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为您点茶。”琉璃一听,吓得忙失礼打断她。怎地这事连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乐华郡主都知道了? “李子轩?”沈宁微微一惊,“他怎么了?” 乐华郡主没看见琉璃的焦急暗示,只奇沈宁竟不知道,口就说了,“娘娘不知么?李子轩在传胪时竟大胆状告丰家长公子,说他盗了兄长骨灰……” “什么!”沈宁腾地站了起来。 丰宝岚一进长,就被里头的人奉旨宣召进。他还心想表哥怎么这般想念他,转而就听闻李子轩在金殿上告了御状之事,他顿时鲁地骂了一句。 李子轩分明不过是个小小商人,他以为给他点颜强权下这事儿就算完了,不料他却有一身硬骨头,并且还能考中状元,还敢告御状?这着实让他始料未及。他想到自个儿即将命运惨淡,太都突突地疼。 这事儿定让天家恼羞成怒了罢?他若不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此事,替罪羊是做定了。只是天家是否已知是小李子传信给了李家,而小李子是否已知是他派人挖了她前夫的坟…… 思及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丰宝岚一路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法,才进了后往御书房走去,面就见宝睿皇贵妃面无表情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 ☆、115 按理朝臣与后撞面,有一方是要避让的。丰宝岚巴不得避开她,身形一闪就往夹道中躲去。 谁知沈宁眼尖,一看见他就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丰宝岚,给我站住!” 两方随侍都吓了一跳,这皇贵妃这么样直呼朝臣的姓名真的好么? 沈宁此时气极攻心,居然用了一点轻功,眨眼就到了丰宝岚面前,竟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哎哟!”丰宝岚故意不躲,而后惨叫一声。心里暗自叫糟,这是气得疯了。 “娘娘!”琉璃吓傻了。娘娘一听乐华郡主说完,就那么样的放着郡主不管,冷着一张脸就大步冲出了禧。她吓得连忙跟在后头,不知娘娘要干什么,见她直直朝御书房走去,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本想上前劝解一番,不料就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出。 沈宁此时不管不顾,上前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子祺的骨灰盒在哪?”他怎么做得出来,他怎么做得出来! “娘娘说些什么,臣不明白。”丰宝岚重重咳了两声装傻充愣,心中却想着当初就该把李子轩打死! “丰宝岚,我没功夫跟你装傻,你把子祺的骨灰盒带到哪去了!”子祺人都死了,他们还不让他入土为安!愧疚扑天盖地而来,思及李子祺因她之故九泉之下无法安息,她就完全不能冷静。 “娘娘,娘娘,您这样是大大失了体统,万一让圣上得知可不得了,有什么话,好好问丰大人不也是一样么?”琉璃急忙上前劝说,并试图与玲珑将她扶开。天爷!娘娘发起脾气来竟是这般理全无,这若是让后知道了,个个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陛下即便不愿罚也得罚呀! “娘娘,请您先让臣起身罢,臣、咳咳、恐怕骨头断了。”她眼中的狠劲是要杀了他么?她的前夫对她就那么重要?那末天家他…… “再不说我让你再断一!” “再不济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么,小李子!”丰宝岚情急之下只得以恩情人。 “你要我的命你尽管拿去,把子祺的骨灰还给我!” “够了!”皇帝不知何时赶到了他们身后,脸霾之极地喝了一声。 万福跟在后头,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置信。方才小太监急急忙忙赶来禀告说皇贵妃打起丰大人来了,他还只当小太监夸大其辞,但眼前正是证据确凿!这位娘娘是发了疯么……后中对她虎视眈眈者甚多,她这样儿,不是生生将把柄送到众人手上么? 沈宁转头看见皇帝,并不因眼前自己的失仪失态而心虚,反而也是带着一道凶狠的视线看了过去。她也不傻,丰宝岚当初到中州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做的态度,幕后之人不是显而易见么! 好,好,一提起她的病痨鬼前夫就不是她了!皇帝一眼就明白了她得知了真相,本有些东窗事发的窘迫,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却是恼羞成怒。 “赶紧把娘娘拉起来,疯疯癫癫成何体统!”东聿衡厉声喝令左右,而后扫视一妃一臣,“都跟朕到御书房来!” 沈宁板着脸松开丰宝岚起了身,深深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丰宝岚总算松了口气,并不要人搀扶站了起来,略为狈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娘唉,骨头好似真断了……为什么遭殃的总是他…… 一行人沉默地跟着皇帝走了。 不消片刻,皇贵妃当众殴打丰家公子之事无法控制地如疯蔓般传遍了后。 到了御书房,皇帝摒退左右,板着脸背着手看向一左一右站着的沈宁与丰宝岚,明知故问道:“你们做什么大动干戈?” 他在心头暗自恼火,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把李子轩的事告知了沈宁,偏偏她又拦下了丰宝岚。 丰宝岚此时没与皇帝对好话,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臣也不知娘娘为何大动肝火……” 沈宁冷笑一声,看向两个男人,“你们也不必把我当猴儿耍,我旁的不问,只要子祺的骨灰!” “娘娘,这其中定有误会……” “我亲眼看见你带着两个盗墓贼到子祺的墓前,还能有假?” “你这‘子祺’二字叫得倒是顺口得很,敢情他还是你的丈夫么?”东聿衡居然也冷笑起来。 丰宝岚额上浮出黑线,皇帝表哥,您这独占这会儿暴出来真的好么? 沈宁虽明知是皇帝所为,但她完全猜不出来他是何用意。这会儿听他这般怪气,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丰宝岚去盗墓时正是她假死之时,东聿衡总不能怕她与李子祺在间相会……太疯狂了! “……我想与你单独说句话。”她看着东聿衡道。 东聿衡自知失言,他也不知那话竟口而出,现下只觉丢了颜面,“啧”了一声对丰宝岚摆了摆手。 丰宝岚恨不得离开这场是非,他差点连礼也忘了,匆匆出了御书房。 沈宁在他出去前看了他一眼,让他心里有些发。他还记得她当初那句“不会善罢甘休”的威胁话语。她莫非还想秋后算帐?他这身上还疼着哪…… 待丰宝岚离去,二人陷入短暂沉默,沈宁走近两步,“聿衡,我知道子、李子祺的骨灰是丰宝岚派人盗去的,你叫他还到李家去好不好?”她知道东聿衡当惯了皇帝,容不得别人跟他对着干,现下最主要的是拿回子祺的骨灰,她试图以退为进。 “你无凭无据,莫要诬陷朝廷命官。”东聿衡却是撇开视线淡淡道。 “聿衡,李子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当初他不计回报地帮助我保护我,为这……” “住口!”东聿衡依旧完全听不得有关李子祺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打断。 “你不能老是这样子,子祺虽然是我的前夫,但他已经死了,你现在后里还有那么多妃子……” “朕叫你住口没听见么?”东聿衡瞪向她冷冷喝道。 沈宁已许久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了,先是一愣,而后怒气也上来了,分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这般理直气壮?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叫我住口做什么?你是心虚了,还是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当初丰宝岚去中州是受人指使,并且知道那人比他位高权重,还与李家有孽缘!” “沈宁!”东聿衡大喝一声。 两人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了好一会儿,还是沈宁先示了软,再次尽量平静地开口,“聿衡,我不是傻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是你叫丰宝岚去盗了李子祺的骨灰,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东聿衡脸十分难看,他从未被人质问过,并且还是这等难堪之事。 “皇贵妃,你要慎言。”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是李子祺的骨灰一定要还回李家去,让他入土为安,否则我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东聿衡本可以继续否认,但他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再如垂死挣扎般说些强辞夺理的话,并且沈宁暗藏焦急与内疚的口气让他极为不悦,他竟神使鬼差地道:“不可能!” 沈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她明明听清了还是涩涩地问道。 “朕说不可能,那病痨鬼的骨灰永远也别想拿回去!” “东聿衡!”沈宁失控怒喝,“你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话,这是一国之君说的话么!” “你也知道朕是一国之君,还敢对朕大呼小叫!” “你拿他的骨灰干什么啊,我人还在这,他已经死了,投胎了!” “朕做事何需向你禀告?总之朕自有朕的用意,你不必多问,退下罢。” “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沈宁见他态度坚决,怕极了他真不归还子祺骨灰,她再次放软了语调,“你别这样,咱们现下好不容易两厢情悦,你难道真要因为这件事伤害我们之间的情么?” “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对朕的情谊就这么一点儿,这么一点小事就能破坏?”闻言东聿衡更是怒火上扬。 “你不可理喻!”沈宁总算见识到这男人无理取闹的一面。 “哼,朕不可理喻,你的子祺通情达理,温柔体贴,怎么就死得那么早,让你委委屈屈跟了朕!” “你干什么啊!”沈宁生气地大声道。 东聿衡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大喊一声,“来人!” 万福连忙带着人走了进来。 “把皇贵妃带回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禧一步!” “李子祺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不能要回他的骨灰,我也枉活一世,皇帝陛下,你自个儿掂量着办罢!”双方都在气头上,沈宁知道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最终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两人气头还未过,后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后那儿被假装来请安真来告状的挤得都没地儿坐了,孟雅假装震惊不已,却迟迟没有面圣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去的。 庄妃。 ☆、116 果然不出皇后所料,沈宁前脚一走,庄妃立刻就到了。东聿衡此刻哪里还有心思见她,谁知庄妃也十分愤怒,被万福拦在门外还不停向里头高喊,“陛下,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丰家受欺辱也不闻不问么?那皇贵妃简直是无法无天,连我哥哥也敢打了!您若是还袒护她,我丰家也再无颜面了,太后娘娘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庄妃拉回去!”东聿衡的声音自里传来。 “表哥,表哥,你是走火入魔了么!我哥哥也是你的弟弟,你连弟弟也不要了么!” “拉走!”如雷般的声音显示出主人的暴怒。 万福不敢不从,只得对整个人都快在他身上的庄妃稍稍用了几分力道,立刻引来庄妃的尖喊:“痛死我了,死奴才!” 万福充耳不闻,强硬地将庄妃“请”了出去。 皇后很快知道了这事,她坐凤椅上沉思起来。 皇贵妃与天家争执,又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这两件事若是好生利用,正是扳倒她的大好时机。她若是一倒,二皇子也就跟着失了势。 明明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她却迟迟兴不起心思。 她愈接触沈宁,就愈发觉难以理解。她是后的异类。 不说她在民间时的丰功伟绩,她即便进了来敛了锋芒也让人难以忽视。做为天家独宠的妃子,在这后自己也要让她三分,她却从不恃宠而骄,也不恃强凌弱,反而还同情仆,为奴婢制定保护。她分明有大主意,却又好似没有野心,就连后之事她也从不手,安安静静地听从吩咐。奕儿偶尔提起她来总是十分信任,她这回还给奕儿未出生的孩儿求得开光如意……这样一个看似无无求聪明睿智之人却宁愿四面竖敌也要霸占独宠,似是自相矛盾,又似情理之中。 好似只有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只有她做得到这样的事。 孟雅其实打心底有些嫉妒她,说是嫉妒,或许羡慕更恰当些。 她一生被困在皇这座笼牢,自觉早已平静如水,只除了偶尔读书时期望亲眼看一看山光水,白草黄云,一切都看似很好。 然而沈宁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出现了,她不仅引了天家的目光,也引她的目光。她桩桩件件的故事,都如毒药一般沸腾着自己的血脉,原来妇人还能如此! 沈宁就像她心底最深处的向往。她渴望与她成为知己,与她谈天论地,然而二人身份却注定不能容许。 但她现下真要落井下石,亲手除掉自己平生惟一敬佩的女子么? 沉默久久,孟雅叹了口气,无声地摇摇头。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