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后,沉默了良久。 “看来,这仗不能照着之前那样打了。”过了好会,楚王开口道。 大帐内寂静了下,很快就有人道,“斗心一人何足畏惧,臣愿意为先锋。” 楚王摇摇头,“晋国人要是有这么容易对付就好了。” 楚王思索了下,低头在两国约战的地方周围看了好会,“晋人狡诈,和他们直接硬碰硬,反而会中了他们的下怀。” 他看了一眼屈眳,“伯昭觉得他会说甚么?” “两军锋,若是想要取胜,自然是要冲破敌军军阵,臣以为,他会在此事上下功夫。” 楚王颔首,“寡人明白了。” 到了约定的那一,楚晋大军在约定之地摆好架势。 楚军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晋侯在战车上看见楚军的这幅姿态,不由得蹙眉,今和楚军对战,他特意把斗心带在身边。 “现在要如何办?” 斗心听到晋侯发问,斗心立刻道,“楚军的锐是在中军,若是攻打左右两翼,两翼必定会向中军靠拢,到时候军阵施展不开,兵车就算再锐利坚硬也无物。” 斗心早预料到晋侯会有此问。 晋侯听后,立即照着斗心的话做。 果然不出所料,攻击楚国左右两翼之后,左右两翼就都往中军靠拢,导致军阵秩序混。前后施展不开。 此刻正是最好的时机。晋侯立刻下令对楚军发起总攻。 半夏从封邑上转了一圈回来。 邸里的事,费不了她太多心思。她保持着屈襄走之前的格局,无意大包大揽,她之前在这里住过,知道所有的事务其实都有专人来料理,要是自己一个人把这些全部都揽下来,不说她受不受得了,到时候人心动,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 所以干脆保持原状,天下太平。 她也能轻松不少。 楚国初秋比炎热的夏稍稍褪去了些炎热,但热意还没有完全退却。半夏坐在车里,汗水还往冒。 御车的御人也察觉到她的炎热,加快了速度,往邸而去。还没到邸大门口,就见到有人站在那里。 那人见着有女车弛过来,也不躲避。御人驾车过来,张嘴就要叱骂,那人噗通跪下来,“女君大事不好,大军败了!” 笼罩在帷裳里的倩影猛然僵住,而后帷帐直接被人从里头掀起来。 细白纤细的手格挡住帷裳。 “说清楚。”那手的主人沉声道。 半夏回到邸内,她叫人把之前那个前来传递消息的人给带下去,自己径直来到许姜门前。 她看到许姜母亲,角一弯,“还请许氏女君先避让一二,我有话要和许姜说。” 许姜一听就要发怒,她柳眉倒竖,正要开口。许姜母亲抢在女儿发怒之前,起身离开。 “苏己好大颜面,现在都能赶我母亲离开了。”许姜怪气。 半夏本不在意,她肃起面孔,“有消息传来,说是大军前线败了。现在父亲和伯昭是如何情况,暂时还不知道。” “那就是下落不明?”许姜惊道。 许姜呆呆坐在那里,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半夏看许姜哭成泪人,出声提醒。但许姜不管她,哭的脸涕泪,一面哭,一面要把母亲找回来,“左尹之前都不看我一眼,现在可好。见不到了。” 许姜哭的撕心裂肺,完全不管半夏在说什么。 半夏亲自来告诉她,是对她作为屈襄正的尊重。谁知许姜哭闹不停。 她安抚了几句,见许姜还是如此,干脆身离去。让许姜母亲来。 许姜还是半点都靠不住,她回去亲笔写了书信,让家臣送过去。 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败了。楚王在那里,总是要回来的。只要回来,那么就还是沿着那一条路。 家臣去了,半夏忧心忡忡,谁知道许姜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给她幺蛾子。 许姜第二,让人把自己抬到堂上。然后把家老给召来,令家老把所有权柄都给她。俨然一副要当家做主的样子。 家老见许姜这幅作态,自己来应付她,另外叫人去请半夏过来。 家老年岁是许姜的两倍还多,圆滑的厉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顺着许姜的意思。许姜被家老那一番长篇大论给绕晕了头,等缓了好会,才反应过来面前这老家伙,本就不让她如愿。 “大胆!”许姜怒拍了一下案面。 “是何人大胆?”半夏直接从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家老看到她来了,立刻对她行礼。 半夏对家老屈膝,回头看许姜,许姜接触到半夏的目光,很是不悦,“你来的正好,家老说夫主走之前,曾经说将所有的事务都给你。但是现在可和以往不同,夫主和伯昭下落不明,理应由主母持家。苏己以为呢?” “……”半夏看了一眼家老,家老对她弯下来。 她回头看着许姜,“现在消息不明,前线战事变化相当快,不到人回来,本就不知情况怎样。许姜这么说,实在是太早了。” 半夏年岁比许姜大,还曾经经历过戎事。话语淡淡,甚至面上半点多余的神情都没有,但是浑身上下的气势,绝非许姜能比。 许姜的呼一窒,“苏己想要作甚么?” 半夏人站在下首,但面对有主母身份的许姜,没有半点谦卑之,她下巴微抬,“不是我想要作甚么,是你想要作甚么。父亲在前线,下落不明,正是要派人仔细打探的时候,许姜却急着抓住权柄,敢问许姜心中想的甚么呢?” 家老和家臣们面上纷纷出赞同之。 许姜脸红气短,她此刻已经被半夏重重的了一头,她“你”了好几声,可是都没有从嘴里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最后她近乎是耍赖的道,“我是左尹的正,现在左尹生死不明,就应该是我来掌控大局!”说着,她似乎想到甚么,“伯昭也不知现在如何,难道我所出之子,不也是嫡子吗?!” 她此言一出,半夏的眉眼里出浓厚的讥讽。 许姜竟然和她说宗法? “许姜说此事,实在是为时过早。”半夏沉声道,她往许姜上首的位置走了几步。 她从刚才进来开始,就没有向许姜行礼,她现在被许姜怒,面上似笑非笑,气势比放在更重。 她居高临下,看着许姜在那里维持着自己所谓主母的尊严。 许姜望着半夏越来越近,她喉咙发紧,只看到那张樱开合,“家老等人都是服侍屈氏几代的人,现在局势未明,就说父亲伯昭生死不明,想要抢夺权柄,合适不合适,问他们就清楚了。” 说罢,半夏看向家老。 家老立即高声道,“臣认为不可!” “臣认为不可!”家老之后的那些家臣,还有其他的侍奉屈氏的士人立即大声道,“不可!” 家老早就对之前许姜那一番言论积了一肚子的怒气,现在主君和少主还没有实实在在的消息,她就想着把自己的儿子扶上去,这怎么能行。 “主君临走之际,已经向臣等道明,一切事务皆问过伯己,既然有主君之命,臣等只听命伯己一人!” 家老说完,冲半夏跪拜下来。 有家老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俯身。 半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些家臣和士人,抬起手来,广袖徐徐展开,上面凤鸟的秀纹越发栩栩如生。 “许姜,这下可看清楚了吧?”半夏挑起嘴角笑问。 第122章 相会 一切的发展大大的出乎许姜的意外,她僵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着家臣们对半夏示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何,这些家臣明明放着宗法规矩不好,竟然听半夏的话? 半夏看许姜坐在那里,呆若木,她看了一眼左右,“主母累了,还不快些把主母送回去好好歇息?” 侍女们立即行动起来,就将许姜抬走。 许姜惊慌失措,可这时不管她如何要侍女停下来,侍女们都一声不吭的闷头把她抬走。 许姜走了之后,半夏看了一会许姜消失的方向。 她看向家老,“家老,主母的伤都还没有好,不能和今这般,到处走动。家老说对吗?” 家老愣了下,很快反应道,“没错,主母腿伤未愈,怎么能到处走呢。要是骨头愈合不全,那岂不是大事?臣等应当……” “眼下是多事之秋,主母若是不好,实在是不行。这样吧,让主母好好的一个人养伤。就不要劳烦许氏主母了。”半夏知道家老想要她来说这个话,她笑了笑,如他所愿。 她言下之意,将许姜软起来。许姜只是占了个主母的名头,没有任何实权,把她软起来,不伤筋骨。最重要的是,别让她和刚才一样,跑出来闹事,哪怕许姜本掀不起甚么风浪,来这么一回,也够让人头痛的。 “伯己说的对。”家老立即应下,“臣这就去办。” “另外遣人去查探情况,不管胜败,总该有个确切的消息。”半夏叮嘱。 家老领命,他领着家臣还有一众士人退下,半夏在堂上看了一眼前庭内在秋风里摇曳的树枝。她深深口气,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许姜觉得屈眳父子生死不明,但她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他会出事。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半都还没有过完,甚至两人的孩子只有那么一点大,屈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她有预,他绝对不会有事。绝对。 半夏对此近乎是执拗。 ** 卫人们战战兢兢的等晋楚两国打出个结果。之前卫侯听说好像楚军被晋军打败了,卫侯令人去道贺,结果走到一半,发现晋军被楚军撵着跑,甚至一路上晋军仓惶逃命,到了河边,为了抢夺舟只逃跑,一时间晋军相互残杀,被兵器割下来的手指飘的河面上到处都是。 卫国行人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他们听到的明明是晋军胜,楚军败,现在怎么原本应该输了的楚军撵着晋军跑? 楚王命令手下人不必继续追杀,任由晋军在河边自相残杀。 不知过了多久,河面上残留下不少残肢,鲜血将河面染红。 到了现在还看不清楚的,那就真的是蠢得没药救了。原本要去向晋侯道贺的卫人,立刻掉头过来恭贺楚王。 “国君何不将这些晋军兵士的首级堆积起来,筑成京观。”中军大帐之内,有大夫如此向楚王进言。 斗心在楚军之中将近几年,还曾经跟随楚王出去征伐过,对于楚军的军阵实力十分清楚。有这么一人在晋侯身旁,如虎翼,不得不防。 改变军阵,调换部署,短时间之内是不行了,楚王干脆假作战败而逃。而后等晋军追了两,把力气和气势差不多用完了。楚王掉头领兵杀来,将晋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大夫提议一处,其他不少人纷纷赞同。 楚晋两国争霸,自从上代楚王以来,楚国和晋国恩怨不断。而且楚国曾经被晋国打败过,这一口气憋在楚人的心里也有十余年了。现在晋军大败,正好是扬眉吐气,一雪前的机会。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