,别杀俘虏,留下换钱,留下换钱!火”刘子云见状,赶紧又把喇叭举起来,约束军纪。 哪里还来得及,外界的威胁一去,辅兵们被一直抑着的情彻底迸发了出来。东一群,西一簇,见到身穿元军服的人就冲上去砍杀。也不管对方人数多寡,战斗力高低。 “的,还是欠练!”刘子云气得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好尽最大可能收拢自己悉的部属,“火兵,火兵向我靠拢!弓箭手,弓箭手,朱晨泽你个王八蛋,好几个月都白炼了,赶紧把你的人召集起来,跟我去给都督帮忙!李子鱼,李子鱼,把掷弹兵全都给我招呼过来,咱们从背后去杀二鞑子!” 好在战兵和掷弹兵受的训练时间稍长,纪律也稍好一些。听到自家千夫长大人发怒,纷纷拖着武器跑了过来,在刘子云身后重新整队。 接下来的战斗,就完全可以用“摧枯拉朽”四个字形容。发现褚布哈的帅旗被砍倒,先前一直在拼命死撑的各支元军千人队,顿时成了一锅粥。军官和士兵争相逃命,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抵抗。 即便偶尔有一两股冥顽不灵者,下场也都惨不忍睹。越打越有经验的红巾军长矛兵顶上前,用矛锋将他们得节节后退。然后火手们跑到长矛阵后,将火绳架在袍泽的肩膀上,顶着敌军的膛扣动扳机。 “呯!呯!呯!”“呯!呯!呯!”一轮击没结束,那些试图顽抗到底的蒙元兵卒就彻底丧失了斗志。嘴里大声喊着“妖法,妖法!”之类的语句,丢下兵器,抱头鼠窜。 已经打疯了的红巾军弟兄则像赶羊一样驱赶着敌人,追亡逐北。一直到远远看见了淮安城的城墙,才在自家斥候的严厉招呼下,勉强停住了脚步。然后被朱八十一和徐达等人带着,在距离东城门口二里远的位置重新整队,以免遭到城内守军的反扑。 那淮安城的蒙古达鲁花赤者逗挠,早就从抢先骑着马跑回来的蒙古兵嘴里,得知了褚布哈战败的消息。然而他却没勇气率兵出城给褚布哈报仇,只是将城内剩余的三千多新兵老兵兵们一并都赶上了城墙。然后紧闭四门,扯起吊桥,严防死守。 可怜的蒙元溃兵们,一口气跑了七里半地,途中累得吐血而死者数以百计。好不容易看到了身的希望,却过不了护城河。一个气得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够了,发觉红巾军并没有趁机过来砍杀他们,赶紧讪讪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顺着河沿溜走,从此再也不给朝廷卖命了。 “干脆让末将带人把他们全抓回来,负土填河,然后以其为前驱,蚁附而上!”吴良谋依旧没打过瘾,跑到朱八十一面前,主动请缨。 “胡说!这么高的城墙,爬上去得活活累死!”朱八十一摇摇头,一边身手替他从铠甲上拔箭,一边笑着说道。“先包扎伤口,清点损失,然后再想破城的办法!” “哎呀——!”吴良谋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带着伤,疼得呲牙咧嘴。 伊万诺夫和刘子云等人哈哈大笑,互相帮衬着,下铠甲,用盐水清洗伤口,敷抹吴家特制的金创药。又是七手八脚好一通忙碌,等把伤口处理完了,留在韩信城的两个辅兵百人队,也和先前被俘后倒戈的李奇等人,押着副万户宝音以及他麾下的一干蒙古亲兵赶了过来。 那韩信城与淮安之间,原本就有河渠相连。留守在大船的朱强等人,确定了两城之间已经没有敌军,也用大船将左军出征时携带的粮草辎重等物,运到淮安城的东门之外。 朱八十一见此,干脆命令弟兄们在距离淮安城北门三里处扎下了营盘,然后又分了给了徐达两百战兵和五百辅兵,命令后者回韩信城,肃清城内残敌,打扫战场,并且替大军守稳退路。自己则在吃完了午饭之后,以降将李奇为向导,围绕着淮安城勘察起地形来。 不勘察不知道,一勘察,才发现逯鲁曾老先生先前给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有多么的不靠谱。这淮安城,规模竟然比徐州城大了三倍都不止。城墙也比徐州的城墙高了一倍,表面铺设得全是青灰城砖,藤蔓斑驳,也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 而城墙之下半丈远的地方,则环绕着四条水道。西侧为大运河,东侧为连接至韩信城的另外一条天然河。当地人唤作东河,过了韩信城之后一直往东,与黄河并行入海。 运河与东河之间,则有两道人工水渠相连。一南一北,与两个天河河道围成了一个正方形,将淮安城牢牢地护在了中央。 除了运河之外,城东,城南,城北,都有一座吊桥。此刻被铁锁高高地扯起,切断了通往城门的道路。而四座城门全都呈内凹型,两侧设有马脸,城上设有敌楼,据李奇介绍,每一道门里,还有城闸,瓮城、钉拍,铁栅栏等,一干防御设施,样样齐全。 如此一座防御设施完备的雄城,禄老进士居然认为,只要拿下韩信城就可以将此城顺势而下,真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老马谡!好在今天上午这仗赢得干脆,直接把守军给消灭掉了一大半儿,还把守军的主心骨褚布哈给阵斩了。否则,大伙就干脆什么都别想,趁早卷了韩信城官库里的金银细软上船回家! “那者逗挠是个只知道搂钱的世袭万户,没有褚布哈帮衬,定然不敢出城来战!”降将李奇见朱八十一脸越来越凝重,赶紧主动献计。“都督只要封死了此城的东西两路水道,不准过往船只向城里运送粮食。用不了多久,此城就不攻而克了!” “噢,这话怎讲?”朱八十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是惊奇地询问。 降将李奇正愁没机会表现,赶紧又向前拉了一下坐骑,然后低声音,脸神秘地解释,“都督有所不知,这淮安城乃朝廷的盐税重地。城里四十多万丁口,有一半儿以上的生计,都跟淮盐不开干系。因此当地所产得粮食本不够吃。几乎每个月都得专门从运河上调粮过来。” “四十万丁口,那总人数不得六七十万?姓李的,你可别跟咱们都督吹牛?!”没等他把话说完,逯德山已经大声发出了质疑。 东下攻取淮安的计策,是他祖父逯鲁曾给朱八十一献的。整个经过,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此刻见到淮安城的规模之后,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唯恐左军最后铩羽而归,得自己在朱屠户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降将李奇正说得高兴,突然被人给打断,不地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怒气回应,“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小的从前可是汉军百户。就驻扎在淮安城里,每天除了应卯之外,主要的任务就是带着弟兄们上街巡视,弹地方!不敢说对城里每一户人家都悉,至少闭着眼睛,不会摸错任何巷子!” “别光顾着斗嘴!”朱八十一瞪了他一眼,大声喝止,“你捡要紧的说,淮安城内总计有多少人口?男的女的都算上!” “七十,七十万可能悬一点儿,六十五万肯定是有的。有些大盐商家里,光奴仆小厮就有两三百人。人丁本不能按户计算!”李奇被吓了一哆嗦,赶紧停住废话,老老实实地回应。 “六十五万?!”朱八十一闻听,忍不住抬起头来,轻轻倒冷气。徐州城总人口十七万出头,其中还有十万左右为红巾军将士,真正的百姓只有七万余人。在原来那个朱老蔫的心里,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城市了。这淮安城却有六十五万人,还有许多家中奴仆成群的大盐商。万一有人给者逗挠出主意,让他把盐商动员起来,协助官兵一道守城,这仗,自己还怎么打?!甭说架起云梯蚁附强攻了,就是者逗挠把城门敞开了让自己往里冲,三千多弟兄冲进去,也得被防守方组织起来的民壮用吐沫活活淹死,本没有任何胜算! 正一筹莫展间,却又听见逯德山大声嚷嚷道,“人多有什么了不起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蒙元朝廷倒行逆施,老百姓早就巴不得有人来救他们于水火了。城里的人口越多,者逗挠心里越不安稳。只要咱们应对得当,说不定不用咱们自己攻城,里边的乡绅和百姓,就会抓了者逗挠,把城门直接献给都督!”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独家买卖 “那可不一定!”李奇又用眼皮夹了一下逯德山,冷笑着反驳,“所谓道,都是你们读书人整出来的玩意儿。我们老百姓最在乎的是能不能吃肚子,有没有钱娶媳妇生娃。只要这两项不缺,鬼才在乎道是什么东西!” “你——!”逯德山被噎得脸通红,额头上汗珠若隐若现。想再说几句义正词严的话来驳斥,翻遍记忆,却找不到哪句圣人之言与当今的场景合适!对方就是个兵痞,而他是个书生。所谓秀才遇到兵,无外如此。 “行了,德山,他说得未必没道理!”朱八十一笑着冲禄德山摇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年青人被逯鲁曾教得腹经纶,然而在对世态人情的认识上,可不是一般的弱。让他跟李奇辩论,纯粹是送上门给人教训。 “哼!”逯德山冷哼一声,抖动缰绳去了队伍前方,不愿意再看李奇得意洋洋的嘴脸。 朱八十一无奈地笑了笑,将头又转向李奇,“照李兄说来,这淮安城的老百姓,平素子过得还不错了?” “不敢,不敢!”李奇吓得赶紧滚下马背,冲着朱八十一连连作揖,“小的何德何能,敢跟朱都督兄弟相称。折杀了,真的折杀了!”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又不是真跟你拜把子!况且你年龄原本就比我大,叫你一声李兄又有什么错?赶紧上马,别整这些虚礼。我还有话问你!”朱八十一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把等级秩序看得如此分明。又摇了摇头,正说道。 “唉,唉,小的,小的这就上,上马!”降将李奇答应着,声音里头带着一点点战栗。小心翼翼地偷眼四下观望,却发现无论是吴良谋和刘子云等红巾军将领,还是队伍中的普通士兵,都没有对自己表示出任何羡慕之意。仿佛他们家都督跟任何人都会平辈论一般,早已见怪不怪了。 “快点!等着问你话呢!”见李奇依旧是一幅畏畏缩缩模样,朱八十一瞪了他一眼,不地催促。 “哎!是,是!小的,末将,罪,草民这就好,这就好!”接连换了好几个称呼,李奇才终于在马背上重新坐稳。双手抱拳,朝朱八十一再度施礼,“都督尽管问,草民,草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都督不是问了么?淮安城的百姓子到底过得怎么样?!”吴良谋实在嫌他啰嗦,凑上前,大声嘴。 “这,这,看,看草民我这记!”降将李奇抬起手,狠狠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然后红着半边脸说道:“都督,回都督的话。淮安城商户云集,百业俱兴,需要用人手的地方极多。所以,所以只要有手有脚,肯吃得了苦的人,子还都过得下去!遇上个好东家的话,咬着牙攒上五年,凑够老婆本儿也不成问题!” “噢!”朱八十一轻轻点头。如果事实真如李奇所说的话,淮安城的情况的确非常特殊。虽然此地跟徐州只隔着四百里,可徐州那边却是被蒙元官府折腾得民不聊生。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两地的最大区别是,淮安城已经走进了半工商业化城市阶段,而徐州城却依旧停留在农耕时代。所以对于官府的横征暴敛,以及各种天灾人祸,淮安民间的承受力要强得多,不像徐州那样,除了扯旗造反之外,大伙已经别无选择。 只要能吃肚子,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老百姓通常就不会造官府的反。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在乎朝廷上坐得是蒙古人还是汉人,皇帝有道无道。这才是这个时代的真实情况,而逯德山的某些想法和观点,纯粹是书生之见,与后世朱大鹏记忆里的键盘革命家有的一拼。 包括芝麻李和赵君用等人最初起义,也是因为被官府到了走投无路的份上,不得已死中求活。至于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夷夏之别,说老实话,要不是兀剌不花拿小沛城内几万军民的命给大伙上了一课,整个徐州红巾军中,除了朱八十一这个灵魂融合者之外,还真没几个人意识到过这些。 如此算来,此番出兵淮安的决策,恐怕就有些过于草率了。虽然眼下有了一个看上去非常不错的开局,可万一接下来处理不慎的话,很有可能,此城就会变为卡在左军喉咙里的一块骨头,不得也吐不得,无论怎么做都痛苦异常。 正郁郁地想着,却又听李奇低声试探道:“都督,小人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只要你是为了红巾军好,就没什么需要忌讳的?”朱八十一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期待回应。 “那,那小的可就说了!”降将李奇犹豫再三,咬咬牙,低声补充,“都督起先免了我等的赎身钱,随后又对小的推心置腹。小的,小的不能眼睁睁看着都督为难。小的,小的就斗胆劝都督一句,这次,这次咱们不如从者逗挠身上狠狠敲一笔银子,然后就抓紧时间回徐州吧!等下次准备充足了,再提兵过来!” 这下,他可是犯众怒了。不待朱八十一回应,吴良谋、刘子云和伊万诺夫等人,已经把手按到到刀柄上,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姓李的,你这话什么意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