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策是坐船来的。 ……他没骑兵,他只有几十匹马,都是给军官们骑的。 ……准确说整个江东就没有拿得出手的骑兵。 “派兵出城!”陈登悠悠地笑了,“我来写一封信。” “将军,我们可要先下手?” 将军走出中军帐,上了高台,用那双黝黑明净的眼睛向着北方丛林望了一望。 “鹿角不是布置好了?” “是。” “伏兵也埋伏好了?” “是。” “那我为什么要先下手?”他这样问道。 于是程普没有再问。 “加紧攻城。”孙策笑道,“我听说陆廉师从陈珪,因此与陈登有兄妹之谊。” “她的名字便是陈珪给的。” “既然 情这样深厚,她又是领骑兵至此,再加上她有那样不败的名声——”这位玉树一般立于高台上的青年将军 着耀眼的 光, 边 出一丝微笑,“她就应当尽快来冲营才是。” 他已经做好了围点打援的准备,他甚至已经为陆廉准备好了一间帐篷,等他俘虏了这位女将军时,他肯定要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番。 太史子义待她那样有情有义,必定心怀 慕吧?那他抓了她,岂不是—— 那张俊美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程普完全不理解的笑容。 ……程普将头转开,稍微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 情也太跳 。 ……谁能理解他脑子里在想啥? 天 渐暗下来,营中的伏兵还在等待,那支骑兵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孙策很有耐心,他知道方圆几十里都被他踏平了,陆廉的这些兵马没吃没喝没辎重补给,耗也耗不过他。 她当然也可以进城,但接下来这几 ,他是会全力以赴地攻城的!因为他算定了后军的速度,她入城便如入瓮一般,至少十数 ,甚至月余间都不会再有援军到来的! 当他躺在帐篷里,舒舒服服地拿起一份公瑾送来的书信准备展开再读一遍时——亲信突然跑了进来。 “将军!” 孙策一骨碌从竹席上爬起来,“陆廉来冲营了?!” “不是!”小兵大喊道,“将军快出去看看吧!” 江都以北是一片平原,其中有水田,有沼泽,有丛林,但没有山,因此总可以看得很远。 在这个夏夜里,他首先看到了离军营几里外一条河 旁的丛丛篝火堆,那里十分明亮,他几乎能穿过火堆看到那些骑兵在河边饮马洗漱的画面。 在那个简陋到几乎只能 天席地的营地以北,有火把星星点点,连成一条长龙,如同 淌在地上的星河,与夜空中的河汉互相辉映。 那长龙的尽头极远,直到地平线处,火光已经微弱至极,却还幽幽地跳动在孙策的眼中。 每跳一下,心上跟着巨震一下! “是援军——!” “援军——到了——!” “援军——!” 那声音自后方的江都城墙上传来,先是稀稀落落,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盛。 无数士兵跑出营帐,一起惊慌失措地伸长脖子,去看那火光。 而孙策猛地转过身,望向黑夜中灯火通明的江都城! 不错!任谁都能看明白那火把是为何而来!江都城的守军怎能不 欣鼓舞! “这怎么可能……”孙策的额头冒出了一粒汗珠,“陆廉的骑兵今 才到此,她如何能够,如何能够令步兵 夜兼程,这么快就赶来啊?!”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陆廉极受刘备信任,与关张一般是他的左膀右臂,又与下邳陈氏 情深厚,她若是征发沿途的郡兵,一路赶来又有什么不可能?! 她若当真领了数千兵士前来,又有世家替她筹集粮草辎重,这千余骑兵岂胜不得他?! 当黄盖与程普等人匆匆赶来时,孙策已经恢复了镇定。 “援兵既来,咱们上船便是。”他冷冷地说道,“这长江两岸,难道不是咱们说了算?陆廉救得了广陵一时,难道她这点兵马能将广陵到合肥这五百里路安排得明明白白?难道我撕不开这条口子?!” “将军说的是,”韩当笑道,“陈登所造的那些船舰都被咱们所夺,纵使他们想运粮,也要看运不运得到!” “连夜拔寨启程!上船!上船!” 来这一趟,他并未损失掉自己的主力,因此现下立刻撤兵并不算吃亏,但对于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来说,攻不下江都城,这已经是他一生中难以忘怀的 辱。 在这样一个夏夜里,孙策骑上马,准备出发回返江边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星星点点,似是无穷无尽的火光。 “陆廉,陆廉。”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用力将一腔郁气 下,“田忌赛马,我总能胜你一次!” 天亮了。 孙策走得匆忙,因此守军忙忙地跑出来,开始捡营地里各种散落的粮草,辎重,不必说那些造了一半的攻城器械,背回去一个车轱辘也是好的。 而准备进城接受江都市民们热烈 的陆悬鱼有点懵。 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中间站着一个瘦了一大圈儿的陈登。 “阿兄啊——” 一贯很稳的陈登大哥没忍住,快步上前。 她赶紧从马上跳下来了。 陈登看样子就很想抱她一下,不过鉴于她已经变成一条女咸鱼了,最后还是用力点点头。 “你来得很好,辞玉。” “是阿兄的计谋好,”她飘飘忽忽地说,“我派人沿途点了些火把,孙策竟然就跑了,他还没和我打一架啊!一架都没有啊!” 陈登摸了摸小胡子,从 腔里发出了烧开水的笑声。 第228章 她在数年前来过一次江都,因此对这里的一切都并不 到陌生。 只不过经历过孙策的洗礼后,当地士族凋零。但陈登在这里经营数年,一面提拔寒门子,一面养耆育孤,令那些家族覆灭的孤儿读书识字,待到他们成年之后,就又多了一批小吏。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即使是现在,广陵郡的粮税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没有足够多的基层官吏,就无法与广陵郡的每一个村庄建立足够的联系,自然也就无法征收到足额的粮税。 现下江都城内尚算安定,她带了骑兵进城时,还受到了热烈 。 但进了郡守府后,陈登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带来了多少兵?” “骑兵一千,另有驮马千匹,后面尚有六千兵卒,由太史子义领着,此时应当已至下邳!”她说道,“阿兄勿忧——” “我不是担心你带来的兵太少,”陈登看起来似乎有点苦恼。 “……那是嫌我带来的兵太多了?” “……那也不是。”他摸摸胡子,“算了,先用酒宴,然后再说吧。” 江都离长江入海口很近,因此水产资源堪称得天独厚,她当初来广陵时,一 三餐有鱼有虾,想想还 怀念的,尤其是这里可以吃到海水鱼的鱼脍,这就很厉害! “阿兄,有鱼脍吗?”她跟着准备进主室时,随口问了一句。 ……陈登突然一个急刹车,脚步就停下了。 给她吓了一跳。 她这位阿兄转过身瞪了她一眼。 “都督青州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身后的张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陆悬鱼自青州带过来的军队对于陈登来说是把双刃剑。 现在北有袁术,南有孙策,西面的刘表态度不明,眼看着这场围殴袁术的战争就要变成诸侯攻城略地的战场,而关羽又收缩兵力,放弃了大片土地,将主力放在了合围寿 上。 在这样的形势下,陆悬鱼能带一支 锐兵马过来,对战局自然是极有利的。 但这七千余人每天的粮食消耗是个惊人的数字,她来了广陵, 力自然也放在了陈登身上。 他需要安顿 民,需要建立起粮道为关羽运粮,还需要供给陆廉的军队粮草。 这些事都 在了广陵一郡身上,即使他在这二年里已经竭尽全力地开荒种田,兴修水利,又尽力地在江都城的每一座粮仓里都 了粮食。 但战争的消耗是惊人的,尤其是在淮南这种 本无法征收粮食的地区打仗,消耗立刻翻倍。 “二将军想与主公合围,困死寿 ,”他端着陶杯,叹了一口气,“若不能在数月间攻破袁术,徐州存粮将尽矣!” 徐州存粮也不是只有广陵这一处,她想,况且即使是在广陵,要是能狠下心殴打一圈世家豪族,那肯定还是能吐出粮食的。 但这个建议不太友善,尤其不能对着出身阀阅世家的陈登说。她一边在心里嘟嘟囔囔,一边喝了一口杯中的…… “阿兄!我远道而来,解此危难!如何连一壶浊酒也没有!” 阿兄发出了一声冷笑,“粮食都不够吃!喝什么酒!自我到广陵以来,就把酒 了!” 尽管江北的广陵在太守陈登的严令下 绝了酿私酒之事,但对于民间来说,喝酒是一件很难完全 绝的事。 这时代的娱乐太少,中下层百姓的乐趣就尤其少,酒 绝对算是其中的上上佳品,因此吴郡的商贾时常偷偷贩酒渡江来卖,甚至连郡守府内也有人会花钱买几瓮藏下。 但陆悬鱼现在的确是喝不到酒的。 江北广陵 了酿酒,江南吴郡 了私人船舶。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