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非要见到她本人不可。”明斟雪声音极轻,轻的刚好只有萤能听见。 “我只是想寻个理由拖延时间,留在容府里等人。” “小姐在等谁?”萤好奇。 明斟雪将视线投向容怀瑾离去时的方向: “为了印证猜测,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正说着,另有一路小厮来报:“明姑娘请随小的来,我们姑娘现下在西苑的莲花池钓鱼呢,不在院落里。” 明斟雪牵着萤的手:“走吧,一起去西苑。” 远远的便听见容玉珠的喧闹声—— “莺歌你敢吓跑我的鱼!看我怎么罚你!” “小姐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还敢狡辩,我的鱼儿分明咬了钩,若不是你吓唬的,那鱼儿又怎会弃了钩逃跑!” 容府家仆面上挂不住,忙转身朝明斟雪陪着笑:“明姑娘请见谅,我们姑娘的脾……一向如此……” “无碍,”明斟雪道,“既然容姑娘心情不佳,我也不便再叨扰了,就在容府花苑里随意走走便可。” “好,好,小的领您看看景。”容府小厮巴不得赶紧将明斟雪带离这是非之地。 谁料容玉珠眼尖,远远瞧见一路人影靠近,中途又折了回去,索扯着嗓子蛮横地唤道: “何人来此?怎么见了本小姐便要走!我又不是豺虎豹,吃不了你,走什么走!做甚么避我如蛇蝎……啊呸呸呸!本小姐才不是什么蛇蝎。” 被她这么一唤,明斟雪若再不管不顾径直离开,便容易落下话柄了。 她转身走上前,道:“容姑娘,好久不见。” 容玉珠瞪直了眼睛:“明斟雪?怎么是你。” 容府小厮经验颇丰,见势不妙忙挡在明斟雪面前,对容玉珠解释道: “大小姐,明姑娘特意将大公子送回了府,大公子才从刑部身,这个节骨眼上您可千万管好自个儿,切莫生出什么子呀。” “兄长回……回来了?”容玉珠磕磕绊绊同小厮确认消息,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明斟雪打量着她,不曾遗漏掉容玉珠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因着容氏嫡长房一系的兄妹自幼丧父丧母,年长的容怀瑾便在容玉珠成长的过程中既为兄长,也充当父亲一角,兄妹二人关系十分亲厚。 与预想中的不同,容玉珠听见兄长平安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欣喜,也全无关切与心急。 她眼中明晃晃透出一种难言的恐慌。 恐慌? 她在害怕什么。 明斟雪不自觉地蹙起眉。 “大公子待会儿梳洗更衣后便会去见老太爷,大小姐可要随明姑娘同往?”容府小厮问道。 “我?”容玉珠茫然地指着自己,匆忙摇了摇头:“我不要去,不要去……” 容玉珠的反应实在不寻常,明斟雪静静观察着她,眉心蹙的更紧了些。 “姑娘,”萤拽了拽明斟雪的衣角,“咱们还是先回罢,萤担心容大小姐她伤着您……” 明斟雪倒是不担心容玉珠会跋扈到再度对她出手。 有独孤凛的影卫在,任何人都不能寻到半分机会去伤她。 估摸着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影卫折断双臂。 若是独孤凛亲至,就不仅仅是断臂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只怕非要见了血才能收场。 不过明斟雪的确不打算再在容玉珠这里耽搁时间,她要等的目标不在西苑。 时候差不多了,要等的人也该登场了。 “我还有事,便不再打扰容姑娘垂钓消遣的兴致了。”明斟雪微微颔首致意。 “欸好!明姑娘您这边请,小的领您去见大公子。”容府小厮察言观,当即接着明斟雪的意思领她离开。 容玉珠仍在原地怔愣着,垂钓的细杆被她扔在一旁。 “明姑娘,我府姑娘她……哎哟,您多担待着些。”容府小厮回头瞥了眼容玉珠,好不尴尬。 “容姑娘率真,为人心直口快,倒是辛苦你们心哄着她了。”明斟雪以眼神示意萤。 萤心底明了,取出一把碎银子到那小厮手里。 “整里哄着大小姐不容易的,收下吧,吃些酒高兴高兴。”明斟雪笑着说道。 “我的天爷欸,小的谢过明姑娘!”那小厮喜的嘴角咧到耳,忙不迭道谢。 “若是这府里的主子能有一个如明姑娘这般识大体便好了。” 容府小厮一面将银子进袖兜里,一面低声抱怨了句: “单说我们府上这位大小姐,欸呦,近来不知中了什么,原先只是看我们这些下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可倒好,连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大公子也不稀罕了。” “原先见到大公子,总会撒着娇讨要这个讨要那个,现在却是能避大公子多远便躲多远。” 明斟雪听到这里蓦地停住了脚步。 “玉珠姑娘她……不肯亲近大公子了?” “对啊!”小厮一拍手,“谁知道大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被大公子狠批了一顿,老话说这亲兄妹哪有隔夜仇的?偏咱们这位大小姐耿耿于怀,自此不肯亲近大公子。” “明姑娘您瞧见没?方才一提起大公子,这玉珠姑娘便是这副慌张样。” 容玉珠耿耿于怀?记仇? 明斟雪觉得不像。 容玉珠她方才那副模样分明是被吓到了。 明斟雪抬起头,目光扫过容府悬着的写有“清贵芳”的匾额。 容府,容老太爷,容氏兄妹…… 明斟雪思忖一番,由小厮引着步入会客厅休息。 她身子尚未至夤夜愉后的疲累中恢复过来,行了一段路便有些站不稳。 明斟雪掐算着时辰,估计差不多了,遂寻个借口支开容府小厮与萤,留自己独处。 手执茶盖浮去茶沫,略品了一口顾渚紫笋茶的香气,外间蓦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明斟雪听着动静,瞥了一眼门外,仍不紧不慢地品着香茶。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几息的功夫“咚咚咚”跨过门槛直冲明斟雪而来。 明斟雪寻声抬眸,看清来人面容的那一刻,甚是惊诧—— “容玉珠?”她皱眉,“怎么是你。” 第95章 第 95 章 ◇ ◎昨份六千字补充完毕◎ 容玉珠跑得很急, 头珠翠叮当作响。 “明斟雪,你为何要将我兄长自刑部提出来。” “玉珠姑娘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容公子本不该被关入刑部。” 明斟雪放下茶盏,颇为疑惑地打量着她:“容公子是玉珠姑娘的亲兄, 兄长平安归府, 玉珠姑娘为何不但不急于关切兄长近来是否安好, 反而避之不及。” 容玉珠在她对面的椅落坐, 闷声嘟囔着:“谁,谁说我在避着兄长……” “玉珠姑娘很不希望容公子能从刑部出来?”明斟雪紧盯着她。 “当然不是!”容玉珠当即否决。 “那么玉珠姑娘又在害怕什么。”明斟雪抛出问题紧追不舍。 “我没有害怕!”容玉珠“腾”的站了起来,“我这便去探望兄长,你就在这儿坐着, 不许与我一同去。” “去吧。”明斟雪也不屑与她争辩。 容玉珠偷瞄了她一眼,憋着气提起裙裾朝厅外跑, 一脚刚踏出门槛,厅堂东面忽的闪过来一道人影—— 容玉珠一抬眼,在看见来人的一瞬悚然大惊失, 慌忙转身往回跑。 明斟雪见她去而复返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四处躲藏,还没来得及问她缘由, 目光透过庭前掩映的竹丛隐约窥得来人的身影。 他来了。 视线转而落在正忙着翻窗逃的容玉珠身上。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明斟雪来不及再同她细细追究,眼看着人影即将晃过会客厅这厢来,当即起身也在厅内寻着僻静隐秘的地儿意藏身。 “你躲什么呀!”容玉珠一条腿已跨过了窗台。 明斟雪将纤瘦的身子挤进窗边摆放的博古架角落里, 观察着厅外动静。 “玉珠姑娘又想躲谁?”明斟雪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容玉珠瞥了眼窗外, 猫着身子将另一条腿搬过来。 “本姑娘跑啦,你且在这儿候着吧, 我偏不信你的运气这般好, 什么人都能躲得过去。” 容玉珠面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 眼看着她踩上窗台, 双脚一跃便能稳稳落地。 不料脚底倏的一滑—— 整个人自窗台上“噗通”一声摔落至后苑。 这声动静惊动了厅前路过的那人。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