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娶亲时,因傅煜没当回事,便是内宅筹备,贺客除了常往来的男客女眷外,便只永宁帐下颇要紧的官员,至于旁的,傅煜并未知会。这回虽是再婚,傅煜却没打算含糊,因心里为娶 而高兴,除了女眷 办外,还特地知会了昔 曾并肩征战的将士。 这些人跟着傅煜出生入死,听说要喝傅将军的喜酒,岂不快活? 傅家军中虽纲纪严明,抛开上峰下属的身份,却也是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 除了杜鹤仍须恪尽职守地负责周遭安危秩序外,旁的相 将士,但凡没要事在身的,这一 皆来道贺。男人们难得碰见喜事聚到一处,又都是 豪直率的汉子,平素严守军规不敢碰酒,而今能敞开肚量,在傅德清的含笑招呼下,已然开了酒坛,早早地喝酒热闹起来。 待新娘 来,整个傅家酒香四溢、红灯绸缎,汉子们 豪的笑声传出来,跟从前迥异。 攸桐在轿中听见,不自觉牵出笑意。 花轿在府门前停稳,无需喜娘动手,傅煜亲自扶着她下来,两人携手进了府,拜堂成亲。 傅德清端坐在上, 面笑意,周遭贺客不敢招惹傅煜,军中汉子却连连起哄喝彩,听得攸桐心肝儿 颤,生怕这群人高兴得过头,跑来闹 房。 还是傅煜一声清咳,眼风甩过去,才镇住那群铁汉。 过后入 房,因田氏早逝,便是长嫂韩氏带着亲近的女眷过去,行撒帐之礼。 新房仍在南楼,原先陈设的桌椅几案没挪动分毫,还按着攸桐的喜好, 了许多。周姑带着 院的仆妇丫鬟侯在门口,待新娘来了,便亲自捧上物 彩果。 新房内龙凤烛高燃, 榻里焕然一新,挂了喜红锦帐,摆着鱼水合 的锦被。 新人夫 对拜坐 ,新娘的面容藏在盖头下,那身嫁衣却贴合着身段,勾勒出曼妙的肩、窈窕的 ,雍容华贵。旁边傅煜身材魁伟、风姿英武,玉冠之下,素来冷清威仪的眼睛难得的带着笑,一只手偷偷伸过去,借着宽大的衣袖遮盖,牢牢握住 子的手。 女眷们笑着夸赞,抛洒彩果。 周姑在南楼待了数年,见过上回成婚时的冷清,目睹了夫 俩从疏离到亲近又和离的点滴,冷清伤 地守了一年半,终于又盼回了少夫人,岂不高兴?相似的新房,截然不同的氛围,再想起从前种种,竟是恍如隔世。 她笑着笑着,眼眶便 润起来,背过旁人,偷偷擦干。 等傅煜当众揭了盖头,女眷连声夸赞后离去,傅煜也外出陪客,南楼才算得来片刻清净。 周姑平复了心绪,去小厨房取了食盒,带丫鬟仆妇进去,恭敬行礼。 “拜见少夫人!”齐刷刷的声音,暌违已久。 攸桐摘下凤冠抬眸,正对上周姑的眼睛。 悉而带几分慈 的目光,瞬时勾起旧时记忆,她笑而起身,过去扶着周姑,道:“快请起来。”目光环视一圈,丫鬟仆妇都是先前伺候过她的,虽不像周姑般眼圈微微泛红,却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 便听周姑道:“听说少夫人要回来,我赶着将小厨房收拾起来了,这里头是些糕点汤水,比不上夏嫂的手艺,好歹能垫垫肚子。”说着,便将食盒搁到桌上,揭开盖子,里头是几样小菜— 糖芋苗、桂花拉糕、酥香排骨、蟹黄豆腐、干烧笋尖,外加一份老鸭汤。 都是攸桐 吃的。 木香端来茶水,烟波帮着摆碗盏,周姑瞧了一圈,没见 草,便问道:“ 草姑娘呢?” “她已出阁啦。”烟波瞧见老 人,也颇高兴,见攸桐吃得 快,便代为回答,“嫁了咱们的许管事,是许婆婆的孙子,为人踏实能干,回头她跟许婆婆一道搬过来,便能见着了。” 周姑笑着点头,“ 好, 好。” 仆妇们退出去,留下周姑、木香等常在屋里伺候的,趁着攸桐吃饭的间隙,聊些家常。 外面宴席开得热闹,攸桐吃 了饭,因今晨起得早,难免犯困,便到榻上眯着歇会儿。 醒来时天已昏黑,龙凤喜烛高燃,屋里静悄悄的,剩周姑和烟波陪在旁边。 问了问时辰,竟已是戌时二刻。 这点儿合该吃晚饭,攸桐虽不饿,却还是叫她俩去小厨房寻摸,挑些好吃的糕点,拌个开胃的小菜来。她在屋里没事做,便在各处溜达,从侧间到内室,陈设皆旧时模样,次间的长案上,还拿玉白瓷瓶供了一束腊梅,半数含苞半数绽放,清香淡淡。 只是枝干 犷,只挑花多而不挑枝形,缺些奇趣深致。 攸桐听见门外有动静,还当是周姑来了,便随口问道:“这腊梅是今儿剪的吗?” “昨晚剪的。”回答他的,是低沉的男声。 攸桐闻声望过去,便见屋门开处,烛火闪了闪,那道 悉的 拔身影走了进来。 门扇掩上,屋里烛火重归明亮,傅煜那身喜红的吉服微敞,怕热似的 出脖颈,朝她走过来。今 宾客里有不少军中袍泽,他人逢喜事 神 ,似乎喝了不少酒,冷峻的脸上透出点红 ,双眸 光奕奕,一进门便紧紧 在她身上,深邃炯亮。 那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在他坐在浴桶 。 的那晚,攸桐就曾见识过。 她下意识退了半步,“傅……夫君。” 傅煜已经到了跟前,嫌这身衣裳碍事似的,又伸手扯了扯。一粒盘口被绷断,领口敞得更开,除了锁骨喉结,还 出了点 膛,而他身上酒气颇浓,随着呼 ,烫热的落在她脸上。那只手 稔之极,轻易勾住她 身,揽着她撞在他怀里。 隔着层衣裳,他的心跳传到她耳朵中,一声一声,有力而微微急促。 攸桐毫无防备,陡然陷入他的气息,心跳顿时也 了。 她瞥了眼窗外,小声提醒,“ 草和周姑待会儿就来了。” “不会。”傅煜低头,攫住她目光,神情里竟有那么点得意,“没人会来。” 只有夫 独处,孤男寡女, 房花烛。 傅煜 身的酒气化成热气,烧得呼 和血 滚烫,往那梅花扫了眼,道:“这是我剪的。” “你……还有那闲情逸致。” “嗯,昨晚睡不着,去望云楼那边折的。” 攸桐被他酒气熏得发晕,目光落在他的喉结嘴 , 腔里亦砰砰 跳,胡 道:“为何?” 傅煜不答,在她疑惑抬眸时,才沉声道:“在想你。” 声音到了末尾,已带几分喑哑,他的忍耐和装模作样似乎已用到了极致,瞧着她柔 瓣时,嗓音一紧,低头便吻了上去。像是久旱之人渴盼甘霖,像是走在沙漠的旅人看到甘 ,迫切而用力。 天知道昨晚他孤枕难眠,想着今 的婚事时,有多想冲到她身边。天知道和离后,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有多后悔当 写下的休书,多想将软玉温香抱回怀里。天知道这一 他是忍耐着怎样的 动喜悦,才不至于在宾客跟前失态。刚才端着惯常的威仪端重招待宾客,好容易从酒杯中 身出来,这一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来,唯有他知道。 而此刻,终于,只剩他和她独对。 傅煜再不收敛,无需克制,一手扣着她 身,一手扶着她后脑,狠狠地吻。 像是要把先前拖欠积攒的全都讨回来一般。 几近 暴的 舌掳掠,将她的呼 攫取殆尽,只留下酒气弥漫,燥热如火苗。他的身体 过来,迫得她微微后仰,那只手从 肢游移而上,捻着她耳垂肌肤,贪婪肆意。 手肘碰到瓷瓶,哐的一声跌在案上。 攸桐心里微惊,口中一声呜咽,揪紧他 间的衣裳。 傅煜的理智也被这动静稍稍 回,睁开眼时,惯常冷清的眼底火苗 窜,呼 急促不稳,像是克制已久的饿 。不待攸桐反应过来,他忽然伸臂,打横将她抱起,大步便往内室走去,喉结滚动之间,发出清晰的 咽声,显然香软檀舌意犹未尽。 红绡软帐掀动,裁剪 致的嫁衣被轻易剥下,搭在 畔。 比起傅煜身经百战的身后,攸桐的娇软手脚几乎没半点反抗之力。 衣衫零落,炭盆熏得一室 暖。 屋外夜风寒凉,周姑袖手站在庭院,瞧见木香端了 杯酒过来,笑着摆手。 “酒都喝过了,不必讲究,叫人烧好热水,等里头的吩咐吧。” 第112章 重礼 旧岁将尽, 渐天暖,不过夜晚仍冷得透骨。 南楼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廊下喜红的灯笼摇曳,彻夜不熄,甬道两侧的风灯朗照, 院尽是昏黄光芒。丫鬟仆妇们劳累了整 ,也不觉得累, 因正屋里暂时没吩咐, 便围在厢房拿干果磨牙聊天, 低了声音笑闹。 周姑和烟波坐在廊下炭盆旁, 各自围了厚厚的斗篷,也不觉得冷。 这一年半里音书两绝, 两人说着府内外的琐事, 兴致 。 从戌时到子时二刻,屋门始终紧闭,偶尔有克制不住的动静传出,隔着层层门扇,也变得细微隐约, 吹散在夜风里。厨房里温水的丫鬟探头探脑瞧了许多遍, 周姑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留意听梆子, 才惊觉已过夜半, 不由暗暗咋舌, 有点担心少夫人。 ——傅煜久经沙场, 龙 虎猛,是能 夜不寐连轴转的人。若是和离前夫 圆房,或许还能克制着疼惜些,如今攒了两年的相思,新账旧债一起讨,就是神仙都克制不到哪里去,攸桐那身板儿怎么承受得住? 想了想,默默回屋,去取了些药膏备下。 到子时过半,屋里才传来些许动静。 傅煜鬓发散 ,身上随意裹了件外袍,赤脚走到次间,随手取个小物件挥向门扇,听见外头周姑回话的声音,才吩咐道:“备水沐浴,不必留人伺候。”声音低沉沙哑,藏着 足的 愉。 攸桐瘫软在榻上,努力抬起眼皮,红着眼睛瞧向那可恨背影,又缩回锦被蒙住脑袋。 丫鬟仆妇从侧面的小门抬水进去,又乖觉地退出。 傅煜半跪在榻上,俯身下去,隔着锦被低声问她,“还能动吗?” 回答他的是两声有气无力的哼哼。 他试着想掀开锦被,攸桐浑身力气都用在了两只手上,死死揪着不肯松手。傅煜失笑,便拿锦被裹着,将她抱到内室,洗去 身的汗腻。出来时,周姑已趁机往 榻上换了崭新洁净的被褥,攸桐钻进去,便再也撑不住,散架似的睡死过去。 次 清晨起来,竟已 上三竿。 身疲惫并未消却,她脑袋里昏沉沉地,转过身想接着睡,猛然一 弦拨动,才想起这是新婚的头一 ,照理该去拜见长辈,不宜睡得太迟。 这念头冒出来,残余的睡意吓跑了大半,她掀开眼皮,旁边空空 ,傅煜不知踪影。 强撑着坐起身,便见身上胡 套了件寝衣,盘扣都系错了,衣襟半敞。目光落向 前手臂上醒目的吻痕,昨晚最初的疼痛和后来的劳累便又浮上脑海,她暗暗咬了咬牙,这才疲惫地叫烟波进来。 烟波就在次间里候命,疾步进来,温声道:“少夫人不多睡会儿吗?” “不能睡了。得去寿安堂。” “将军说不必着急的。”烟波掀开帘帐,就见攸桐裹着锦被,脑袋半垂地坐在榻上,便笑道:“他说前晌有事要出城,晌午才回,让少夫人等他回来,再一道去寿安堂。时辰还早呢,能再睡会儿,若是饿了,我去端碗粥来。” 这样看来,傅煜还算是有点良心,有他的公务做借口,后晌去拜见长辈也未尝不可。 攸桐绷着的那 神经霎时松弛,不待烟波多说,闭着眼睛又倒在榻上,蒙头再睡。 这一觉睡得舒服惬意,醒来后拿温水泡了会儿,难受才褪去大半。 小厨房里饭食齐备,到了午时,傅煜果然回府用饭。 比起攸桐晨起时的无 打采,懒怠走路,他整个人神采焕然,一身磊落端贵的松烟 长衫,乌金冠束起 头乌发,如峭峰陡峙,肩宽 瘦,双腿修长,健步而来时虎虎生风。那双眼睛深邃沉厉,如往常端毅,越过 院仆妇丫鬟,到了攸桐跟前,才稍稍和缓。 “缓过来了?”他搁下手里一方锦盒,觑着她问。 攸桐脸颊微红,扭过头没理他,只出门叫人摆饭。 傅煜不以为意,自笑了笑,用完饭,便带她去寿安堂。 …… 离除夕只剩三天,加上昨 办了场盛大婚事,将宾客都聚在一处招待,傅家上下忙碌了整 ,这会儿那股忙碌劲头还没散。 寿安堂里倒是颇清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