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闵夫人是知道的,也的确是同情罗氏的遭遇,毕竟乐平长公主的张扬跋扈是出了名的。但说实话,罗氏挨的那巴掌也不冤,她长舌搬 是非,只是没想到会撞到铁板。这件事两方其实都有责任,只是乐平做得的确过分了些。 永寿候夫人为自家孩子开 无可厚非,但洗的这么清白,却让闵夫人有些看不上了。 只是当着人家的面,闵夫人也只能安 道:“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来乐平长公主也不会一直惦记着,让孩子低调些,几个月以后就没人记得了。” 这反应与永寿候夫人所想的完全不同,她愣了一下,才勉强道:“话是这么说,但这 京城的贵女都顾忌着乐平长公主,不敢与她来往,这孩子嫁来这么久了,竟连个可以说话的小姐妹都没有。” “您也说她是才嫁过来的,一时没有 好的小姐妹也是正常, 子长了自然就好了。” 永寿候夫人见不管她说什么,闵夫人都不咸不淡的,也不接她的茬,笑容也有些勉强:“您说的是,但这世上如您这般看得透彻的人还是太少了,多的是人云亦云,不免也让人有些灰心。” 闵夫人便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永寿候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又说道:“姐姐的几个儿媳妇皆是才貌双全人品高洁,同外头那些偏听偏信的人不一样,再者,我当初也在元嘉长公主的宴席上,看到您的小儿媳同乐平长公主有了龃龉,两个孩子同病相怜,自然有许多话可说,往后便是去了宴席上,也有个伴不是。” 闵夫人这才知道永寿候夫人说了那么多究竟是为的什么,她心中冷笑一声,说从前都不来不往的,永寿候夫人却突然这般热情。原来是看到了玉娘得了元嘉长公主的庇护,再加上陶氏如今又受封了诰命,基本已经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打开了局面,和罗氏这不尴不尬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闵夫人很不喜 永寿候夫人这般算计,若是两人真心 好也就算了,但看到对方有价值才贴上来,用这种方法算计对方的善心,未免有些太下作了。 闵夫人这般想,面上却只是温和一笑:“您多想了,我向来不管孩子们之间的事情。玉娘 子腼腆,不过她两位嫂子倒是对她多有关照,我也不担心。您其他几位儿媳都是出自高门大户,定然也懂家庭和睦的道理,都是一家人,您也会更放心不是吗?” 永寿候夫人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闵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顿时说不下去了,只能随声附和了几句,这才扯了个理由离开了。 罗氏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 两人到了厢房里,永寿候夫人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 沉沉地看着罗氏:“不是让你去 好那陶玉娘吗?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情,我要你服侍什么!” 罗氏 脸委屈:“娘,儿媳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她,可谁知她看着傻乎乎的,实则滑不溜手,再加上柳如臻也在,儿媳也怕说得太多了,让她发现什么破绽,所以才不敢再说下去的。” 永寿候夫人瞪了她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你白长了个聪明脸蛋,比那陶氏蠢多了。” 罗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顶撞婆母。 永寿候夫人眉头紧皱,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我也没想到会在千佛寺碰见威国公夫人,这样的巧遇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分明就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如今威国公刚刚在西北立了功,威国公府正是鲜花着锦之势,便是乐平也要忌惮三分,更别说那陶玉娘还与元嘉长公主 好,若有她带着你,那些贵妇定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可是,不管是这陶玉娘还是威国公夫人,都是油盐不进,儿媳又该怎么办?” 这也正是永寿候夫人觉得棘手的地方,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忍不住又骂罗氏:“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犯口舌,这才惹了乐平长公主,你还当这里是江平,能任由你耍威风吗?这可是京城,一个花盆落下来,都能砸到王公贵族,你见早收起你那骄纵的派头,老老实实给我缩起脖子做人……” 罗氏咬着 ,小声辩解:“儿媳已经知错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儿媳受些奚落倒没什么,只怕是堕了我们永寿候府的名声……” 永寿候夫人横了她一眼:“那你打算如何?” “儿媳想着,要不然就不去了……” 谁知永寿候夫人一听就怒了:“你不去宴会,那往后谁替我儿 心外务?我若只要一个会生孩子会暖 的,这 府上下丫鬟多得是,还娶你作甚?”她冷笑一声,“你若整 只知道缩在家里,这当家主母和妾有什么区别,如今我还在,还能替他 点心, 后若分了家,你也打算整 缩在后院里?让我儿忙完了公事,还要自己 心人情往来?” 罗氏被她这刻薄的话说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脸上浮现出屈辱和痛恨。 永寿候夫人骂累了,这才道:“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威国公夫人在千佛寺要住一段时 ,你在这几天里一定要与那陶玉娘 上朋友,到时候宴会同她一起,听到没有!” 罗氏心中泛苦,她哪里敢告诉婆母,之前自己刚刚欺负完了顾家的孩子,后来被人发现的时候跑得急,也不知道当时找来的到底是陶氏还是柳氏,又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面容,但就算对方没看到,那丫鬟却是认得的,不知是不是已经被她们知道了。 她当时找陶氏套近乎的时候,陶氏态度比较冷淡,她就隐隐怀疑了,本想打消婆母的打算,谁知道反倒挨了骂。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敢告诉永寿候夫人的,婆母原本就对自己诸多意见,若是这么说了,只怕越发不得她喜 。 于是,罗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 在永寿候夫人走后没多久,闵夫人也同儿媳们回到了院子里,她想了想,还是将陶氏叫了过来。 陶氏正在给顾清宁换衣服,下午的事情柳氏没说,顾清宁与顾泽慕也觉得没有必要同她说,剩下一个绿柳,当时又没跟在陶氏身边,并不知道罗氏就是下午那个不依不饶的妇人,加上顾清宁让她不要告诉陶氏,她便也乖乖地听话,所以陶氏并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闵夫人问起,还有些莫名:“我们并没有起什么争执,罗家姐姐也没提什么要求,只是她虽然为人很是热情,但儿媳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后来她就走了。” 闵夫人觉得以陶氏这单纯的 子,便是罗氏说了什么估计她也没听明白,还不如去问二儿媳。不过陶氏的反应她很 意,虽说单纯了些,但看人还是很准的。 但闵夫人还是多嘱咐了一句:“这婆媳二人都不是好打 道的,你离她们远点就是。” 陶氏一向将闵夫人的话视若圭臬,也不问原因,就点头应了下来。 倒是闵夫人想起陶氏那软绵绵的 子,不放心又多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让你二嫂出面。” 于是第二天,罗氏来找她的时候,陶氏严格奉行婆母的嘱咐,一得了消息立马就溜出了门,让罗氏扑了个空。 第30章 罗氏气得不行, 然而千佛寺这么大,她还真的找不到陶氏去了哪里,若说之前她还是因为婆母的要求, 这才没有办法来寻陶氏,如今却是被陶氏的做法 得生出了火气,决心一定要找到她不可。 其实陶氏心里也很苦闷, 她本就不太擅长和人打 道, 闵夫人让她远着永寿候夫人和罗氏, 她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得自己不敢回厢房,只能在外面躲躲藏藏, 也是很可怜了。 原本这趟来千佛寺, 一方面是为了给顾家父子祈福, 一方面是为了散心的, 结果陶氏每天都过得相当刺 ,但也因此, 让她没有功夫再替顾永翰担心了。好不容易要回去了, 陶氏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连整理东西都积极了些。 只是没想到东西整理到一半,在外头放风的绿柳来报,那位永寿候府的少 又来了, 陶氏只得又苦 地带着两个孩子躲出去。顾清宁其实很无奈, 要对付罗氏方法多的是, 可以她如今的年纪,要是这么建议陶氏,估计会把她给吓死,所以只能闭嘴不言,跟着陶氏跑了。 母子三人不知怎么的走到了千佛寺的一个侧门,陶氏拿出汗巾给两个孩子擦了一下汗,便拉着他们往树荫下走去,那里摆着几块石头,正是做成了桌椅的模样,母子三人便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从那侧门走了进来,他看着还算年轻,只是显得有些憔悴,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袱,整个人风尘仆仆。 他看到母子三人似乎有些吃惊,脚步也慢了下来。 陶氏信佛,连忙站起来:“这位师父可是要歇脚,您坐这边来吧。” 和尚双掌合十朝陶氏道了谢,却也没有推辞,等他坐到了那石头上,顾清宁才发现他的一双脚掌要比旁人大许多,那鞋子也被磨破了,看着很是 狈。不过和尚的脸上却显得十分淡然,他拿出水囊来,似乎想要喝口水,谁知打开才发现水囊已经空了。 陶氏见状便道:“我去替师父打碗水来喝吧。”只是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并没有带丫鬟,若是她去给和尚打水了,就只剩下两个孩子在这里,哪怕这里是千佛寺她也不放心。 顾清宁看出了陶氏的顾虑,便道:“娘,我知道斋堂在哪里,我去倒水吧。” 陶氏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已经朝着斋堂的方向跑了。所幸这儿离斋堂不远,陶氏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看到她叫住了一个小沙弥,让对方领着她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和尚看了一眼顾清宁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顾泽慕,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有些惊讶。 他看向陶氏:“不知夫人能否让我给令郎相一相脉?” 他这话一出来,顾泽慕便心生警惕,他上辈子不信神佛,但自从自己重生后,便觉得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些拥有这些力量的人,他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自然不愿意让这和尚相脉,免得真的看出什么来。 他一拒绝,陶氏也没有办法。比起一直和她很亲密的女儿,她与儿子相处总有些拘束,也不敢强迫他去做什么。 和尚似乎有些遗憾,只能迂回道:“若夫人不嫌弃,可否让贫僧一观您的手相?” 陶氏倒是无所谓的,她将手掌摊开在桌上,和尚就这么看完,又看了一眼陶氏的脸,表情反倒越发怪异了。 陶氏心一慌:“师父,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和尚有些迟疑地摇摇头,他生来有神通,相人极准,但看到顾泽慕与顾清宁,却 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 ,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不然也不会要求给顾泽慕相脉,只可惜被拒绝了。 和尚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孩子的母亲,然而看到陶氏的手相之后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从手相上看陶氏的命并不好,她父母双亡,这一生命途坎坷,原本应该是早亡之相,可看她的面相,却又是长寿尊贵福泽绵长之相,这样两种完全相反的命运居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如何不叫这和尚震惊。 陶氏的命运就像是被天道给划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段路,而这一切,似乎就与她生下的这两个孩子有关。 和尚慢慢地将惊讶收起来,笑着对陶氏说道:“夫人心思纯净,是难得的福运天助的好命之人。虽说早年父母缘浅,但所有灾劫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必定一生顺遂,安康喜乐。” 陶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看到和尚之前的表情,怎么都不像是他口中所说的这样啊,可和尚说完这段话,就一句话不再说了,只是闭目养神。 陶氏也不敢去问,好在顾清宁很快就将水拿了过来。 那和尚接过水,“咕咚咕咚”喝完,长长地出了口气,合十向她道谢:“谢谢小施主。” 顾清宁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这碗和水都是寺中的,你要谢的不是我,是这寺里。” “与贫僧来说,小施主的善心同这水一样重要,都是要 谢的。” “那大和尚要 谢的东西岂不是太多了?” 陶氏担心顾清宁冒犯和尚,连忙轻声制止她接着问下去。 和尚却摇摇头,认真地对和尚道:“正是如此,人生在世,能够活过一遭便应该心存 。” 顾泽慕却突然说道:“如您所说,若人人都这么想,这世上便不会有强盗恶人了,不是吗?” 和尚笑了笑:“佛修来世,若是这辈子行恶事,下辈子自然会遭到报应,若是这辈子积功德,下辈子自然能心想事成,万事顺心。世间万物都是一饮一啄,小施主年纪小小,可不要着相。” 顾泽慕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一个女声给打断了。 几人看过去,正看到罗氏带着婢女走过来。 陶氏面 一苦,但这会逃也不好逃,只能硬着头皮和罗氏打了个招呼。 罗氏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的模样,笑眯眯地对陶氏道:“这几 妹妹一直想找姐姐说说话,只是没想到每次去找姐姐,你都不在,险些让妹妹以为你在躲着我呢。” 陶氏有点尴尬,呐呐应了一声。 罗氏看到了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顿了一顿,才又道:“不知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陶氏便道:“我在听这位师父讲佛法。” 罗氏看了一眼灰扑扑脏兮兮的和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 出一副 兴趣的模样:“妹妹对佛法也很 兴趣,听说今 住持在讲经,不如我们一起去听?” 其实若不是因为她,陶氏今天也是要跟着闵夫人去听经的,如今罗氏这般邀约,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得不自觉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双儿女。 顾清宁在心底叹了口气,正想要解救亲娘,就看到之前引她去斋堂的小沙弥带着住持匆匆地赶了过来,后头似乎还跟着一串人。 住持向来稳重,可他看到那和尚,却 动地老泪纵横:“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顾清宁愣了一下,而住持身后的人群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其实千佛寺之所以如今香火如此鼎盛,正是因为三十年前,寺中出了一位名叫行空的大师,他的佛法造诣极高,最重要的是相术神准,让当时的人趋之若鹜。不过大概在二十年前,这名大师外出游历,之后就没了消息,当时很多人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行空的容貌却与二十年前并无差别,他分明与住持行远大师年纪差不多,如今看起来,别说是师兄弟了,说是父子都有人信。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行空,顿时 动起来。 行空却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师兄安好,我当初就说过到了时间自然会回来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兄应该信我的。” 住持却比他 动多了,后头的信徒更是连声恳求行空讲经,行空也没有拒绝。住持大喜过望,经过商议,将这经筵安排在了第二天,又亲自带着行空去僧寮。 行空却摆了摆手:“我还认得路,师兄先带人去准备吧,我还有几句话想和这位小施主说。”他说的正是顾泽慕。 住持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顾泽慕,不知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行空另眼相待,但他还是尊重师弟所说,带着人离开了。 罗氏顿时就有些尴尬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灰扑扑的和尚居然身份这么厉害,只得庆幸自己当时并未口出恶言。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见陶氏还是有些不放心顾泽慕,便抓住机会道:“我陪姐姐在一旁等一会就是了。” 而此时,人群中的闵夫人却开口叫住了陶氏:“行空大师是高僧,泽慕得他教诲是大好的事情,你别打扰他们。” 陶氏闻言便不再踌躇,听话地牵着顾清宁跟上了婆母。罗氏心中郁郁,却又不敢在闵夫人面前造次,只得也跟了上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