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凉听着皇后的话,一颗心直直地跌入谷底,她牙关轻颤,甚至整个身子都沁出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气。 连皇后都这样说了,那……那沈徹是真的就回不来了吗? 她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复,可这个答复却像是一把把刀割在她的肌肤上,一条条伤口如红梅绽放,疼得她连最后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 心如刀绞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真真是叫人痛不 生啊。 顾温凉面上显 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呆呆地垂下眸子,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青桃急忙将她扶住,发现她的手抖得有些厉害。 “王妃?”皇后身边的 嬷嬷将她瘫软的身子扶起,才发觉她瘦得如同一张纸一样。 “温凉?可是有哪儿不舒服啊?” 顾温凉瞧着皇后担忧的瞳孔,好歹还保留了一丝神智,她低垂下眸子,瞧着自己青葱似的指尖捏在帕子上泛着青红之 ,她却全然没有什么 觉,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 “母后,我没事。”她抿了抿 ,借着青桃的力站了起来,嘴 干裂得很,连带着声音也虚弱得不像话。 皇后以为她被刺 得狠了,半蹲下身子 了 她额心道:“不要胡思 想,老七早年上战场哪次不是从阎王爷手底下逃出来的?这次也定然是虚惊一场。” 这话苍白无力得很,就是皇后自己也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 顾温凉 漉漉的眼瞳浸着 亮的黑,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 救命稻草,目光澄澈得如同月光的清辉,她 动着嘴 道:“母后,阿徹他会回来的是吗?” “是!” 回答她的却不是皇后的声音,而是才踏入殿门的沈唯。 沈唯也是连着几 没有睡好,他先是躬身给皇后请了个安,罕见的柔和了语气对顾温凉道:“前线来了急报,右贤王受降,老七和老九已被找到,都受了些轻伤,三五 后便会归京。” 顾温凉这才如同做了噩梦般清醒过来,掩面而泣。 沈徹是在他走后的第十四天回府的,那 又下起了绵绵的雨,天上的乌云层层堆叠,风一阵阵刮,吹到人身上竟跟冬 里无甚差别。 他披着一身寒光凛冽的铠甲,如同一位边关远赴的战神,眉宇间的笑意却毫不含糊,他一面朝王福吩咐事情一面急不可待地朝主院走去。 相隔这么久,几经生死,他最想见的就是在这府里等他归来的女人。 顾温凉正在屋里 花,白 的手里头握着素净的小银剪,一头长发披在肩上,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上头的芳香,子悦跳上她的肩头,看了一会儿她手里的动作又觉得无趣,长长的雪白一条盘在她的肩背上。 “王妃,不若进去歇息会吧?您都好几 没有合过眼了。”青桃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手里头还端着一碗温热的羹汤。 顾温凉有些疲惫地按 着眉心,她摆了摆手,手腕上的镯子几乎要掉下来,她越发的瘦了,瘦得如同一张纸,随时可以被风吹起。 沉稳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子急切快速接近,与此同时还夹杂着铠甲碰撞的脆响声,顾温凉眨了眨眼,蓦然回了头。 正对上沈徹那双风雪凄凄的眼眸。 顾温凉踉跄着走近几步,冰凉的手抚上他消瘦不少的面庞,她的手一直有些抖,抖得沈徹心惊。 “你回来了?”她轻轻开口问,话语中尚还带着一丝游移的不确定,生怕这是一场比纸薄的梦,一捅就破。 沈徹猛的将她揽入怀里,深深地 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从战场上的铁血战神变成了一个有血有 的人,他哑着声音蹭在她耳边道:“乖宝,我回来了。” 顾温凉眼睛一闭,眼泪水连串地掉,她无声地 泣,死死咬着下嘴 不哭出声来。 沈徹眉心死死地皱着,她比自己离开时瘦了一圈,原本就不丰腴的身材更显单薄,他抱着的时候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用力就将她折断了。 他 开她鬓边的碎发,将她打横抱到 榻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走时怎么和你说的?才这么些功夫,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他话里的疼惜之意溢于言表丝毫不加掩饰,顾温凉听了却抿了抿 。 “沈徹你混蛋。”她话里带着深浓的哭腔,沈徹第一次见她这般的孩子气,微微一愣之后就泛开了细微的笑意,他轻拍顾温凉的后背,一遍遍地道:“我回来了。” 晚上自然是谁也没睡好的。 沈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待和抗拒,外头的红烛摇曳,里头他却要自己抱着一 被子睡外边,一张 榻被两 被子分得泾渭分明。 身边人娇软的呼 带着香甜的味儿,沈徹黑暗中滚动了几圈喉结,有些口干舌燥。 最后他起身走到桌边喝了杯水,再掀开 幔时就对上一双 漉漉又困意十足的眼瞳,不由失笑。 “睡不着?”他将被子里凸起的一小团连人带被搂到自己的怀里,却被小姑娘迅速地躲开了,伸出的手也因此落了空。 顾温凉抿了抿下 ,眼眸里酝酿着一团云雾,遮盖住了所有情绪。 “你快睡下吧,我也睡了。”她一边往 里边缩得飞快,一边又拿眼睛悄悄地瞧着沈徹,明明强撑着睡意还要留神盯着他。 沈徹哑哑一笑也进了被窝,顾温凉心底想的什么他那里不知晓?小姑娘这些 子担惊受怕得狠了,就连他回来了也总疑心他还会悄悄出府打战,这般举动既让他疼惜又自责。 他身子热得像一团火,隔着两 被子凑近了顾温凉,她身子 得很,他一凑近她就往里头一缩,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沈徹手指尖上 绕着她的发丝,耐心十足地 近,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一点一点地挪。 新婚燕尔小别重逢,身边躺着的是自己的发 ,雪肌乌发香气 人,他凭什么就要忍了? 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沈徹眼里闪过黑幽的光,他终于将顾温凉 到了 角处,她的声音细细柔柔还带着一股子未睡醒的娇憨之意,在黑暗中格外 人。 “你是想去外头睡吗?” 沈徹呼 一滞,身子僵了片刻,悻悻地摸了摸高 的鼻梁,往 边挪了挪。 睡书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顾温凉出声见他老实了不少,又闭了眼眸睫 轻颤,手指头死死地捏着轻薄的锦被,才能叫自己克制住不去翻身搂着他。 若这次不给他一些颜 瞧瞧,他下次是不是还得冲在前头将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沈徹消停了没过一会,又开始轻轻地唤她。 “温凉?”他声音上像是撒了一层糖,又甜又酥,顾温凉突然觉得有些饿,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沈徹看着一向好脾气的顾温凉拿后背对着自己,头疼之余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可 稚气得紧。 他声音刻意放得有些委屈,带着某种不知名的 哄意味道:“这么些天可想我了?” 顾温凉呼 放得极轻,没有说话。这些 子的担惊受怕比她两世加起来还要多,每一次呼 都是惊痛。 沈徹见她不说话,索 将自己的被子掀开跟她挤同一 被子,探到她冰凉的手脚又皱了眉头道:“身子这样冰凉还不抱着我?嗯?” 顾温凉突然就转过身来紧紧抱着他 瘦的 ,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月白的中衣上头,哭得像一头无所依靠的麝鹿。 沈徹僵了身子,深深 了一口夜里的凉气,手轻缓地拍她的背,拍到的却全是细瘦的骨头。 顾温凉这一夜睡得极为踏实,第二 晨起时沈徹还睡得香甜,她轻手轻脚地起 想让他再睡一会子,青桃端着漱洗盆进来,见状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外边的雨总算是停了,顾温凉吩咐膳房将沈徹的伤药熬好呈上来时,天边已现出了太 的暖光。 沈徹听到她的脚步声才堪堪睁开了眼睛,瞥过她亲手端来的黑 苦汁时,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乖宝,我只是额头上有些划伤,过两 就好了。” 顾温凉神 不变,目光却冷了下来。 “很丑。”她淡淡地道,而后将手里的药端到 头上放着。 沈徹听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在说自己破相了看着就丑,不由得 了 嘴角,将 边头的伤药一饮而尽。 自沈徹回来之后的几 ,他都十分老实地待在府上养伤,期间除了沈唯和秦衣竹来看过几次,就只有沈慎常常来窜门,毕竟两府隔着特别近。 沈慎经过这次平 整个人气势都强了不少,往 的那股子 鸷沉闷消散不少,当然与沈徹的关系也不再是水火不容。 七月中旬,一早,顾温凉在后院的石凳上坐着,石桌上放着一个 巧的小花篮,里头盛放着顾温凉天方亮才摘下的花瓣,她一片一片地挑出来, 亮的眼睛里落了光,俏脸微垂眉目 致。 佳人在侧回眸一笑,顾盼生姿。 沈徹就在一旁看着,手里头拿着一本顾温凉 看的书籍,看两眼就抬起头来望一眼顾温凉,冷硬的面庞柔和得不像话,棱角分明的线条都带上了柔光。 沈慎就是在这时黑着脸走进来的,王福得了自家王爷的命令也不拦着,任由着脾气不好的江王找到这。 “皇嫂。”他也不客气,一 衣袍坐在了空着的那张石凳上,对着顾温凉叫了一声皇嫂,但对沈徹仍没有什么好脸 。 顾温凉轻轻颔首,她这些时 越发觉得沈慎小孩子气得很,一点也不像是前世里那个郁郁寡 而终的落魄江王,至少 子没有那样不讨喜。 沈徹黑了脸,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正是他们夫 培养 情的时候,怎么就偏偏他那么不长眼? 沈慎抿了一口茶水道:“本王真是受不住舒涣了。”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何见天的往书院里跑。”沈慎修长的手指按 着眉心的位置,接着道:“常去书院的人本王都一个一个查过了。” 他顿了顿,随后望向一脸不以为意的沈徹问:“那个张子佑为何也见天的往书院跑?” 沈徹摊了摊手,一个挑眉道:“我怎么知晓?” 他天天在家哄媳妇儿都哄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管一个张子佑怎么想? 沈慎咬牙,又低低咳了几声,最后叹息一声,倒是将顾温凉逗笑了。 “舒涣是个好姑娘,你可莫胡思 想误会她了去。”顾温凉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浅笑道。 “她去书院跑着不过是因为你身上的病,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却非要去书院找古方,瞧又瞧不懂,见天儿看就是晚上睡着也抱着。” “怎么她没与你说过?” 顾温凉佯装惊讶地望着他,澄澈的瞳孔黑白分明,沈慎浑身怒气戛然而止,半晌才站起身子低哑出声:“她不说我什么也不知晓。” 才说完这句就起身匆匆离去了。 沈徹见四下无人,抓过顾温凉的一只玉手轻轻啄了一下,硬要蹭到她身边,哪怕不懂女儿家如何做 脂,也就想凑到她身边看着。 顾温凉颇觉好笑,她将捣碎的花汁拿到鼻间轻嗅,道:“怎么那么像成亲前的你?” 说的自然是急急赶出去献殷勤的沈慎了。 沈徹从鼻间冷哼一声:“蠢货。” 第76章 娇气 七月末, 崇晋帝一道圣旨不出意料地下了来, 封宸王沈唯为太子, 入东 。 京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许久,各大世家贵族都暗中等着沈徹和沈慎的后续动作, 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 。 而反应原该最 动的三人,却齐齐聚在禹王府里煮茶,除了他们三个,顾温凉还将秦衣竹和舒涣请了过来,偌大的禹王府里顿时洋溢着朝气。 烈 当空,丫鬟婆子端了几个冰盆过来,青桃在顾温凉身后轻轻扇风,徐徐的凉意拂到脸上, 她惬意地拿了果盘上的黑葡萄放进嘴里,笑得正甜。 舒涣被王府里的两条雪白的狐狸 引住了,伸手摸了又摸, 最后还是子悦不怕人, 跳到她的一只胳膊上头, 把小姑娘喜得动也不敢动。 秦衣竹穿了一身茶 的罗裙,配上这样的天, 瞧着清清 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