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点了点头,道:“不小了,也怪不得许多人家去求呢……不妨事,这种事倒也急不得,横竖要找个可心意的,像是方才说的那家子……也要再仔细打听打听,不能就轻易地叫人骗了去。”说了这话,又引得众人笑了起来,郭白也含羞带笑地低了头。 应怀真跟应玉听了,才知道方才果然说的是郭白,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应玉就问道:“怎么也有人给姐姐说亲了么?不知道是哪一家子?” 郭白含羞不语,应夫人回头道:“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公子……” 应玉啧啧称赞,道:“这也是个五品官儿了,果然不错。”因见郭白低头不语,知道害羞,就不再说下去了。 彼此坐着又说了会儿闲话,无非是京内的逸闻趣事之类,才别了老太君一一出来。 应玉跟应怀真在左,应翠跟应在右,中间便是郭白,五个人边走边闲话,忽然应翠对应怀真说道:“还没有谢谢妹妹给我们送的那些南边儿的东西,实在是有心了。” 应怀真闻言笑道:“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我怕姐姐们不喜,只别笑话,拿着把玩罢了。” 应玉也道:“是二伯父一片心意,怎么能笑话呢?倒是我爹说了,本是二伯父只给姐姐一个人的,姐姐倒是友,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份儿,我可是很喜那个大笑的泥娃呢!瞧起来跟我有几分相似。” 应玉说着就又笑起来,应翠又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道:“整天只是傻笑……你若也胖成那泥娃娃一般,我可不理你了。” 应玉笑道:“我笑又怎么了,心里高兴自然就笑了,哪像你们一个个整天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何况胖些儿也没什么,人家都说是福相。” 应怀真也笑道:“玉妹妹的确是福相,本就好看,这样白胖的样儿,更觉可了。” 应玉听见,越发得意。 应忽然向着她道:“妹妹,那来送东西的,真是那刚回京不久、升了礼部侍郎的唐大人么?听说他来府里独为了见你,可是真的?” 应怀真道:“本是爹的旧识,先前没有跟姐姐说过?是在泰州的时候就认得,这次又受了爹的托付,才亲给咱们送了来。” 应笑道:“只是觉着他好大的官儿,竟亲自上门送这些物事,实在叫人惊讶。” 应怀真不语,郭白却思忖着说道:“怪道我听说……唐侍郎一回京也先来了府上,我听了还觉纳闷,不知他跟府上有什么来往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怪不得唐府那样兴旺,就单从这一件事上就看出来了:既然应了的事,就绝不失信于人。” 一席话说的几个女孩子都点头称是。 应怀真想到小唐,便也不由笑了,又郭白话语中隐隐带着替她开解的意思,便转头多看了郭白一眼,却见她桃腮带笑,双眸剪水,是个极出的美人儿。 郭白察觉应怀真在打量自己,便也转过头来,向着应怀真微微地一点头。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自然话多,在外头说不够,就又到了花园的暖阁里,又天南海北地说了半,忽然听外头小丫头说道:“晖少爷回来了!” 应玉最是热闹,先跳起来跑到门口,便招呼道:“哥哥,这里来!” 门一打开,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个是应晖,一个却身形稍修长些,一身白衣格外醒目。 应晖听了招呼,忙也伸手招呼过来,脸地笑,然而他旁边那位却仍是一脸的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应玉一眼看见,不忙出门,越发喜雀跃地回头对众人说道:“凌家哥哥也在呢!” 应翠听了,便也跑过来往外看,应迟疑了会儿,也走到窗边上,只有郭白跟应怀真对面儿坐着不动。 应怀真因早知道凌绝自有一股令女孩子们癫狂的能力,是以对应家姊妹的反应毫不在意,只是见郭白丝毫也不动容,眼皮儿也不抬一下,心中倒有些暗暗诧异,却只以为郭白是天生端庄娴静,又加她年纪大一些,所以不像是女孩子们一样轻狂而已。 凌绝见许多女孩儿在此,便不靠前,转身有离开之意。 晖倒是有心跟姊妹们热闹热闹,但见凌绝执意不肯过去,眼见无法两全,少不得就跟应玉招手说:“妹妹们自管先热闹着,改得闲了我再来!”说话间,就紧紧随着凌绝去了。 郭白当便家去了,次,应玉忽然跑来找应怀真,道:“今儿无事,我们去白姐姐家里去玩如何?” 应怀真先前虽也去过郭府两次,但对郭白的印象,也无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罢了,情也是浅浅的,然而因昨之事,对郭白印象便更好了一层。 如今听应玉这样说,略有些犹豫,应玉又道:“快走罢,还想什么?我已经跟老太君和夫人说过了,我娘也答应了,你只需跟二伯母说声就是了!整天坐在家里头,只是绣花看书,可闷不闷呢?” 应怀真听了不由便笑,也动了意,就叫吉祥去跟李贤淑说了,李贤淑即刻同意。 应怀真便换了一身儿衣裳,吉祥也稍微收拾了一番,本要亲自跟着,不料应玉说:“我们只两个人去,不用你们跟着,何况我自有丫头,且是去亲戚家走走罢了,人多了显得轰动,反而不得方便。” 于是就拉着应怀真出了门去,应怀真见她脚步飞快,便笑道:“又不是没去过,瞧你这兴头的……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应玉只是不说,出了门上车,应怀真道:“你跟着的丫头呢?” 应玉道:“咱们自在说话,要他们也在这儿岂不碍眼?都在后面的车上呢。” 应怀真便笑道:“总觉着你今儿有些怪。” 应玉道:“哪里怪了?我成全你出来透气儿,你不我反说我怪,难道你整闷在屋里反而高兴?” 应怀真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想出来,然而我们又不是男人,哪里能整里出来呢。” 应玉忽然鬼鬼祟祟笑了一笑,应怀真瞧见了,便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应玉向她身边儿凑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问道:“姐姐,都说平靖夫人疼你,那你可知道平靖夫人年轻时候的事迹?” 应怀真道:“这个自然是人人皆知的,太姑年轻时候,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也是我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当时叱咤海上,是何等的英姿飒,多少男儿甘心跪拜,听她号令……真真是绝世的风姿……” 应怀真说着,不由地悠然神往,只觉得曾有那般恣意的人生,该是何等的滋味呢?只是自己重活两世,却仍是个闺阁女子,不必提什么叱咤风云,就连出府一步都得先问过人。 应怀真想着,微微地叹了口气,又道:“罢了,得多少年才能出一位‘平靖夫人’呢,像我们这种平庸女子,还是规规矩矩绣绣花看看书就罢了……” 转念一想,虽不能如平靖夫人似的有一段传奇人生,然而相比较上辈子滔过血海地狱似的经历,此生,若能如眼下一般始终都平平安安,波澜不起地度过,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且安于当下便是。 应怀真想到这里,心中微微释然,便抿嘴一笑,转头微微地把车帘开一些,想看看已经走到哪里。 不料一看之下,却觉着有些诧异,应怀真便道:“是不是走错了路?怎么瞧着有些眼生呢?” 应怀真一问,应玉便捂着嘴笑起来,道:“姐姐,我可要跟你说实话了,你可要先答应不许骂我。” 应怀真回头看她:“什么?”、 应玉便伸手把车里的一个包袱拿了来,道:“姐姐快换上这个。” 应怀真疑惑着打开,吃了一惊,认得是应佩素穿的他们学院里的服,便问道:“这……这又是什么?” 应玉道:“这是我跟佩哥哥借的,他先前的两身儿衣裳。” 应怀真越发吃惊,问道:“你借这个做什么?”忽然想到路不是往郭府去的,更是惊诧,忙抓住应玉道:“玉儿,你是想做什么呢?” 应玉嗤嗤笑了两声,道:“姐姐别怕,我不会卖了你,只是今儿咱们也像是男人一样……出去看看热闹罢了。” 应怀真大惊,道:“你是疯了!竟是要做什么?快点叫人调头去郭府!”说着,自己便要欠身叫小厮改道。 不料应玉把她拉回来,道:“姐姐听我说,咱们又不是去那些不好的地方,只因这两是尚武堂的考核子,各家学院的人都涌去看,你没听佩哥哥说过么?他今儿也是去了,昨儿晖哥哥他们也是去了的。” 应怀真倒的确是听应佩说起过,应佩还曾说要去给李霍打气儿,应怀真心中十分羡慕,虽然也向往着想去……可毕竟没有法子,却做梦也想不到应玉竟会如此大胆。 应怀真定了定神,便道:“你别瞎胡闹,他们都是男子,自然去得,若给人发现你也这样,你倒是活不活了呢?” 应玉道:“这有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做的,我做不得?何况当初平靖夫人不也是做了一番男人们都做不出的事?好姐姐,反正我们出都出来了,眼见也要到尚武堂了,不如就去一趟罢了,咱们只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回,神不知鬼不觉,又怕什么?” 应怀真只是皱眉摇头,应玉又撅嘴道:“我知道你不是姐姐跟姐姐那样,一味胆小怕事死不变通的,所以才叫了你一块儿的,何况我知道今参与比试的还有你那位表哥,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的?” 应怀真听到这里,想到李霍,心中一动。 应玉趁机把衣裳拿出来,便在她怀中,催促道:“快些快些!如今是万事俱备,好姐姐,你就依了我罢了!你若是真不去,那么我就自个儿去了!” 应怀真见拗不过应玉,何况自打进了京,出了偶尔到郭府唐府走走,竟没有一刻能自己做主玩闹的,想昔在泰州小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地出去外头逛逛,自进了京入了府,像鸟儿进了笼子一般。 如今被应玉说了一顿,未免有些动了心。 两个人在马车里把衣裳换了,梳好的头发也拆了,只束了一个发髻,彼此相看,忍不住笑,应玉就道:“姐姐生得太好看了,有些不像男子。” 应怀真见应玉这样一打扮,竟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只比张珍多几分肤白跟眉目清秀罢了,便捂着嘴笑,道:“你倒是像的很。” 此刻马车便停在尚武堂门外,应玉从车窗往外一看,先叹了声,就叫应怀真来看,应怀真也凑了过来,往外瞧了一眼:只见外头车水马龙,身着不同服的学子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便往里去。 应玉见这样喧腾的场面,喜不自,便先开了车门跳下去。 这负责赶车的正是许源的心腹小厮,知道许源最疼应玉,虽然她每每胡闹,却总纵容着,已经是习惯了。又加上应玉人小鬼大,给了他些银子打点,他便也大着胆子应承了。 应玉下地,回头招呼应怀真,应怀真迟疑了会儿,终于也下了马车。 应玉挽着她的胳膊,长长地了口气,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仔细想了想,特意把肩膀一端,直了,又看应怀真一眼,特意放大了步子,大摇大摆地望内。 应怀真忍着笑,起初只顾深深低着头,生怕被人察觉,不料走了会儿,见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些要观礼的学子们,倒是没有人格外留意她们,于是才也缓缓抬头四处打量。 本来是不知道路的,然而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去,于是她们便也随着人而行,果然不多时便见前方偌大的一片空地,已经到了演武场上。 应玉拉扯着应怀真,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应玉初次这般任大闹,见周围都是少年学生,心喜无法自制,应怀真虽面上还淡然着,心中却又是惊跳,又觉着有些隐隐地喜,眼见无数人走来走去,各司其职,又有学生们呼朋唤友,高声谈笑,应怀真抬头,见天高云浮,一望无际……竟是心的畅快自在。 顷刻间一声鼓响,观礼席上的众人都纷纷落座,鼓噪声也极快停了。 场上便有一队服相同的尚武堂学生,上前练了一套拳法,只见个个龙腾虎跃,拳拳带风,令人观之神一振,应怀真仔细看去,想找是否有李霍,应玉却抓着她道:“左手第二个,是李家哥哥!” 应怀真定睛一看,果然不是李霍更是何人?这几年来李霍的个子长了许多,竟比应佩还要高一寸,更兼因练武之故,整个人似胎换骨,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应玉竟比应怀真还要高兴,拍掌便叫了几声,顿时就引来周围数人瞩目,应怀真忙拉她一把,应玉才忙噤声。 接下来便是分列比试,起初是比试拳脚,继而便是刀剑戟等兵器。 比拳脚之时,跟李霍比试那人稍逊一筹,败下阵来,引得两个人一块儿叫好,接下来便见亮了兵器。 应怀真瞧不得舞刀,只觉得心头跳,便总是捂着眼不看,倒是应玉全程目不转睛,又给她解说李霍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又取了胜。 应怀真听到李霍得了胜,才敢睁开眼看,又见周围似又有些异样的目光,便拉拉应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 应玉兀自意犹未尽,应怀真怕生事,且又看过了李霍,便一心要走。 应玉无法,就也起身,两人拉着手往外而行。 顷刻,便出大道,行到外间路上,应玉仍是意犹未尽,不时地手舞足蹈,且把李霍一顿夸赞。 应怀真见左右无人,便笑道:“你方才不好好地坐着看罢了,一味地叫什么,我怕都给人看出来了。” 应玉正志得意中,又仗着已经出来了,便哼道:“看出来又如何,他们又不认得我?” 正行间,忽然从前方走出几个人来,把路拦住了,为首一个便觑着他们,笑道:“你们是哪个学院的?” 应怀真一惊,见几人仿佛来势不善,便并不答话,只拉着应玉要从旁边绕过去。 不料那人又横着出来一步,不偏不倚挡住了,道:“问你们话呢,怎么不搭腔?” 应玉忍不住道:“哪个学院的又关你们什么事?让开!” 应怀真要拦已经来不及,为首那人听应玉声音青,便笑道:“难得,我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绝的……”说话间,便双眼发亮地看向应怀真,仿佛垂涎滴似的。 应怀真的心噗通跳,打量周围,所有人都去看比试了,因此此处竟不见人迹。 应玉又怕又怒,却仍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旁边一人蓦地伸出手来,就拉扯应玉的衣裳,道:“怕什么,不过是跟你们个朋友罢了。”顺势竟又摸应玉的脸。 应玉虽然娇蛮,毕竟是个女孩儿,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尖叫一声,道:“放开我!” 那人更加得意,眼见要摸过来,忽然间“啪”地一声,脸上已经吃了一记。 那人猛然愣住,应怀真一手打人,一边把应玉往身后一拉,将身挡住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