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看遍尘埃市侩,便无法拒绝没沾染上铜臭味儿的月亮。 但他不能把纪朗拖到泥潭里。 傅星徽把他推到一边,偏头道:“我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重要吗?”纪朗说,“我又不是买菜或者跟你相亲,难道还得一条一条把你什么样我什么样列出来,放在天平的两端称一称,配平了才能和你在一起吗?” 他这二十多年家庭美 、天资聪颖,过得太过于顺遂,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故而也并不珍惜,以至于总是三分钟热度,什么事都做不长久。 唯一一件让他付出了无数时间 力却仍旧一无所获的,只有这段漫长的暗恋。 少年的 情在最暧昧的时候戛然而止,就像是酒酿到最好的时候封坛入瓮。 九年的 年浸过来,那没能说出口的 情也就钻心蚀了骨,泡出了能把纪朗溺一辈子的沉醉,成了他再也忘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 “傅星徽,”纪朗有些气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你呢。” 傅星徽没有和他争执,他起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捡一边问他: “你知道今晚为什么你的事会上热搜吗?” “你知道邵杰为什么要一遍遍 怒你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绘苑,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做过什么吗?” 他扣上上衣的扣子,对他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光风霁月,为了达到目的,也用过很多并不磊落的手段。” 傅星徽手搭在门把手上,低声道:“我不是你九年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沉默片刻,刚拉开一条门 ,在他背后伸手摁在门上,又合上了那条 。 “‘对韩指挥使来说,你是间谍游鸟,对韩骐来说,你只是我的 。’” 傅星徽没想到纪朗会忽然说出电影《游鸟》中的台词,他略带惊讶地回头,却听见纪朗对他道:“我知道为什么会上热搜,也知道邵杰为什么要 怒我。” “就像当年《盛年》上映后的舆论战一样……”他神情复杂道:“是有人想要利用我来打 你。” 傅星徽瞳孔微缩,有些震惊地看向纪朗。 “哥,我也不小了,也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被人利用的高中生了。” “被取消保送资格的那个暑假,我就觉得很怪,我的错怎么都不应该扯到你的身上,他们指责你的理由明明那么牵强,可无论我怎么辩驳都没有人听,甚至到了后来,他们对你的攻击还远多过我。” 纪朗回忆道:“后来上大学,我跟着学长学姐创业的时候,见到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手段,那时候我才慢慢反应过来,当年的事 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果说互联网是一把利刃,那么能让利刃发挥最可怕的作用的人,一定是它背后的持剑者。 无论任何时候,想要让人不发声都是很难的,所以舆论很难控制。 但是舆论很好引导。 因为执剑人知道,大多数跟风的键盘侠,都不会为了毫不关己的芝麻小事思考太多,比起思考,当然是人云亦云要更容易。 “#纪朗醉酒致使踩踏事件,#纪朗失恋,#纪朗傅星徽……”纪朗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念了几个词条,递给傅星徽道:“这是邵杰为我们准备的后续热搜。” 傅星徽滑动着他的手机,往下一个个看着,赵天胜相当“慷慨”,为他们准备了接近二十个热搜词条,俨然是想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这些都是没来得及放上来就被撤掉的,”傅星徽问,“你怎么会拿到?” “你有你的手段,我也有我的方法,在这九年里长大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纪朗望着他,神情复杂道:“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当年设局针对你的人……是不是和邵杰有关?” 第57章 争执 纪朗没有接触过赵天胜, 他的怀疑暂时只能局限到邵杰身上。 傅星徽停顿片刻,对纪朗道:“这不是你该 心的事。” “怎么说那也是害我复读了一年的人,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 ”纪朗迂回道,“就算不为你,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 “我会替你解决的。”傅星徽说。 “哥,”纪朗的神 有些复杂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当年的风波其实是一场人为的舆论战的?” 傅星徽垂下眼,许久都没有回答。 如果他说一开始是怀疑,那么当那张走进戒毒所的偷拍照片在网络上大肆 传的时候,他便可以说是笃定了。 傅星徽事后回顾过很多次当年的舆论走势, 他很清楚那次舆论战最大的转折点,就是那张照片。 照片被爆出前,还有许多网友为他鸣不平,可在那张照片出现后, 无论他再怎么澄清,都变得杯水车薪了。 照片里的他十六岁,看起来还很青涩, 没做造型,也没有光鲜亮丽的打扮, 只是穿着一看就非常旧的牛仔 ,背着破了 还在勉强用的书包。 因为那时候他还 本就没有出道。 盛捷不是养成系的公司, 所有的明星在出道前都是绝对查无此人的状态, 本不会被盛捷推到大众面前, 甚至因为盛捷常年的封闭式管理, 能结识的人都很少。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会去拍那么一张照片呢? 而且拍了之后, 那个人还将这张照片一存三年,直到他因为《盛年》小火后,将照片抛出来给了他致命一击。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纯路人”。 但那张照片背后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 ,傅星徽不想让纪朗接触,故而他只是语焉不详地回答道:“当时就知道了。” 好在纪朗也并没有在意他是怎么知道的,比起缘由,他更在意的是:“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纪朗的预料,他深深地看着傅星徽,眼里闪过几分痛苦,“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们都不告诉我,”他说,“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着我一个人犯傻,傅星徽……” 纪朗站起来走到傅星徽身边,把他的手从门把手上拽下来,按在门上,气愤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傅星徽的手腕有些吃痛,他偏头看了眼手腕,又抬眼望向纪朗。 片刻后,他道:“对不起。” 纪朗自嘲地笑了一声松开他,“不用你对不起,是我自己太愚蠢了。” “那个时候,我爸,我妈,还有你,都在一遍遍地跟我说我越闹,这事儿就越麻烦,我不理解,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问题就应该澄清不是吗?” “后来我上了几年大学才慢慢明白,我爸妈早就看出来这事背后有推手了,所以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曲解。” “可是至少,我以为你也不知道的。” “为什么?”他眼眶微红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还不拦着我,为什么要让我给你 这么多麻烦,当时你们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再闹了。” 他有些颓然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低低道:“我爸妈把我当小孩,你也把我当小孩。” 傅星徽微微蜷起手指,看着崩溃的纪朗,眼神有些复杂。 十九岁的傅星徽曾经在纪朗身上,看到了他此生最羡慕的人生。 大概善良的人都是想守护美好的东西的。 所以他希望纪朗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象牙塔里,永远张扬恣意。 于是他选择了隐瞒。 “可是哥,”纪朗有些哽咽道,“我只是比你小了两三岁而已,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你的伙伴来看一次。” “无论是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总躲在你后面像个傻子一样地看着你冲锋陷阵。” “在海岛上……”纪朗偏头望着他,声音因为用力 制哭腔,显得有些断续和颤抖:“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吗?” 傅星徽很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略仰头望着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哄道:“是很好。” “哪里好?” 傅星徽:“……” “都好。”他斟酌道。 纪朗垂眼望着他,闻言靠着椅背道:“你就这么哄人吗,不觉得敷衍吗?” 傅星徽有些无奈地问:“还要怎么哄?” “亲我。” 纪朗毫无思想包袱地开口。 “纪朗,”傅星徽让他的得寸进尺气笑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然而纪朗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和他商量,傅星徽话音未落,纪朗就伸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过来。 他半蹲着,又是仰着头,姿势受限不好挣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吻上了纪朗。 这次和之前的闹脾气不同,这个猝不及防的吻显得相对含蓄而温柔。 纪朗的嘴 很烫,沾上眼泪的 瓣有些苦,可是舌尖又很甜。 呼 叠, 齿相依,酒店房间恰到好处的暖光打在两人的脸上,竟然点缀出了几抹缱.绻的意味。 窗外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屋内安静地连接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傅星徽才猛地推开纪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暖气太热,他的耳尖有些发红,因为挣 的惯 ,他往后跌了一步,从半蹲的姿势变成了略分.腿坐在地毯上。 他有些恼怒地伸手点了点纪朗,而后者低头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他的 子。 傅星徽:“……” “没关系,”纪朗往前挪了一步半蹲下来, 遂自荐道:“你觉得刚才那样体验不错的话,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傅星徽看了眼纪朗抵在自己腿.间的膝盖,警告道:“挪开。” 纪朗没动,“哥,接电话吧。” “不用你提醒。”傅星徽撑着地面站起来,脚步飞快地拿起手机走到门口,临出门前,他脚步又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外套早在绘苑就给了冉杭,这种状态不挡一下直接出去也不大合适,思索片刻,他把纪朗刚丢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套在了身上。 纪朗虽然不愿意傅星徽把当年的真相瞒着他,但一直很尊重傅星徽的隐私,他没追问傅星徽为什么要出去打电话,只是问:“哥,你打完电话还回来吗?” 傅星徽顿了顿,纪朗忙自问自答道,“你必须回来,我这件衣服好贵的。” “……”傅星徽:“知道了。” 纪朗单手支着手,看着他出门。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