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么两三年吧,你看村里好些六七岁的孩子都能干活了。”罗用说道。 “那好吧。”五郎想了想,觉得这个投资还是可以做。 “阿兄,我也要带他们,也让他们给我干活。”四娘听到风声,趿着她那一双松松垮垮的布鞋子就出来了。 “那行,六郎给四郎带,七娘就给你带。”罗用给他俩做了分配。 然后四娘和五郎两个,就高高兴兴带着六郎和七娘进了小卖部,教他们干活去了,这会儿他们正拣豆子呢,坏豆子要及时拣出来,免得到时候那些好豆子也跟着一起生了虫。 罗用见着这一幕,也是松了一口气,见旁边屋里头,二娘正在探头往这边瞧,于是便摆摆手,示意她忙自己的去。 家里头孩子太多也是一个问题,尤其是像六郎七娘这么大点的娃娃,没人看着肯定不行,罗用和二娘又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于是只好哄四娘他们带带这两个小的了。 罗用赶着驴车,出了院子,下了他家前面那段小坡,先去猪圈后面那条水沟舀一些猪 。 当初他的那些徒弟在给他修猪圈的时候,就考虑到猪圈后方地势较矮,猪 猪粪常年往那边 ,若是用土坯修墙,要不了多长时间怕就要被泡坏了,于是就寻了一些石头过来,在那里先用石头筑了一面矮墙,然后再垒土坯上去。 猪圈后面的这条水沟里头,最近也攒了不少肥料,那些东西刚出来的时候,味道很重,瞅着也不怎么样,只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再加上最近气温开始升高,渐渐的,那沟里的脏水就变成了墨绿 ,味道也没有那么重了。 罗用在每个木桶里面装了大约五分之一的肥水,然后便赶着驴子往自家田地走去,经过一条水沟的时候,又往桶里加了一些沟里的清水,这么勾兑一下,这肥水就不容易烧苗。 他家麦田里的麦子现在都长得老高了,谷子也都已经发芽。 侍 庄稼不是什么轻省活儿,有些个 细的农户人,更是恨不得天天都在地里头忙活。罗用这还只是十来亩地,一般正常一个丁户,都有一百亩地,有些人另外还要开出一些荒地来种。 罗用最近在种地这件事上面花费了一些心思,他见这里的人在种植技术方面还是相当落后,虽然也有施肥浇水,但肥料主要就以人畜粪鸟为主,有堆肥一说,却并不太懂得沤肥的样子。 罗家地里的土壤也不算肥沃,罗用这两天把空间里面的那本《土壤肥料学》拿出来翻了翻,这本书主要还是以土壤结构 质以及对各种元素的分析为主,倒是也讲了一些关于有机肥的内容。 罗用早前看到一段讲绿肥的,就有心想要试试,但是回头一想,那些东西埋在田地里腐烂,就怕会招来虫害,这年头可没有农药可以控制病虫害。 至于堆肥,他现在也在做,那些从猪圈里扒出来的稻草,可不就在猪圈后边的一小片砂石地上堆着呢么,等天气再热一点,晒晒太 ,估计差不多就能用了。若要再做得细致些,那就得挖坑沤肥,罗用暂时还没能腾出功夫来做这个。 昨天晚上罗用在那本书上看到一段笔记,应该是之前这本书的主人做的课堂笔记,上面写着:“烧土粪法,《陈敷农书》,用干草和细土……” 用这种方法制肥,不仅能在比较短的时间里面得到有效的肥料,而且还有杀灭细菌虫卵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病虫害,罗用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试试看。 来来回回又运了几车肥水浇地,也没能把这五亩地的麦子给浇个遍,约莫也就浇了一亩多的样子,罗用在那里做了个记号,明天就循着这个记号往后浇,三五天的,就能把这些麦子都给浇上一遍。 回去的时候,路过猪圈那边,顺便把自家开在那里的菜地给浇了一遍,蔬菜这个东西吃水快,不下雨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浇水,等到天气热起来,怕是一天还得浇两次,好在这里离家近,这片菜地也不算大,浇起来并不是很费劲。 两 后,傍晚时分,罗用按那个笔记上面写的,在自家院子外面的一片荒坡上烧起了土粪。 不少村人见着那冲天的浓烟,都以为是罗家或者姚家走水了,有那热心的,提着木桶就从自家冲了出来,在路边水沟里打了水,一路往村口这边跑,结果跑过来一瞧,哪里是什么走水,只见罗三郎和饶翁正站在一个冒烟的土堆旁边说着话呢,两人都是一脸没事人的表情。 “三郎,这是怎么回事?”来都来了,这些人也就不着急回去,傍晚时分,正是村人们在这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候。 “我打算给地里的谷子烧些肥料。”罗用见他们不少人都提着水桶,也是笑了起来。 “什么肥料竟然要用烧的,可是要烧灰?”他们倒是也有用草木灰肥田的习惯,只是看看那一个冒烟的小土堆,也不像是要烧灰的样子啊。 “那里面加了干草和树叶,我估摸着,地里的庄稼应是会喜 这些个,等明天烧好了,还要拌些猪 进去。”罗三郎指着那一堆东西,对众人眯眼笑道。 “你这又是什么奇怪法子,莫要把地里的庄稼给折腾坏了。”村人好心提醒道。 “你看,只要给猪喂一些煮 的食物,它们就长得那样肥壮,如果给地里的庄稼也做一些烧煮过的东西,它们说不定也会喜 。”罗用结合自己目前的年龄,说了这一段略显天真的话。 村人听他这样说,好像又有几分道理,当初罗三郎他们给那些猪崽熬煮热食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些怪异,也有一些不太能接受得了的。 但之后事情的发展,他们也是有目共睹。这段时间以来,罗家那些猪一 肥过一 ,那圆滚滚肥乎乎的模样,哪里是别人家的猪能够比得上的。于是现在村人们都说,那罗三郎实在是个聪明的,别人想不到的东西,他都能想得到。 这一次罗用说要给地里的庄稼烧煮食物,比先前的猪食更显荒诞,只是有了之前的事情,这一次竟然也没有人当场打岔,只是当新奇事儿看着,打算之后几天也要关注罗家这边的动静,这烧出来的肥料若真的好使,他们自然也得跟着学。 等到他们第二天傍晚再过来看的时候,罗用已经在烧过的土粪上面浇了一遍猪 ,被火烤干的土壤 足了水分,看起来有些 的, 泽黝黑,一看就是肥力很足的样子。 庄户人家也不嫌脏,伸手抓了一把,入手松软,捏一下,并不会结成一团,一个有着大几十年种植经验的老农当即便道:“着实是好肥料。” 其他村人听了,登时熙熙攘攘起来,原来用干草和细泥也能烧出肥料来,这样一来,他们能省下多少粪肥啊。 这个时代地广人稀,又因早年实行过均田制,每个农户家里都种有许多田地,这么多田地都需要施肥,自家产出的那点人畜粪 本不够用。罗三郎这个方法如果切实可行的话,那么他们以后几乎就不怎么再需要为肥料不足的问题忧心了,这对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刚烧出来的东西,还是先放两天,去去火 ,免得伤了庄稼。”刚刚那老农又提醒罗用道。 “多谢老翁提醒。”罗用也表现得十分谦虚。 之后村人们便向罗三郎求教,这土粪都是用些什么东西烧出来的,这些东西要怎么堆,怎么烧。罗用也没有藏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然后村人便也不等第二天,纷纷开始搜集起干草枯叶细泥这些东西,当晚便有人在自家附近点起了土粪堆,浓烟阵阵,在微暗的天空下越飘越远,直到消失在这一片大山之间,熏得那天边的晚霞似是也要透出几分烟火味儿。 因西坡村许多村人都做着豆腐买卖,与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往来甚密,于是这烧土粪的方法,很快便传播开了。 “这样好的法子,真不知是谁人想出来的。”某 ,某村,一村人喜得一堆土粪,手里捏着一把自家烧出来的黝黑细软的土粪,对他的邻居 慨道。 “你竟不知?”他的邻居就说了:“这烧土粪之法,便是从西坡村的罗三郎那里传出来。” “罗三郎?”那村人觉得这三个字听着好像隐隐有几分耳 。 “莫不是那罗棺材板儿吧?”一旁,他的 子小心地问了一句。 “对,就是他。”那邻居先是点头,然后马上又道:“呸,什么棺材板儿,以后莫要再这般 说了,当心玷污了罗公的名声。” “对对……”那两口子连忙附和。 与此同时,在其他很多地方也都出现了同样的对话。 …… “你说谁?” “罗用。” “以前倒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罗棺材板儿。” “哦!就是他啊!” “嘘!以后可莫要再说什么棺材板儿了。” …… …… “你说这方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西坡村罗家。” “罗家?” “就是那个……” “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罗棺材板儿吧?” “哎呦,快别这么叫了。” …… …… “罗棺材板儿……” …… “罗棺材板儿……” …… “罗棺材板儿……” …… …… …… 第31章 草原商道 贞观八年五月中旬,在经历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之后,赵琛等人终于回到了朔州城,这一路上餐风 宿很是艰辛,但收获也是颇丰。 早前从离石县那边购买的粮食,到了太原城便被他们卖掉了,顺便也以比较好的价钱,卖了几头牛连同几辆牛车,另外又从太原城购买了一批布匹,运回朔州城转手卖掉,自然也是要赚一笔。 辛苦了一路,好容易回来了,众人便将剩下来的事 给最近留守朔州这边没有出门的兄弟去收拾,只管自己休息去了。 只那赵琛,等不及洗去那 身的尘土,便和他父亲赵畦进屋说话。 …… “你是说,那罗三郎不仅将做豆酱的技艺传授与你,还说明年后年换羊 所用的腐 ,他也要照常 付?”听闻家中长子所言,赵畦很是吃惊。 “正是,我如今已是学得那技艺在身。”赵琛郑重道。 “为何?”赵畦不解。他们赵家与那罗三郎并无 情,对方缘何要将这制豆酱之法白白教给他们? “三郎道是路途遥远,来回取酱实在是太过艰辛,十分不便。”赵琛说道。 听闻此言,赵畦默然。 他们赵家就是靠行商起家,家中子弟走南闯北,二三十年下来,便也攒下了如今这一份家业。 就说在这朔州城中,对于他们赵家,轻视者有之, 羡者有之,眼红嫉妒者亦有之。只是他们都只看到了赵家如今的模样,却又有几个人会去细思,他们赵家子弟是经历过怎样的一番艰辛之后,才能有今天。 路途遥远,行路艰难,对于这几个字,再没有比他们赵家人更能深刻体会的了。 早年他们兄弟几人深入草原,与那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做买卖,遇着那些良善敦厚的便也罢了,若是遇上那些凶狠霸道的,不死你也得 层皮,牲口钱粮尽数被夺也是常有的事,他那两个兄长甚至折在了草原上,仆从跟随更不知凡几。 如今赵家能有今天的基业,靠的便是当初他们这些人在草原上开辟出来的那一条商道,这条用鲜血铺成的道路…… “罗公心慈!”赵畦叹道。 想起早年那些艰辛往事,他这时候已然是红了眼眶,随着这年岁渐长,骨子里的那一股闯劲已然是被岁月消磨去了许多,倒是有些多愁善 起来,想来是这 子过得太舒坦了。 “如此,我这几 便再进一次草原,与那些草原上的兄弟打一声招呼,叫他们莫要将羊 卖与他人。”沉默片刻之后,赵畦又说道。 “阿耶!”赵琛吃惊,他父亲这几年都在朔州城中,很少出去走动,如今竟是又要亲入草原? 那草原上可比不得中原之地,一些草原民族虽然明面上已经对大唐称臣,背地里却依旧行那强抢掠夺之事。纵使他们赵家在附近这一片草原上有自己的商道,但依旧还是危险重重。 “这把老骨头安逸得久了,也该出去和那些草原上的兄弟走动走动。”赵畦表示自己主意已定。 草原上的人民需要粮食食盐和布匹,当初开辟这一条商道的时候,也有许多草原上的青壮和他们共同抵御贼寇,那都是一起搏过命 过血的 情。 在草原上讨生活,比他们这边要艰难许多。又怕水草不丰,又怕贼人抢掠,又怕遭遇 群……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