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本该覆盖在油画上的苍白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到了地上,在地面上委顿堆积成一滩,而布料下的肖像则毫无遮挡地显在空气当中。 肖像的面容轮廓模糊,上面的颜料干涸开裂。 而她的双眼却漆黑明亮,如有神采,长长的黑发在肩膀上铺陈开来,犹如瀑布。 莫奕面微微紧绷,仰头无声地注视着那一人多高的肖像,缓缓地深一口气。 这意味着,有人填补上了黑的颜料。 新的牺牲品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莫奕毫不迟疑地快步从侧厅内跑出,大厅内灯火通明,给巴洛克式的厚重家具和苍白的大理石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被宅子内特有的沉甸甸的死寂笼罩着,仿佛时光和空气都同时静止了。 安静的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莫奕有些疑惑地微微蹙起眉头,向着楼梯上方走去,纵横的走廊中也同样是一片寂静。 难道是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吗? 莫奕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其他玩家所住的房间走去,一间一间地向着尽头摸过去,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不少玩家都在宅子里游着搜寻着线索,所以每间房间的房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无论是血腥味还是那股悉的甜腻气息都毫无踪迹,只有古宅特有的沉郁味道在昏黑黯淡的窄小长廊中弥漫着。 死寂的走廊在眼前拉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似的,但是没有找到哪间房间里有尸体。 莫奕停下步伐,眉头拧紧成浓黑的云,有些心不在焉地摆着自己手掌上着的绷带。 有些奇怪…… 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已经知道有人死了,那么寻找尸体也就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了,倘若现在挨个房间地去敲门反而会显得非常怪异,而且不管怎样,明天早上就能知道到底死的是哪个玩家了,也不急于一时。 莫奕转身向走廊外走去,开始在宅子中寻找其他的线索。 直到十一点时钟声响起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而且在其他玩家陆陆续续地回到房间内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听到有人惊叫或是通报发现尸体的,莫奕下自己心头升起的疑惑,只好和闻宸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内。 两人很快的洗漱之后,关上灯并排躺在上,莫奕大睁着双眼凝视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身上柔软的天鹅绒被随着他呼的频率缓缓起伏,他受到难以抑制的焦虑和不耐从白天刻意制的情绪下探头探脑地伸了出来,在黑暗与寂静中嚣张肆意地伸展着触须,黑的种子犹如野草似的疯狂探出头来。 莫奕不得不承认,虽然进入副本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太多突破的发现,甚至连这个副本最基本的脉络都没有触摸到多少。 严格来收,明天就是这个周目的最后一天了,毕竟第三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困在房间内动弹不得的状态,基本上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机会。 这个副本就像是缓慢加热的温水,而他们就像是在其中等待着死亡的青蛙。 它用和平的,没有多少烈冲突的剧本仔细而小心地研磨着他们的耐心,用和总人数比起来并不算多夸张的死亡数量让玩家麻木,然后一点点地近他们的底线,用眼花缭的花样和目不暇接,或真或假的线索令身处其中的玩家而到目眩神晕,无法找到被细细地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真实模样。 莫奕的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前方,仿佛想要用力看穿蒙在自己双眼上的黑暗一般,隐隐约约的酸涨蔓延上来,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眼皮下干燥的眼睛被生理分泌的泪膜覆盖。 他开始梳理自己在整个副本找到的每一丝线索。 思考的越久,莫奕就到越心惊——他在所有的玩家中已经是前行的最远的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受到犹如手脚被绑缚住一般的举步维艰,过于松散零落的线索和被拉的过长的时间线使整个副本被蒙上一层难以看透的雾,这种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空落落的觉令他不由得有一种被控的错觉。 被控…… 这个隐约闪过脑海的想法令莫奕不由自主地心脏揪紧,仿佛浑身上下的血都加快了奔涌,又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停滞下来,之前在自己脑海中细细梳理过数遍的线索此刻又再次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络一般地蒙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旁的黑暗中传来低沉悉的声音: “你还好吗?” 寂静中传来布料摩擦悉悉索索的声音,莫奕受到闻宸冰冷的手在被子下摸索而来,干燥的手心稳稳地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带来隐隐的安心。 莫奕不由得为闻宸的而到惊讶。 他自觉自己在黑暗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准确来说,他的呼频率和心跳频率都被刻意维持在稳定的范围内,但是闻宸却仿佛能够看穿他伪装出来的安静的表象一样,锐地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这让莫奕突然产生了兴趣,他反手握住了闻宸的手掌,问道: “你认识我多久了?” 他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不要勉强,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回答就好。” 闻宸修长的手指用力地回握回去,仿佛要将他身上的力量传递给莫奕一般,在黑暗中传来他没有什么变化的声音: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莫奕所料,他本来就是随意一问,也并没有闻宸现在就给出确切答案迫切想法,但是没有想到,闻宸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的不远处继续地传来: “我只知道我记起了你多长时间。” 莫奕愣了愣——这他以前倒是从未听到闻宸提起过,他的探究被挑了起来,追问道: “记起?怎么说?意思是你之前不记得我吗?” “嗯。”闻宸的嗓音微微低哑,仿佛将沉静的空气起了阵阵的涟漪:“在见到你之前,我的意识是黑暗和混沌的,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的话语变得微微急促起来:“但是就在见到你的时候,就像是在我血管里淌着声音开始呼啸叫喊一样,催促,迫着我——必须去拥抱你。” 这个答案是莫奕始料不及的,在听到闻宸最后一句话时语调里蕴藏的深沉情令他的心口不受控制的一跳。就像是……身体内有什么潜藏已久的意识在不断地喧嚣似的。 他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像神智初蒙的孩童一样,开始迅速地汲取身边的一切信息和资源,我开始有了记忆,开始能够控制自己的形态,再然后……我就开始模模糊糊记起你。” 所以说……闻宸的意识和记忆也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恢复的。 莫奕不由得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仅凭着自己脑海中不清楚的记忆就能产生如此强烈的情,从而促使一个正常的心智做出那么多难以理喻的事情。 耳边传来一声缓缓的低笑。 莫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内心的疑问不知不觉间问出了口,这让他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 闻宸冰冷的手指顺着他的手掌攀向他的手腕,细细地摩挲着薄薄的一层皮下坚硬凸起的骨骼,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入耳膜:“我靠的不是记忆。” 莫奕疑惑地追问道:“那是什么?” 闻宸的声音中带着他读不懂的柔软情绪: “是本能。” 莫奕的心头微微一跳,到仿佛有热量顺着闻宸贴合在他手腕上的冰冷皮肤缓缓地蔓延上来,几乎到了有些烫人的程度,他下意识地甩开闻宸手指的环绕,强自镇定地说道: “你确定不是因为恢复意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而产生的雏鸟效应吗?” 闻宸低沉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莫奕受到自己身下的垫用力地向下陷了一下,然后什么冰冷的东西含住了自己的,柔软润的触一触即离。 垫将震动诚实地传导来——闻宸重新躺下了。 莫奕听到闻宸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你要是这么解释,我也没意见。” 今晚不知怎得,在和闻宸简单地聊过之后,莫奕竟然比平里格外快的陷入了梦乡。 那个纠他许久的黑暗梦魇并没有再度席卷而来。 但是他梦到了别的。 莫奕睁着双眼注视着明亮的天花板,灯光在顶画漂亮而繁复的图案上留下光斑,光斑的形状令他不由得有些着。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醒来,他竟然记着些许梦中破碎的片段。 光在深的杯沿上闪耀着,深的咖啡低落在杯子上白的小鱼图案上,留下泥巴的斑点,紧接着,是咖啡味道的吻伴随着陈旧书本的气息落下,他听到有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你太累了。”紧接着,是汹涌而来的黑暗如同水似的席卷而来,将所有的颜味道和图案噬,他在一片茫茫然中向前走着。 地面上晕染开了猩红的血,苍白的失去生机的肢体静静地横躺在血泊上,一双蒙着浅浅白翳的黑眼睛凝视着他,纤细的脖颈上有血在无声而汹涌地向下淌着。 奇怪的是,莫奕在潜意识里知道它是大理石像。 真的是非常古怪的梦,但是却清晰的仿佛印在他的脑海中一般。 莫奕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然后从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都与上个周目没有什么两样,莫奕这次并没有在门口放着的水中看到红,但是出于谨慎心理,他没有再动那盆水,早饭也只是吃了些自己携带的能量充饥了事。 他走出房间和其他人汇合,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莫奕这次在大厅中耐心地等待着其他玩家,在所有人陆陆续续地到齐时,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心底微震的事实—— 玩家的数量没有变化。 第一百八十章 莫奕愣了愣, 重新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大厅中聚集的玩家人数——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少。 怎么会……?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 眉头微微蹙紧, 耳边玩家们嗡嗡的喧哗和谈论声犹如清风似的在耳边迅速地划过, 脑海中迅速地组织构建着大致的可能——如果说副本中死亡会为油画染的规则并没有改变, 那么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油画中的黑颜料被补齐……会是玩家吗?如果有玩家死去了,那么……现在填补进人群中的会是什么呢? 莫奕回想起昨天被自己砸碎的管家头颅中涌出的甜腻的颜料。 难道管家的死亡也能为画像涂抹颜料吗? 莫奕眨眨眼,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 不动声地聆听着自己身旁的玩家们低声的谈论,人们看上去比前几天都要憔悴许多, 大家都有些魂不守舍——他们也发现了总人数没有发生变化, 即使是新人进入副本的时间也已经不短了, 没有人还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指望着游戏会大发善心, 现在的平静反而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现在所有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身旁的玩家是否还是本人。 猜忌怀疑的抑氛围在众人的身边蔓延开来,黑沉沉的的人几乎难以呼。 动开始在人群中缓缓地升起,仿佛是变调的弦音在混入了正常的奏鸣曲中, 逐渐地影响着所有的乐器和音部,不信任的情绪在占领着每个人的心脏,人群中的嘈杂声开始升温, 就像是高锅下逐渐升高的力似的,等待着一个小小的触动就将所有抑的恐慌和负面情绪释放出来 莫奕的心中暗道不妙, 但他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眼前的情况就毫无预兆地瞬间发生了变化, 犹如骤然聚拢起的暴风雨似的令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道从谁的口中吐出的言蜚语就开始迅速地在人群中炸开, 犹如冰冷的水滴入油锅, 那自从副本开始就一直积累起来的绝望和恐惧此时变成了愤怒从众人的眼中口中泻出来,烈地在空气中鼓动,狂热症犹如无药可治的癌症似的染着每个人,让他们从能够独立思考的人类变成了只受到自己情绪支配的兽,理智被蒙尘,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相信,只会凭本能攻击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来保护自己。 莫奕从这个副本起就有过的预终于发生了。 副本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种群众的恐慌会传染给每个人,反而会诞生大规模的内讧和相互攻击,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但是都被及时地抑下来,再加上之前众人进入副本的时间并不算长,还能不被恐惧和非理噬,而这次不同…… 身边的玩家开始拼命地争吵,仿佛要将心中抑的绝望和恐惧都化作愤怒的语言用声音宣出来,他们开始毫无理由地攻击身边每个人,细数着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每一个疑点,几乎令他们自己都开始深信不疑,恐慌以几何倍数增长,在身边的氛围里越聚越多。 带着发和恐慌意味的指控和恶毒的攻击令莫奕双耳生疼,他眉头紧皱,目光却在无意间划过了什么—— 隐秘勾起的角带着难以掩饰的暗和快意,仿佛是在污泥中开出的恶毒的花。 他的视线一滞,凝神看向那个微笑的人的面容——李望。 李望注意到了莫奕的视线,调转目光看向了他,他边的笑容尚未收敛,反而缓缓地扩大了几分。 紧接着,莫奕就开始听到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清晰而明了的指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