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并不温良,也没有那样大方能叫旁的男子去近了陵玉的身。 只是受了伤的兔子总是需要舔舐伤口的时间。 他若用上强硬的手段,一时娱固然是好,可却远不是长久之计。 陵玉白里好不容易经苏重檐开导一番,心中的郁结散了不少,夜里正想好好休息一番,后半夜却不防听到了一阵惊雷声。 陵玉吓得睁开了眼,息都急促了几分。 她脑中条件反般便想起了盛钦的名字,只是下一瞬她便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脑袋蒙进了被子里,试图将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然而老天爷并不打算就此叫她好梦。 因着一连数的晴天,下人只是将屋子里的窗户简单合上,却没预料今夜骤然变天,只消狂风猛卷,她屋子里的窗户便被吹开打在两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响声。 陵玉被这动静吓得不起,忙光着脚跑到下将窗户合紧。 她堵住耳朵蹲在窗下,整个身子都在微微瑟缩,记忆却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 她的母妃死了…… 只是对方不是病死,是被她的父皇一剑刺死! 那样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陵玉的脑海之中,令她怕极。 幼时只身一人困在偌大的大殿中,门外明明有人守着,屋内却只有她一人,没有人愿意来看看她或是抱抱她,那种孤立无援的可怕便成了她一生的影。 而她当下的处境竟又好似回到了当年。 那个一心一意待她极好的二哥死了,她的皇兄和朋友都在极远的地方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来帮她…… 她又是孤寂的一个人,置身于黑暗之中,仿佛四下里都有鬼爪在拉扯着她,想要将她拖入地狱。 “带我走吧……”陵玉低低呢喃,缓缓拿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只是仍旧不敢睁开眼睛,“带我离开这里吧。” 地狱也好,黄泉也罢,总没有比她当下更加凄惨的境地了。 陵玉猛地睁开眼,四下无一人,更没有她脑补出来的鬼爪。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忍着极大的恐惧将房门推开。 陵玉就站在廊下,看着暴雨倾泻,天边的雷声弱了几分,黑暗的云层中却仍有银线闪现。 风吹得她衣摆翻飞,长发亦如雨中被摧残的枝叶一般,凌摇摆。 她纤弱单薄地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只是这小小的人影却脚底生定在原地了一般,坚定不移。 在长廊回旋的另一侧,她看见盛钦正朝她走来。 “进屋去。”他的口吻略带几分强制,显然不于她穿得如此单薄立在风雨之前。 “我不。”陵玉以往都对他有一份敬畏,那份敬畏令她顺服听话,令她从不敢违背他的话,可当下她却冷漠之极,视眼前之人为无物。 盛钦伸手便将她猛然捞入怀中,陵玉跌落在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中,表情却犹如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拼命地挣扎起来。 只是她连来的神状态都极其恶劣,虚弱到那丁点力气都可以让对方忽略不计。 盛钦将她抱起送入寝榻之上,而陵玉却仍旧在用力地捶打对方,“从今往后我都与你无关,你要我留一条命我活着就是,你让苏重檐来劝我进食我进食了,你凭什么不准我站在外面,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她挥舞间指尖划破了盛钦的脸,令对方忍无可忍将她强行按在了榻上,他冷冷地注视着她,息却有些了。 面对陵玉这样的撒泼打骂,他既不能伤了她,又还要制服她,这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陵玉只觉得自己唯一能打击对方的双臂都被钉子钉在了榻上一般,浑身上下充斥了深深的无力。 她看着他道:“我宁愿被雷劈死,也不想再看见你……” 盛钦同样也看着她,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加任何掩饰的嫌恶与憎恨。 “真正让你陷入这样境地的人不是我,而是金贵妃。”他沉声说道。 “那你为何不在七年前揭发了我,你为何不告诉我?”陵玉面带嘲,显然并不信他的话。 那个百般替她掩盖一切事实的人不就是他吗? 盛钦线紧绷,终究再不愿继续同她解释下去,只松开了对她的锢,转身又离去。 七年前他对她毫无情,面对一个仇人之子,他何须手下留情? 只是七年之后,他也低估了自己对于对方的情深度。 他面上不显山不水,总让旁人看不穿,可他却也是个寻常之人。 他苦心经营了七年之久,眼见胜利在握,便再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将陵徵陵玉等人的威胁连拔起。 他不是没想过陵玉的后路,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动她半头发。 可他却也忘了,陵玉也是个寻常之人。 她不会永远都乖乖的服从于他,她会恨,便如那急红眼的兔子一般,恨不能将他连皮带的咬上一口。 盛钦走入雨中,身影仿佛寂寥无比,雨滴落在他肩头起小小水花,又沁入他的衣料中,他却似无察觉。 秦淮守在大门之外见他径直从天的庭院中而来,连忙为他支起了伞。 “您要去哪里?” 盛钦驻足,脸上的雨水仍旧在往下滴落。 “去书房,替我将京中所有待字闺中贵女的画像送来。” 秦淮心中诧异,“可是这么晚了……” “现在就去。”盛钦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极冷之意。 仿佛这夜的黑就此融入了他的眼眸之中,这雨的寒透彻了他的骨髓深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可怕。 秦淮被他扫过一眼,下意识却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对视。 第72章 隔盛钦去朝, 一身周正整齐, 却唯独脸上有着明显的三道抓痕。 那抓痕从他耳前一直到脸侧,令他平淡的神情无端多了三分凶相。 苏重檐见了心中却是微悬。 昨他走后盛钦本就没有离开盛府半步,在他的地盘敢将他脸挠成这个样子的除了陵玉还有谁? 只是男女有别, 彼此身高更是悬殊, 他若非对陵玉做了什么,如何能得对方在他脸上落下这样的抓痕…… 苏重檐想到某种可能, 心中便愈发担忧。 “苏大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盛钦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 苏重檐说:“只是不知侯爷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就伤了?” 盛钦道:“家中野猫不驯, 一时不察。” 苏重檐闻言口吻颇为认真劝道:“既是不驯,放了也是好的, 何苦伤人伤己。” 盛钦冷然斜睨一眼,道:“不过是家务事,无需旁人过问。” 苏重檐牵强一笑,不置可否。 隔数, 期间陵玉再没有见到盛钦,因而原本抑的心情复又渐渐平稳下来。 她每坐在庭院中晒着太, 时常望着远处入神,好似一个没有被注入灵魂的木偶。 伺候她身边的丫鬟叫沁珠,为人话少,却总能将陵玉周身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陵玉开口对她道:“我想出去走走。” 沁珠神寻常,却道:“您要去走走亦是可以, 但您必须要穿戴上女子的衣着。” 陵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沁珠神情冷淡道:“您必须要穿上女子的衣着,做女子的打扮才能出门去。” 陵玉似乎想了许久, 随即角才微微上扬,道:“也好。” 沁珠面上不显,暗中却默默松了口气,转身便去柜中挑选出一件淡紫的刺绣襦裙。 她替陵玉更衣,从抹至薄纱罩衫,她一件不落地仔细替陵玉穿上,实则也是希望陵玉能够自己留意,早矫正过来。 只是陵玉全程一言不发。 待沁珠收拾妥帖之后,她看着镜子中朱秀容之人,似初生芙蕖纯澈,娇美动人,若是对方如女子般长大,恐怕留不到这个年岁便被人踏破门楣争而娶之。 可惜了…… “您想去何处走动?”沁珠收敛了心神问道。 陵玉道:“不如就去花园走走,我早些时候便听闻高信侯将他的花园里种了许多品种的花,这个时节该还有花盛开吧。” “有的,管家将花园打理的甚好,奴婢这就带您去看看。”沁珠说道。 她二人来到花园,见四下花盛园,远比陵玉所想的还要热闹美丽。 “在前面还有个凉亭,若是登阶上去,能看见的景怕是还美呢。”沁珠说道。 陵玉却驻足不前,立在一朵娇花朵前,抬手将那花枝折断,那花落在她手中,不似受了摧残,反而更像是一种互相衬托,花美人亦美。 陵玉似随意把玩一般,将那花托到鼻下闻了闻,出了意的神情。 她面上总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俨然是喜的。 沁珠愈发宽了心,当她是想通了。 “这花是极好的……”沁珠说道。 陵玉松开了手,任由那花落回丛中道,“确实极好,我甚是喜。” “不如奴婢采摘几朵给您瓶看着?”沁珠建议道。 陵玉却摇头,“不,几朵太少了。” “那……” “我要你将这园的花瓣全都采集下来。” 陵玉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眨也不眨,仿佛就是寻常想要一朵花的模样,再无多余表情。 沁珠错愕,“可是……” “你若是不懂女子该有的礼仪,那我便教你。”陵玉看着那花丛,道:“女子该身段娇软,撒花沐浴,务必做到体柔馨香,然后衣带发肤皆有香气,是为女儿香。”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