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刘凌有些恍惚地回过神，干咳了一声：“陆相有何事要奏？”
“陛下，不是臣有事要奏……”
陆凡指了指身后一脸尴尬的宗正寺卿。
“是刘寺卿询问陛下，有关今早呈上的选妃条陈……”
也是造孽啊，听说礼部和宗正寺通宵达旦了一夜，这刘寺卿已经年过六旬，年纪大了熬不住，拟完了就飘着步子来上朝，耐着
子等其他大臣将重要的事情奏议完，结果问了几声陛下都在走神。说到一大早送上来的选妃奏折刘凌的一肚子火，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大喜大悲之下，连他都忘了还有选妃这么件事，偏偏就在和瑶姬恩
过的第二天被撞见了，而且薛棣还念了个干净。他昨
刚刚开荤，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瑶姬又是个热情奔放的子，让他犹如身处极极乐之地，刚刚还想着再接再厉，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是活生生要掐断他的活路。“朕思来想去，选妃之事并非小事，你们连夜赶出来的东西恐有不妥之处，诸位
卿还是细细商议之后，再给朕答复。”刘凌不急不慢地打着太极：“而且诸位
卿家中也有适龄的婚嫁之女，朕给卿们一些时间，这半年之内，诸位家中女郎有定亲或有合适婚配的，可先行婚嫁，切莫因为朕要选妃之事，就
打了鸳鸯。”刘凌此言一出，殿下好几个大臣纷纷
出意外的表情，也有一些面惊喜。如今皇帝好不容易有了松动，朝臣们都想趁热打铁赶紧将此事敲定了，这面
意外的，泰半就是好奇为什么这一夜过去皇帝好像又有了想法的。至于面
惊喜的，这世上有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人，自然也有真心疼惜子女，不愿让女儿入
的。有些大臣纯粹是不想让家族陷进夺嫡之争，有的大臣是自知家中女儿不是入
的料，一入家中女儿估计连渣滓都不剩，还有的是心里有了合适的东
快婿人选可是还没有定亲的，遇见这种事反倒不好定了。历朝历代，皇帝一旦大选，民间还好，因为即使是良家子入
，只要平民出身，份位肯定不高，很多人都急着在选妃之前拉郎配将家中女儿嫁了。可官家子女不好这么干，往往哪怕亲事在身也要停了，等皇帝选过入
贵女的名单，家中女儿落选，才敢行婚嫁之事，否则就是藐视皇帝。皇帝愿意在大选之前让民间及官宦子女先行婚嫁，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下意识的，陆凡就觉得有些不妥，斟酌了片刻后，他出列奏言道：“陛下，臣以为，让民间先行婚嫁，有所不妥。天子选妃不同于百姓纳妾，陛下后位空悬，后
又无佳丽，理应纳取世间女子之中德才容仪最优之选，若由民间先行婚嫁，未免……”他的意思说的也明白，这听起来，倒有些皇帝捡别人挑剩的，也许就有极为优秀的女子成为了他人妇，未免太过遗憾。
“朕明白陆相说的是什么，但朕选妃，首先希望这些女子是心甘情愿入
的。朕自幼在冷长大，深知世间女子大多身不由己，婚嫁之事更是维系家族荣辱，不得忤逆。但有些家中早有合适人选，又或者两情相悦门当户对的，仅仅因为朕要选妃便拆散佳儿佳女，未免有些卑鄙。朕虽好美人，但亦知君子不夺人之所好的道理，这件事陆相不必多言……”他肃容凝视殿下百官。
“还是诸位认为，以朕的品行威望，世间女子竟会纷纷避之不及，趁机先行婚配，不愿入
吗？”这一顶帽子
下来就大了，陆凡和不少大臣鼻尖冒汗，纷纷口称“不敢”。有些护短的臣子则随之附和，认为刘凌无论是身为皇帝还是身为儿郎，皆是出类拔萃之选，但凡家中有好女的，只有翘首盼望入
的，断没有闻之
变急忙婚配的，如果真有在此期间婚配的，怕是另有隐情，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女子，任由其婚配了也无不可。刘凌端着一张冷脸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朝，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心中大叫万幸。
他昨
刚刚应允了百官大选之事，选妃在某种意义上比开科取士还要重要，君无戏言，如果昨出口今就改，便落下了个反复无常的话柄，对他的威望也是大大的有损。但昨
之前，他都以为瑶姬已经陨落，此后自己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才同意了开枝散叶，遴选妃嫔，可现在瑶姬既已归来，自己便万万做不得这个负心汉薄情郎了。便是听秦铭所言，那天界的伴侣皆是一夫一
，婚配之前虽在挑选情人上是自由的，可对婚姻却比这下界更为重视，他若伤了瑶姬的心，她恐怕并非非自己不可，自己却是缺了她确是想一想都撕心裂肺。更何况失而复得，他只想把最好的一切双手捧与她去，一点都不想她伤心。
但这缓兵之计至多只能缓上数月，最长不过半年，半年之后，选妃之事便迫在眉睫，到那时，刘凌不知该如何再行拖延。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
。少不得只能费些心思再多想想了。
“陛下，张太妃派人送了信来。”王宁有些不安地传着昭庆
的话。“说是请陛下无事的时候去上一趟。”刘凌“啊”了一声，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让王宁宣
人起驾，没敢怠慢，当即就入了昭庆。昭庆
里，张太妃一见刘凌来了，便急忙忙上前为他按脉，又仔细看了眼底、舌苔各处，纳闷着喃喃自语：“没见心火上升，肝郁情窒，怎么会突然发癫？”
刘凌内力不弱，一听之下顿时失笑：“太妃好生生怎么突然说朕发癫？”
“不是发癫，难道是中
吗？”张太妃子率直，
口直出，而后“呸呸”着嗔道：“我昨听中不少人说，陛下抬着胳膊在里绕了好几圈，一边绕还一边喃喃自语，状似中。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一举一动皆为天下表率，怎可做出如此惊人之举？更别说陛下昨夜饮酒宿醉……”“我和您说过多少次，小心肝！”
“噗嗤！”
一声失笑声突然从殿门口传出。
刘凌脸上一红，微微侧了侧头，果见姚霁不知何时到了昭庆
，正在内殿门口含笑而立，并未入内。见刘凌转头看他，她揶揄地对着刘凌悄悄做了个“小心肝”的口型，眼睛里笑意嫣然，刘凌初一见还不明白她为何又要重复提醒他一遍“小心肝”，转念一想恍然她揶揄的是什么，不由得莞尔。
再看张太妃絮絮叨叨的列举着饮酒的坏处，心中不由得滚烫一片。
知道昨夜他曾彻夜饮酒的只有寥寥几人，刘凌转头看了下王宁，王宁顿时面
不安，低下了头去。“你别看王宁！你屋子里那酒味，连
上三竿都散不掉，我早就吩咐了御酒苑，陛下要是又去提了酒，切切要和我通报一声，我去问王宁一遍，他死不肯直说，我就知道你是又喝了！”张太妃脸上微怒：“薛姐姐不在
中，若知你突然如此松懈自己，不惜身子，一定十分难过。”……
刘凌被张太妃训的头都抬不起来，身边又有瑶姬幸灾乐祸，一时有些害羞，竟低着头硬生生受了所有的训斥。
他一旦服软，张太妃倒又心软，大叹了一声，不好再多说了。
“张太妃，朕饮酒，并非朕好酒，而是朕有不得已的苦衷。”刘凌安抚地拍了拍张太妃的手：“朕不能明言，但朕绝非贪杯之人，请张太妃信朕一次，休要再责怪。”
“我知道陛下不是个不能自持的，可您自从‘虚蛊之祸’后，底子已经大不如前，肝蛭乃是顽疾，连那苗女都无法除尽，您的肝原本就不好，如若再过度饮酒，必有大患啊！”
说着说着，张太妃竟落起泪来。
她本就是容易受到触动的人，想到刘凌身上还有这么个隐患，顿时
心苦闷。更别提她出身世代杏林国手之家，却拿这虫蛊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从
本上强健他的身体，让他对这虫子抵抗更强而已。姚霁原本只是闲暇着在后
里走走，看看刘凌有没有在她离开的期间藏了什么“娇”去，似是心有灵犀地走入了昭庆，听到了“太妃训帝”，颇
有趣而已，可听到此时，脸上笑
的表情却突然大变，三两步走入殿中，大惊失。“肝蛭？你身体里怎么会有肝
虫？”刘凌昨
和姚霁生离死别，自有说不尽的
绵话，道不完的离别情，两人独独没有说多少离开后的事情，原本便是想着之后细细说来，先解相思之苦再说。刘凌
子沉稳又能忍耐，肝蛭虚蛊之事，原就不准备多言，可如今张太妃连哭带训，倒先倒了出去。再见姚霁脸
大变，刘凌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既对着张太妃，又对着姚霁一语双关说道：“那苗女不是也说虫卵很难复苏，成虫也已经除尽，并无什么大碍吗？至于不能食用太过油腻刺
之物，原本也是养生之道，倒是并无害处。朕又不是长身子的孩子，少吃些油荤，难道还会长不高不成？”“苗人
格乖戾，哪里能够尽信！你身体中有次隐患，切莫大意。”张太妃擦着眼泪拍了拍刘凌的胳膊。“陛下，答应我，不要再过度饮酒了！”
一旁的姚霁则更是直接：“你又不住在水边，肝
虫一向寄生在水生之物中，怎会染上肝虫？还有那苗女又是怎么回事？”姚霁越说越是后怕，肝
虫和血虫一样，都是这个时代很难治愈的病症。前者引起肝硬化胆结石和肝胆管阻
，算是慢病，虽不如后者厉害，可在没有办法做外科手术的年代，胆结石过大会活活痛死人。临仙城地处中原，并非南方水系纵横的地方，向来不是肝
虫爆发之地，姚霁怎么也想不到不怎么出的刘凌为什么会染上这种虫卵，心烦意
之下，越想越是烦。“从今
起，你别再碰我了！酒也少喝！张太妃说的没错，这虫子伤胆更伤肝，只会危害到你的身体。”她咬了咬牙，看着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的刘凌，硬下心肠。
“你节制些吧！”
“陛下，请答应我！”
一个是刘凌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个是刘凌心中最孺慕的长辈，竟齐齐都变了往
温柔的态度，凶神恶煞一般向他咄咄
人。可怜刘凌刚刚
风得意离了童子
的身份，还没过一天好子，这老天竟又开始折磨与他。难不成真要像牛郎织女一般，一年一次？
不不不，刘凌越想越是心中不甘，刚翕动了下嘴
，姚霁和张太妃一双眼睛便亮的惊人地瞪了过来。“陛下请保重龙体！”
“别人滚
单，要情。你滚单，要命！”他就知道……
刘凌一张脸又红又白。
这贼老天从来不让他高兴过一天！
☆、第273章 重合？分歧？
姚霁如此严厉地要求刘凌尽量少碰酒，并非只是附和张太妃而已，而是她有一件事情，从未和刘凌说过。
可她错估了刘凌对于“滚
单”的积极，从张太妃和姚霁双重“攻击”之后，这位向来以“好脾气”示人的皇帝眼中却酝酿着危险的风暴，以至于当天伺候的人都心惊
跳。好不容易等到午膳完，刘凌固有的“午休”时间，他用眼神示意姚霁进了书房，挑起眉开口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当知道，些许酒量，并不能对我的身体造成负担。”
诚然，喝酒能催化刘凌的身体与姚霁的世界无限度的趋同，但这世上能让血
循环加速到一个顶点的事情还有不少，只不过酒是最不引人注意、来的最快的一种。有人曾经说男女之事到达顶点犹如触碰到了飞升的境界，因此道门一直有夫
双修之法，便是因为在极乐之时，血乃是最为沸腾之时，所以除了一开始需要饮酒挑起双方肢体的接触，在后来的时候，刘凌是从来没有做过吭哧吭哧到一半突然爬下喝酒这种事情的。屋子里酒味熏天，倒大半是因为后来酒瓶长时间没有用到，两人情到浓时一片
藉，将酒瓶子也打翻的地步。如果一个人喝酒喝到屋子里那种味道，第二天别说起来上朝，当场醉也醉死了才是。
正因为刘凌心里心知肚明，对姚霁的“关心则
”便无法理解。就犹如秦铭从不在狄芙萝面前提起她凄惨的下场以外，姚霁也从没有在刘凌面前提过他是如何驾崩的。
可没提过，不等于不知道。
正因为知晓他们的死亡方式，所以危机
才一直都在。秦铭会因为担心狄芙萝死于政治斗争的
谋而一意孤行想要将她带回现世，甚至不惜要以牺牲姚霁为代价，而姚霁则是将这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在了心底，从未开口说过。这位“宽厚明仁”，开创了“元平中兴”，使整个代国的国势由衰败又逐渐走向了最后一个昌盛的皇帝，其实并不算长寿。
刘凌仅仅只活到三十六岁而已，有了太多的未竟之志，所以只有“元平中兴”，未有“元平之治”。
在未来人看来，活了三十六岁，几乎就等于早死，可在这个时代人均寿命不足三十岁的年代，刘凌虽然死的早了点，却算不得“早亡”。要知道从高祖以来，无论是景帝、恵帝还是平帝、成帝，几乎都没有活到高寿年纪的。
平帝那种被
的不算，可其他几位皇帝都是年少登基，因为他们的父皇并不不长寿。刘凌的父亲刘未在历史里死于“内外
迫、抑郁而终”，甚至将他的死和“宠妃暴毙”联系起来，姚霁穿越无数次，
悉了刘凌之后，才知道一句“抑郁而终”里夹杂了那么多的国仇家恨，甚至还有下毒这样的事情成为内中隐情。ＣｏMiＣ5.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