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它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甜腻而温柔的蛊惑:“所以……你想出去吗?” 戒指声音中所带着的心理暗示几乎令莫奕下意识地回答出声,但是他用力攥紧手指,指尖深深地嵌入自己手心中已然结痂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令他的大脑瞬间清醒。 莫奕心口微震,但是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是我却反而会被你噬,这个结果我们不是已经彼此心知肚明了吗?” 戒指的声音重新冷了下来,嘶哑而森的嘶嘶声再次回到了它的声线里: “总是得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它冷地笑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在这里时间太长我也支撑不住,你于其在这里白白的送死,倒不如抓紧最后的机会,至少能够在死之前跟你的小情人告别。” 听到戒指将闻宸和小情人这个词联系起来,实在是太有违和了。 莫奕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下自己心头升起的别扭,然后调转话头问道: “所以,你明明知道自己抵抗不过游戏,但是却仍然要选择我吗?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和克劳斯对话的时候莫奕就想问了,毕竟据克劳斯提供的信息,这很有可能是戒指唯一一次主动的选择宿主,并且很有可能在整个副本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自己,而自己在第一周目的第一天,并且也只有他听到的钢琴声,很大概率就是对方引自己入套的第一步。 它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呢? 戒指的声音中带上了无比的狂热和动:“因为,实在是——太香了,太香了太香了太香了……如此痛苦的备受折磨的灵魂,但是却如此香气扑鼻,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它的话语中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到后面更是不断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叹,其中近乎贪婪的语气几乎令莫奕背后发麻,他硬着头皮打断了戒指疯狂的嘶嘶声:“所以,到底是哪里香?我不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戒指声音中的狂热冷了下来,森森的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吗,因为“”对人的灵魂,是摧毁和颠覆的重塑,没有任何其他人类的情能够达到如此的地步,无论是男女之,还是对身外之物的恋,都是香气扑鼻的完美调味料,将人类的灵魂锻造成痛苦的,绝望的,喜悦的,无数种不同的样子……” 它顿了顿,声音顿时轻了下来,几乎到了不专注就几乎无法听清它到底在说什么的程度: “但是你不一样……再加上……嘿。” 戒指发出了沉的怪笑。 莫奕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戒指却冷笑一声,说道:“但是你无论想要继续问我什么,我都没办法回答你,这和游戏无关,是我之所以存在所依托的法则,所以别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莫奕只得无奈地将自己的疑问重新咽入自己的肚子里。 戒指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 “该死的游戏,我本来觉到它对我身处的这个副本的监测放松了不少,再加上这么些年我在里面得到的养料,以为能趁机钻个空子——但是没想到它还多留了一手,竟然在关键的时刻打断我……” 似乎意识到了莫奕从刚才开始到现在的沉默,戒指的语气缓和了些许: “所以,我倒是劝你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的建议,我可以为你破个先例,在你离开副本之后再收取我的报酬,给你最后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和人拥抱做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冷冰冰的浊噬……” 莫奕眼睑微垂,漆黑的眼珠凝视自己眼前浓郁的黑暗,似乎正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下一秒,他微微地勾起,轻而低地笑了声。 戒指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你笑什么?” 莫奕抬起眼眸,苍白的面孔仍旧波澜不惊:“其实,你不是主动想要在这些黑物质中保护我的,对吗?” 他声音低缓而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不得不保护我,因为一旦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空气中一片沉寂。 莫奕则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 “你在数百年间都在依存着克劳斯灵魂的养料而活着,并且以他的幻境为基础,利用克劳斯为工具,不断地噬攫取着所有被游戏送入其中的玩家,但是我注意到,你要离开自己之前选择的宿主,就必须要寻找第二个宿主,就像是寄生虫一样,但是在找到之前,你就要缓慢地消耗着自己现在依存着的宿主的灵魂,直到寻找到下一个为止……是因为,你就像是寄生虫一样吧,无法离开为自己提供养料的活体,如果离开之后会怎么样呢……会死吗?” 莫奕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恐怕不会,毕竟你从来不算是真正的活着。” 他微微一笑:“恐怕是会陷入休眠和沉睡中吧,直到你找到下一个牺牲者。” 耳边仍旧是一片死沉的寂静。 莫奕毫不介意,顺着自己的思路缓缓地说道:“但是,在这样的一片粘稠浓郁的恶意当中,你要怎么才能找到你的下一个宿主呢?除非游戏大发慈悲将你放出来,否则你将毫无止境地休眠下去——但是,游戏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的背叛行为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字一句地说道:“永远的沉眠,不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吗?” 戒指仍旧无声无息,手指上的红宝石仍旧转着微光,仿佛只是什么漂亮到诡异的饰品而已。 莫奕耐心地等着,似乎丝毫不介意时间一点一滴地从掌心中逝。 从一开始,他没有相信过这枚戒指,它以人类为食了如此长的时间,并且思维缜密步步为营,甚至使自己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踏入了它的陷阱,所以莫奕对戒指之前表现出来的愚蠢和善心丝毫不信——它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说的话能够被听到,但是它却用那副蠢样来惑误导自己,令他放低戒心。 但它所不知道的是,莫奕之所以能够在最强黑客的宝座上待那么久,并不是因为他从不犯错,而是他总能在错误后迅速而高效地组织反击。 ——并且再也不犯相同的错误。 所以自从被算计的带上戒指开始,莫奕就再也不会再对它掉以轻心。 但是莫奕也同时懂得把握谈判的分寸,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再次开口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在针对什么了,对吧?游戏才是是我想要摧毁和打垮的目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倘若我们能够出去的话,在游戏的严密监视下你也无法下手,所以,不如这样,在我摧毁它之后,我同意再进一次你的幻境,给你击垮我的机会,你那时也失去了游戏对你的加持,我们公平公正地对弈,倘若我被你惑,我就心甘情愿地将我的灵魂双手奉上,落入你的轮回当中,怎么样?” 这次,戒指终于缓缓地开口了,它的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之前虚作假的浮夸情绪,变得沉着而平淡: “不愧是我唯一看上的宿主。” 它似乎对自己被看穿没有到丝毫的沮丧,只是轻松而探究地说道:“不过,你竟然能够这么自信自己能够击垮游戏——尤其是在了解到它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之后,我实在是对你刮目相看呢。” 莫奕笑笑:“谬赞了,你之所以丝毫不惧的对抗游戏,恐怕也不会没有什么后手,毕竟你可是曾经算计到我的东西,如果说没有什么第二方案,我可不信呢。” 戒指的声音冷淡到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波动,但是听上去却比之前迫强大百倍: “我当然是有后备选项了——只不过,能够走到什么程度,得看你到底愿意牺牲多少。” 它缓慢地说道:“我之前说的并没有作假,在游戏的淤泥里是我也无法挣的,但是我的法则可以——你付出,我达成。” 听上去似乎和之前的选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莫奕知道,戒指的提议意味着得失的公开与透明化——曾经它达成的易是不公开的,向它许愿的人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就像是不知道合同上的具体条款一样。 而现在莫奕得到了选择条款的权力。 在此达成之后的合同,则被戒指的存在所依附着的法则所强制,双方都必须遵从。 第二百零二章 莫奕冷静地问道:“需要我付出什么?” 耳边一时沉默。 过了许久, 戒指才缓缓地回答道: “既然你不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那就只能使用最接近的替代品了——你的鲜血” 莫奕闻言一愣。 只听戒指声音一顿, 然后缓慢而清晰地继续说道:“你们这些成长在这个时代里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鲜血真正的价值, 它是人体的力量之源,更是将此世和彼世相连通的纽带, 在这个依托于彼世的游戏里, 它更是有储存着仅次于灵魂的庞大能量。” 莫奕的眉眼微凝,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不由得心头暗暗一惊。 他和闻宸在游戏最开始时被绑缚在一起, 就是由于他饮了闻宸的血, 而在次之后,自己每次在喝下闻宸的血时就会迅速地恢复——他虽然有想到血在这个游戏中恐怕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却没有想到它会是如此之关键。 戒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冷冷地嗤笑一声: “没人会像你那个男朋友一样蠢,竟然会为了一个玩家放了那么血。” 它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对于我们这种存在来说,鲜血只是力量的具象化,除了噬灵魂之外没有任何再生的方式,而雾嘛……从它竟然这么就容易被我下暗示的状态来看, 恐怕是自从遇到你之后就再也没有噬过任何一点能量吧。” 莫奕心口一震,但是面上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冷淡和平静, 漆黑的眸内无波无澜。 发觉自己并没有扰到莫奕, 戒指听上去似乎有点质阑珊, 它换了个话题:“现在的黑物质有多深我也并不清楚, 而且血蕴藏着的能量毕竟还是不比灵魂, 所以在我们出去之前,你的血不能断,清楚了吗?” 莫奕没有接话,而是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这种存在——所以闻宸的存在形式和你是类似的吗?” 空气再次变得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戒指才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至少在这方面我们是类似的。” 说毕,它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现在最好快点做选择,我能坚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莫奕收回了自己有些杂无章的思绪,在大脑内迅速地将自己和戒指所签订的契约过了一遍,然后慎重地点头:“我同意拿自己的血作为你待我们离开黑胶质的驱动力,自现在起,至离开止。”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几乎没有对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话音刚刚落下,就只觉自己紧紧贴着戒指的皮肤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迅速地向着疼痛的伤口涌去,血红的宝石在深暗漆黑的黑胶质中闪烁着妖异的红,仿佛饮了鲜血一般的诡谲—— 身边粘稠冰冷的黑粘似乎涌动的更加快速,贴着皮肤滑动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令莫奕惊觉,自己身边的黑胶质并没有动,而是他在以飞快的速度被迅速地向上拉扯着。 耳边是体涌动的粘腻声响,身体的温度随着血迅速地逝。 莫奕到自己仿佛是被从深海中扯出,力的急剧变化使得他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作响,体摩擦声几乎被放大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而手脚的温度却在迅速变低,麻木的冰冷使得莫奕几乎无法受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而他的神智也在随着血的失而逐渐地变得模糊——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拉远,眼前的黑暗凝聚缩成了极小一点,脑海中混混沌沌仿佛搞不清楚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在模模糊糊中,莫奕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声音焦急而微弱,几乎难以辨认,他奋力地睁开双眼,却觉自己的眼皮犹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即使他用尽全身气力都只能勉勉强强掀开一条隙—— 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蒙着一层厚重的雾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朦朦胧胧仿佛有光透过。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笼罩着的雾消散了些许,莫奕看到闻宸隐隐约约的侧脸和半个线条利落的下颌,他似乎正在专注着身前的什么似的,时不时地向自己投来焦急而关切的目光,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是模糊的纯白。 在失血过多导致的恍惚间,莫奕受到自己的脊背被冰冷的手掌扶住,然后整个人都栽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怀抱中,自己遍布冷汗的苍白额头抵在对方宽阔的膛上,对方的颤抖和恐惧仿佛都一丝不差地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莫奕艰难地抬起手,受到似乎有粘稠滑腻的东西顺着自己的皮肤缓缓地滑下。 他微微侧过头,只见自己的身上被浓重浊黑的胶状物紧紧地覆盖着,粘稠的体在自己的视线内,眼可见地迅速变得枯黄而干瘪,最终萎缩成了薄薄的一层干枯的膜,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一撕就能扯下。 莫奕到自己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气力,但是浑身上下依旧虚软,他垂眸看向自己手指上带着的戒指——上面的红宝石仍旧鲜夺目,但是却不复之前在黑暗中看到的夺目而妖异的光芒,没有一丝的血迹从指环的隙中出。 他缓缓地动了动自己麻木的手指,之前的刺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宸环绕着他的手臂收的更紧,他的面孔埋在莫奕的肩窝内,令他完全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但是身躯却仿佛紧绷的弓弦一般,每一块蕴藏着无尽力量的肌似乎都在尽全力地抑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莫奕抬手安抚地拍拍闻宸的后背,抬眼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是朦胧的雾气和无尽的纯白,仿佛是巨大的蛋壳似的,将二人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完全看不到丝毫外界的模样。 ——原来他刚刚醒来时看到的雾气并不是昏的后遗症? 莫奕微微蹙起眉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嘶哑微弱,仿佛是被烈火与烟雾灼伤的咽喉所发出的声响,令他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 闻宸缓缓地松开他,莫奕这才看到他的全脸——只见闻宸冷峻的面孔上溅着几滴已然凝固的血迹,轮廓深刻的眼窝微微发红,带着半是偏执半是嗜血的疯狂,仿佛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他的嘴却是冰冷的青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