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冬稚顿了顿,“最近……” 陈就接话:“她去参加比赛了,拿了个奖。” 陈文席看自己儿子,“比赛?” “对,就前几天,小提琴比赛!” “那 不错的。”隐约记得她确实学过这方面,陈文席夸了一句,又转头问自己儿子,“你不是跑去乡下了,好玩吗?玩够了吧你?” 陈就面上听话,温和道:“嗯,玩够了。”暗暗瞄一眼冬稚, 下心里那点小心思。 儿子在他面前一向听话,也没闹过什么问题,陈文席体会不到萧静然的心情,对冬稚更没有“敌意”, 意地点点头,提醒一句:“你们不是要出门吗?” “对。”陈就站起身,“我上楼一会儿……”最后一句说给冬稚听,“等我。” 陈就走了,陈文席倒没急着走。端起茶喝了两口,慢悠悠和冬稚聊天。 “你又开始学小提琴了?” 冬稚说没有,“以前学会的,我爸爸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学了。” 陈文席稍作沉默,“你爸爸……”语气变得怅然,“一转眼已经好久了。” “是,好久了。”冬稚垂了垂头,抬眸盯着陈文席的侧脸看,几秒后,她忽然轻声道,“……叔叔,您好像瘦了很多。” 陈文席轻诧,“有吗?我没觉得自己瘦了?年纪大了会胖起来才对。” 冬稚说:“有啊。我觉得您现在消瘦了一点。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我经常来这玩,那时候你比现在壮一点……不过现在劲头看着也还是很足,只是瘦了点,比起同龄人来看着年轻一点。” “到底还是年纪上来了……” “没有。”冬稚摇头,“我爸在的时候回家来,经常和我聊。提到您,都说您 神好,看起来年轻,还说以后别人都老了,您肯定老得慢,显年轻。” 陈文席顿了一顿,眸子看向她,“你爸他以前经常跟你聊我?” “有的时候。”冬稚说,“像秋天吃螃蟹的时候,我们家蒸螃蟹,他就一边 一边说叔叔您最 吃螃蟹,说您 吃蟹黄。那年我们不是自己做了点蟹黄油,我爸送了一半来,说过季了您有的时候早上吃面条可以就着吃。” 陈文席有点 慨:“难为他记得,他在的时候就是,什么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 “我爸跟您吃东西的口味有些相似。您不 吃的他也不 吃,像是清甜口的菜,他吃着总说没劲,我和我妈给他拗了多少年都没拗过来。” 闻言,陈文席一笑,“是了,吃东西他确实像我。我们打小一块长起来的,小的时候我吃什么他吃什么,口味可不就相似嘛。” 冬稚也笑,不说了。 陈文席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再开口,问:“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她端坐着,说,“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你一个小孩子家, 慨什么?”陈文席失笑。 她娓娓道:“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爸总念叨,说要我好好学习,等我上了大学,他就可以轻松一些。我立业成家,去外面闯 也行,去哪都行。他呢,留在这,陪您做生意,到老了,也有伴一块下下棋喝杯酒……我爸说,我爷爷 去得早,陈爷爷对他好,他都记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陈爷爷。” “说的什么话……”陈文席嘴上嗔着,但脸上略微动容,明显很受用。 看着冬稚的脸,她的眉眼和冬豫有点像,陈文席不免也想起以前的事。 冬豫的父母曾经是给他爸陈老爷子工作的,两夫 没福气,先后得病,早早去了,是老爷子将冬豫养大。冬豫和陈家,没有血缘关系,但陈家给饭吃给衣服穿,还供他上学。 冬豫这个人有分寸,从来没觉得这样自己就是陈家人,他们俩一起长大,冬豫对他这个真正姓陈的,处处让着,始终只把自己摆在跟班的位置。 虽然他们偶尔会有矛盾和口角,但都是陈文席单方面发作, 子长了,冬豫的好脾气也把他心里隐约的那点不舒服磨得差不多。 “以前我常来这里玩的时候,陈爷爷还在。”冬稚又道,“现在我都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快,只记得每次回家,我爸都会跟我念叨一遍陈爷爷人有多好,多心善。我爸常说陈爷爷最疼叔叔,把叔叔教得很好,叔叔也是陈爷爷他老人家的骄傲,说要是我长大了也能这么早就当家处事就好……” “你爸那是随便夸夸,当不得真!”陈文席谦虚着, 边隐约弯了些,而后收敛笑意,叹道,“老爷子……老爷子确实,最喜 我。就我一个儿子……当然是喜 我……” 冬稚微微含笑,过会放平嘴角,垂眸不语。 陈文席抬眸见她斯文的样子,越看越顺眼,“以后没事来家里坐坐,啊。没什么的,你阿姨说什么你别理。她整天说那些 七八糟的,谁她都说!别往心里去。” 冬稚乖巧道:“我没往心里去。” “我跟你爸半辈子的 情,他走得早,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别让他失望。”陈文席拿出长辈的口吻教导,说着想起来,“刚才陈就说你去参加什么比赛……小提琴比赛?” “嗯。” “拿奖了?” “对。” “什么奖啊?” “一等奖。” “不错,不错!”陈文席夸道,“既然学的这么好,就坚持下去,好好学。听到没?” 冬稚笑着点头,“嗯。” 不多时,陈就下来,花的时间有些久,下楼脚步匆忙。 陈文席上楼去书房,冬稚和陈就同他告别,一同出门。 走出大门,陈就问:“你们聊了什么,我看我爸 高兴的?”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呗,你好八卦啊。”冬稚见周围没人,垫起脚捏他的脸。 陈就笑着握住她的手,没几秒,谨慎地松开,不再问了,起别的话题。 冬稚一边应着,笑意稍敛。 能聊什么?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知道他喜 听什么就挑什么说罢了。 好孩子? 陈文席一口一个,倒是会说。若不是碰见她在门口,他怕是 本想不起来她是谁,还有那个,他口口声声惦念的、将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他的早亡的跟班,他真的记得?他真的像他表现的那么重 情吗? 对她和颜悦 ,不过是那丁点良知还没死绝,加上她的话说到他心 里去了。 行吧。 既然进了心 ,那就照着那条 ,再狠狠地,往里深入。 冬稚踩下脚底的小沙子,平静抬头。 她永远不会忘记,冬豫死去的那个雨夜。 第41章 焱 私人影院的好处有一点很明显, 那就是私密 强。双人包厢的空间,比起电影院的两个座位, 要大得多。 点的饮料和水果以及其它吃的快速上来以后, 门一关,除非按钮, 否则店员绝对不会出现。 靠在柔软的双人躺椅上,十分惬意, 电影可以自主选择点播,温度也正好。 冬稚换了几个姿势, 最后微微偏头向着陈就那边, 裹着毯子不动了。 “喝水?”陈就比她高, 她的头歪过来,刚好靠在他肩上。 “不喝。”她盯着屏幕聚 会神, 摇了摇头。 陈就将毯子往上扯了点, 替她掖得严实。 放松的时间, 冬稚懒怠得甚至有些困。靠着陈就的肩,眯瞪着眼, 眼皮张张合合, 要睡不睡。 刚觉得困意上头,被隔壁的声音一吓,略微一惊。 “……什么东西?” 陈就朝那边看了眼, 低下头安抚地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没什……” 话音未落, 隔壁“啊”地一声, 传来尖细的娇嗔。 冬稚一愣,搁在她脑袋上的手也停了。 随着方才那一声,隔壁开始“吵”个不停。 “隔音……”冬稚滞愣道,“这么差吗?” “可能他们声音比较大。”陈就接了句,一说完, 觉不对,脸上微赧,暗暗低咳了声。 屏幕上画面还在变换,电影如常播放,这边两人有点不自在。 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中途停了半分钟,以为要消停,谁知道越来越过分。 这个年头,该知道的早都知道的差不多,毕竟也是要成年的年纪。陈就和冬稚,一个强装镇定,一个当做没听到,竭力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试图屏蔽不该听的东西。 冬稚到底也是个女孩,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眼神只在屏幕和旁边水果饮料上来回,尴尬地不敢往陈就那边去。 而陈就,板着个脸,看似没有半点异状,可那发烫的耳 和眼底飘忽不自在的神 ,仔细一看,将他出卖得彻底。 电影画面再转。 隔壁也进入新阶段,细□□声只有一个音节,渐渐变得高昂而短促。 光是听已经能想象得到那频率。 “……” “……” 陈就脸发烫,手摁上座椅边的按钮,将电影音量加大。 一格,两格,三格……保护听力的设置,音量有上限,盖不住对方的表演。 来私人影院是因为私心里,陈就想和冬稚两个人待一会,电影院人多,这里只有两个人,气氛也不相同。 但没想周全,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况。 陈就正不自在,冬稚 了一口气,忽地侧身,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他一愣,冬稚捉起他的两只手捂在自己耳朵上。他低头看,能隐约看到贴着自己怀抱的那张脸,眼睛紧闭,眉头皱得死紧。 “……算了。”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宽 ,“忍一忍。” 她往他怀里蹭,陈就用手臂抱着她的脑袋,揽着她的背,轻轻拍。 他不知道冬稚听不听得到,他其实心跳得无比快。如果她抬头,或许会看到他发热的脸颊,红得并不正常。身体里每一条血管仿佛都是干涸、烧灼的状态。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