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一半是真被他突然回头给吓得,一半是想要捉下他。毕竟在外头站了那么久,还挑这个时候来,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屈眳愤愤扭头,拂袖而去。 半夏一下把衣襟给拉好,脸无辜的继续穿衣。 屈眳路过被半夏留在外面的侍女,“去伺候苏己穿衣。” 说罢,一拂袖,留下熊熊的怒气。 侍女们不敢违抗屈眳,她们推开门进去,伺候半夏穿衣,半夏见着她们进来,有些奇怪,一个侍女解释,“是少主让婢子们来的。” 说罢,就包围上来,替半夏穿衣打扮。 半夏想着屈眳走之前那几乎黑的和锅底似的脸。她看了一眼低头给她侍衣带的侍女,心里吐了吐舌头。 女胥站在外面等半夏出来,少主在这儿,她可不敢真的只管调~教舞伎。刚才她看到少主脸怒气走出来,吓得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己在这儿,所以触怒了他。 毕竟这里不是贵人应该踏足的地方,说出去,还是有些有损颜面。 见到里头窈窕的身影出来,女胥快步走上去,对着半夏便是一拜,“拜见苏己。” 半夏抬了抬手,“有事?” 女胥微微抬身,眼睛垂下,有意无意的落到了她的上。女胥专门管□□舞伎的,所以看人也不免先去看女子的和身段。 她看到那一把肢,心里啧啧了好几下。纤细的一把肢,越看越觉得不堪一握,偏偏整个身段窈窕有型,不管是从前头,还是从后面,两条线条从脖颈处畅而下,勾勒出属于女子真正的魅力。 果然出身低的野人就算是再怎么吃,也比不上真正出身高贵的。舞伎们出身野人,从中挑选样貌身段过得去的出来,然后给她们衣食,教她们舞技。但是不管怎么□□,为了保持身材苗条,饮食上不能供给过多。那群舞伎,再怎么用心,苗条归苗条,可浑身上下的几乎贴着骨头,瘦是瘦,不过也只有穿着宽大的衣服能看,再细究一些,就不行了。 女胥收回目光,脑袋也低垂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更谦卑。 “方才婢子看见少主。”女胥在心里斟酌着话语,“少主看起来似乎甚是不悦……” 话语说到这里,应该也明白了。女胥恰到好处的停下来,等着半夏出声。 依照她所见,少主肯定是看到了苏己在这儿,所以才会不悦。她不明白为何应该在中原的苏氏之女为何在楚国,也没听说家主要为少主娶。但她猜测两人关系应该不止是普通男女那样。 听到少主不悦,应该也明白不该来了吧? 半夏听她这么说,哦了一声,“明我还要来,还请吾子海涵。” 她这话女胥怎么也想不到,吃惊之下,甚至抬头看着半夏。 两人目光一对上,女胥立刻低头下去道了一声唯。 半夏还记得女胥之前和舞伎排演的那场舞蹈,她笑,“吾子之前排的那场舞,可否多排练几次?” 女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连连应下。 见着女胥点头,半夏觉得心意足。她知道女胥不想她来这里,但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地方了,而且在这儿还能看见原汁原味的古典舞蹈,简直可遇不可求,为什么要因为女胥几句话就放弃? 半夏回去之后,慢慢的伸展手脚。自从找到能够练舞的地方之后,原本在心头的抑郁一下就散开了。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原本就是人生地不,除了屈眳之外,她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可是屈眳和她也没什么太多的关系,她仔细算了算,就是一开始被他绑了,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救了他。 两人恐怕也就比陌生人好那么点,自己的郁闷不可能告诉屈眳,再在那个院子里头呆着,恐怕她迟早要闷出问题来。 屈眳裹挟着一股风,脚下走的飞快,后面的竖仆在后头跟着。 他到了院子内,猛地停下,后面跟着的竖仆们差点收不住脚步,一头栽在地上。 屈眳站在炽热的光下,深深气好几次之后,才去叫家臣,让家臣给半夏寻一个傅姆。 傅姆负责教导贵女们礼仪,而且贵女们不管到哪里,傅姆都要跟着。 有个人跟着她,好歹能收敛点吧。 今天是他,万一要是换了个别的男人呢,难道她还是能和刚才那样轻松以待? 屈眳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的疼,恐怕之前所有的事加在一块也没有她一个叫他头疼。到底苏氏是多得罪鬼神,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 竖仆被留在后面,见着屈眳在大太里头站了许久,后背那块都洇出了水迹。竖仆大着胆子上前,“少主,这里太热,还是进去吧?” 屈眳没有回答他,他闭上眼,身子向后小小的退了半步,似乎有些不舒服。这下竖仆再也不敢等了,赶忙把屈眳搀到屋子里头去。 屈眳了一滩鼻血,又在太底下站了会,暑气入体,被人了衣裳,拿水在身上擦拭好几遍,躺了好会才好些。 因为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接下来的半天,屈眳除了躺在上休息之外,也没做什么。 傍晚之后,光渐渐落下山头,白里弥漫的暑气渐渐消退。 竖仆跪在矮前,“少主,主君让少主过去一趟。” 屈眳休息了大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到竖仆的禀告,他从上起身,让人过来伺候他整理好衣冠,而后径直往正堂去。 屈襄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那里,正堂里的四个角落里摆着巨大的铜盆,盆子里头摆放着冬天就收集的冰块。 外面暑气还残留了些,但是一到屋里,就觉得有些冷。 屈眳给屈襄行礼之后,就听屈襄问,“我记得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有巫人一样的本事?” 屈眳听后,眼眸里的光芒微微一滞,抬起头来。 第11章 询问 屈襄此话问的屈眳怔松了一下,他看着父亲,心底升起犹疑,“父亲,有甚么事吗?”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此女可以预测晴雨,比巫人烧灼甲,还更要灵验?” 楚人继承商人遗风,甚好巫风。不管楚王的渚,还是贵族,都有自己的巫人。哪怕是出征路上,都会有专门的巫来预测天气的好坏和战事顺利是否。 但是巫人们的话,有时候灵验,有时候不灵验。绝大多数,从甲裂走向得出的预测,和最后结果迥然不同。 对此众人都觉得鬼神难测,人尚且脾气会变化无常,喜怒难辨。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鬼神。 可如今屈襄觉得,与其说鬼神变化无常,让巫人们难以摸到脾。还不如说,这些巫人只不过是本事还没到家罢了。 “这两个月来,晴,少见有雨。”屈襄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夏干旱,秋就会歉收。到时候国君又要出兵征讨其他诸侯。到时候又是一笔烂账。” 屈眳听着默不作声,楚王出兵,贵族也一定会跟随。大军除去楚王的左右广锐之外,贵族们也会带着自己的私兵更随。 粮草的重要不言而喻,如果不足,就算楚军气势如虎,也不一定得胜。而楚国的军法远远要比其他诸国要严苛的多。战败了的话,将领不管多高的出身,哪怕是令尹公子,也得自尽谢罪。 “让那女子过来。”屈襄道。 屈眳垂首,道了一声唯。让人请半夏过来。 不一会儿半夏过来了。屈襄只在她被屈眳带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半夏过来之后,照着老妪和师傅教的,给屈襄行了个大礼,就是还不喜给人跪来跪去,礼节里还有点生疏。 不过屈襄并不在意,他让半夏起来,开门见山,“我之前听说女子有巫人的本事。” “……”半夏听到屈襄这话,有些不明白他话语里的用意。她无意识的,向一旁的屈眳看去。 是他把她从那个一无所知的地方给带出来的,哪怕他是和问她话的男子是父子,却还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破壳的小鸭子,见到第一个活物,不管是什么,多少对人有些安全。 她带着点小小的惊慌,目光和屈眳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屈眳看了一眼父亲,“你可知道何时下雨?” 屈襄并不在意儿子突然出声一事,两眼盯着坐在茵席上的女子。既然身怀别人没有的本事,自然要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无礼。 “……”半夏听到让她来的缘由是为了这个,砰砰跳的心平静了点,“都是晴天。” “……”屈襄和屈眳对视一眼,屈襄复问,“当真?” 半夏点头,她反正觉察的出来,至于信不信,那都是别人的事了。 反正自小到大,她说下雨就下雨,说天晴就天晴。从来没有错过一次! 屈襄眉头上结了个大疙瘩,他问,“难道没有下雨之吗?” “我说的都是近三的。”半夏低头道,“三之后……恐怕要过去一才能知道。” 屈襄听后,看了下首的女子一眼。这女子很年轻,“劳烦苏己了。” 说着,让人送半夏回去。 半夏听到他吩咐旁边的家臣,顿时心头都一松。屈氏的家主身处高位多年,积威甚重,坐在那儿,哪怕不说话,也面一股巨大的力,的她不过气来。 她没有半点犹豫跟着家臣离开了。 屈眳看着半夏离开,想起白里自己了的那滩鼻血。 “看来只有国君让渚里的巫人去祈雨了。” “父亲。” “渚的巫人应该有几分本事。”屈襄道。 夏炎热是常态,但是今天比起往年却还多了干旱,如果不及时降雨的话,到时候粮食歉收,民四起。这倒还是小事。到时候对楚国虎视眈眈的中原诸国肯定会纠结兵力攻打楚国。 到时候可不是几场雨的事了。 都说楚国对中原垂涎已久,可是那些中原诸侯对楚国何尝不是除之而后快呢。 屈眳知道此事关系甚大,一时间也闭口不言。 半夏不知道父子两揪心什么,她第二次见过屈襄之后,每都有人来问她三之后天气如何。 她据实以告。她和屈眳无亲无故,吃穿都是人家的,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半夏看女胥在排演一场新舞。楚人的舞蹈讲究妖冶灵动,和中原诸国和祭祀完全挂钩的死板不同,同样和齐国的那种充斥着东夷的风情完全不同。 讲究轻盈窈窕,灵动如鹊。 半夏在课上学的就是古典舞蹈。不过汉唐舞多,她也见过学姐们跳教授们排演出来的古舞。不过那些都是从文献里头死抠,然后加上想象和现代舞蹈的演绎。 和原汁原味的古代舞蹈不一样的。 半夏看着舞伎们跳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自己做了热身之后,钻到舞伎里头一起跳。 女胥是完全拿半夏没有半点办法了,最能拿住苏己的少主都撒手不管,她还能如何?原本应该跟在苏己身边的傅姆连人影都不见。 这下基本上没人能拉的住她了。 女胥不敢违背贵人,只好站在一边,任由半夏胡作非为。 幸好苏己不打搅她前几次的正常排练,不过排练几次之后,苏己看的兴起,竟然自己也要来一次。 女胥原本要哭出来了,但是看到她真正跟着舞伎们跳起来的时候,楞在那儿一动不动。 苏己并不是和她想的那样混进去胡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动作和要领记住了。开始还稍稍有些生疏,不过很快那些生疏也不见了,动作轻盈飘逸,一把细柳纤,格外的引人注目。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