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子别的不知道不过谁不知道大汉与匈奴岁岁和亲,眼下听说韩安国大人又开始张罗今年的和亲了,人选还没定,这些女子再是卑也不想到匈奴那荒蛮之地去,一个个吓得花颜惨白,立刻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求长公主怜悯,求长公主怜悯,奴婢愿终生侍候长公主,求长公主不要将奴婢们送去匈奴。” 平公主才管不了她们这些卑的歌姬舞女呢,她只听陈娇每一句话中都暗带嘲讽,什么“人脉广布朝堂”什么“本事太大一手遮天”,这些话难听就罢了,最让她心惊胆寒的是陈娇竟然说她要把人送去匈奴!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面可暗含着私通匈奴的罪名呢! 话说到这一步平公主可算是被陈娇进了死胡同,将美女送给天子她死误会论如何都不肯当着皇后的面承认,送给匈奴单于更是一片区无稽之谈,为今之计她也只能将就承认这些美女要送的“至亲贵人”就是妹婿隆虑侯了。 平公主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公子爷你真会说笑,怎么会给匈奴呢,可不就是,就是送给隆虑侯的生辰礼么,就是,呵呵。” 平公主此刻只想着怎么才能打发陈娇,对陈娇的话本不及多想,心想先用这个借口忽悠过去再说,以后有机会自然还能把美人再送到天子眼前,不急在这一时。 “如此,正好。”陈娇笑盈盈的击掌笑道,“我才从堂邑侯府回来,父亲母亲要送些生辰礼给我二哥,长公主的这些歌姬美人正好与大寒同去隆虑侯府,有大寒代劳省得长公主还要再遣他人送去。” 平公主闻言整个人都懵了,千算万算她都没想到陈娇会立刻提出把这些歌姬美女送给隆虑侯,这些女子不知花她费了多少心血银钱在各处寻找,又花了多少时间和力请人悉心调教就巴望着那一天能被刘彻看上一个两个,可是陈娇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的心血就要付诸东全部进了那长安小霸王隆虑侯的府里,她怎么甘心哟。 “公子你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这些女子还没被调教好,容我……” 平公主急急慌慌的解释着,哪想陈娇理都不理她那一茬,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对那些各级美人道:“都听见了吧,你们的主母平长公主已经把你们送给了隆虑侯,你们就不必去匈奴了,还不谢过长公主?”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堂邑侯少公子到底为什么被公主忌惮,但明显平公主对他的话不敢违拗。这些歌姬舞女平时最怕平公主,可是比起被送去匈奴背井离乡老死他乡,她们觉得得罪一小下主母然后马上依着这位公子的话被送去隆虑侯府才是更好的归宿。 “奴婢多谢长公主,长公主恩德山高海深奴婢永世不忘。” 厢房内外,原本准备表演的,踢毽子的,看热闹的,凡是只要在场的歌女舞娘现在都匍匐在地行大礼磕了头,黑一片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五六十人啊,这可是平公主妄图得到天子宠信的大部分筹码啊…… 平公主看着她们恨得都,这群可恶的小人,都是忘恩负义的蠢货! 平公主眼底愤恨与惋惜错出现,她现在后悔的连舌头都想咬掉。送什么隆虑侯啊,这明明就是皇后为了彻底断掉她给天子送美人这条路特意挖的坑!没了这些歌姬舞女,没了这些美人她那什么送给天子啊! 陈娇侧眸欣赏着平公主脸上彩的表情,不待她答应便对身后的大寒道:“大寒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让长公主身边那位嬷嬷好好跟你代代,带着这几十位艺双馨的姑娘去隆虑侯府?” “诺。”大寒走到平公主面前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道:“长公主请。” 平公主口起伏,狠狠的瞪着看着大寒高傲扬起下颌竟然一语不发。 陈娇看着平公主不愿低头的神情眯起了眼睛,口气由快瞬间变得冷凉:“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说‘至亲贵人’是隆虑侯这种话是骗我的?” 嬷嬷口中的‘至亲贵人’到底是谁,这本就是平和陈娇心知肚明的事情。平公主虽然气不过但她肯定不愿承认自己要送美女给刘彻这个事实,因此也就只能万般无奈的咽下这口气按陈娇说的去做。 “容嬷嬷,把这里的歌姬舞女和美人统统记录一下,跟着这位大寒姑娘去隆虑侯府。”平公主咬着下,这句话恨不得是从牙里挤出来的。 恰在这时平侯的近侍张通带着刘彻身边的黄门苏一赶了过来。 张通是平侯的得力近侍,进了月门就发现院子里有些气氛不对,他赶忙上前对平公主行了一礼,机灵笑道:“公主,侯爷让小人过来看看,请这位贵人入席。” 这时苏一也小步走到陈娇身边行了个大礼道:“公子爷,主上等您呢,让小人特来请您。” 陈娇看了一眼平公主边出不屑的笑容:“苏一,你来的正好,让长公主的嬷嬷把这院子里姑娘们的花名册取来,与大寒一起一间一间的对名册,凡是在册的姑娘一个都不要落下,按照平公主的意思给大寒,立刻送去隆虑侯府,明白了吗?” “诺,小人明白。”苏一当即低头道。 陈娇忽然变得目光凌厉,语气强硬:“我说一个人也不要拉下,你懂吗!?” “小人懂,公子爷放心,一个人也不会落下。” 苏一是刘彻身边的一等黄门,陈娇就不信平公主敢在苏一和大寒两个人眼皮子底下再给她玩花样! 陈娇吩咐完苏一看也不再看气得脸通红甚至有些发抖的平公主,她谁都没带转身就潇洒的离开了北厢。 真是舒服啊,看着平那个人忍气声想发火又不敢发的样子真是太快了! 陈娇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只觉前世中的那口恶气都吐了出来。此时她本不想管那一院子呆的呆愣的愣的下人,只想一个人轻轻松松的高兴一会儿。 怀着这种心思陈娇有意就没走大路,她对平公主府很,北厢房这边有一条水边的游廊通向前庭,她打算从那里过去找刘彻。 陈娇手里颠着那枚彩羽的毽子,刚才这小东西还算为她立了一功,直接打在了平的脸上,所以陈娇在月门门口看到直接就捏了起来,趁着好心情一边走一边把玩。 天边夕半沉,收敛的橘金光芒被游廊之下的莲池倒映出更加妖娆的金紫,远处的高天苍穹染遍了瑰丽的火烧云,恰如陈娇此刻的心情美丽无限。 陈娇手上用力彩毽被她抛入空中,她抬腿一踢然后又打了个花从后面踢了一下才得意的接住了毽子。 “就那点花样还跟我玩,哼,好玩的还在后头呢。”陈娇一语双关自顾自的得意一笑,手上再次加劲将彩毽抛向空中,她本想玩个高难度的动作,岂料没注意脚下已经有了台阶,这一抬腿没掌握好平衡和力度,不但彩毽踢飞了,她自己也一脚踏空,眼看就要跌一跤。 “哎呀!” 陈娇跌下台阶的时候真是后悔死了,怪不得都说得意忘形,这没留神的一跤跌下去她的腿恐怕要疼很久了,就算一瘸一拐的进了大殿也一定会被刚刚收拾的平暗笑,真是亏死了。 “小心!” 就在陈娇马上跌倒的时候,忽然就有一只手凭空伸了过来,陈娇也不及多想双手一伸就握住了那只手,凭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力,拽着她竟然稳稳不动,陈娇有了借力身体重心前移,拉紧了那只手一用力就让自己站直了身体。脚一落地她才真正放心,虚惊一场,还好没有跌倒给人看了笑话。 ☆、第112章 再见卫青 陈娇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一看之下她竟有些恍惚,因为眼前那张英武清俊的脸孔分明就像她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君上,得罪了。”眼前的年轻男子注视着她,澄明的眼眸似乎让她一望见底,那眼底的清澈与坚韧令她更加悉。 略带磁的醇厚嗓音令陈娇回神,她看着眼前绽开微笑的年轻男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陈娇的语气中的一丝惊喜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大概就是沉浮岁月意外相逢的喜悦。 眼前的这个人她见过也认识。她当初与他相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瘦削无助的舞勺少年,如今一年多未见他却已然比去年上祀节时更加高大英沉稳帅气,这个她总是以为不会再见却又总是意外相遇的郑姓少年今竟然又神奇的出现在了陈娇的眼前。 “年逾未见君上似乎您认不出在下了。”他的声音低而悦耳显然变声期刚过,与之前的声音有所不同,但仔细去听还是能够听出温厚中的清冽。 或许是惩罚了平公主心情明朗愉悦,又或许是夕灿然暖光醉人,总之陈娇面对着眼前身姿笔目光清润的郑姓少年角扬起出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不,我只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主家。”卫青笑了,语气平和。 他的笑容里已经不见了曾经提起主家时的局促和回避,他变得更加坦然而沉着,让陈娇不由自主联想起《述而》中的那句话:君子坦。 不错他现在给她的觉就是干练坦,如果说曾经他因为身份的底下还略带隐忍与自卑,那么如今那些已然被坚韧和平和所取代,陈娇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黑而清透的眸中是平静与温和,但眼底又泛起少年人应有的锐气和自信,坚强和倔强。 目光如炬身形伟岸,看上去他越来越像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只是没想想到原来他也是平公主的家人。还真是很巧啊,平虽然是个虚荣狡狯的女人但她府中确实卧虎藏龙。 陈娇想到这里竟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里面是讽刺和无奈。 卫青不解陈娇的笑意,不知自己哪里让她不悦,心中耸然道:“君上怎么了?” “没有,你的变化有点大,我一时,不太习惯。”陈娇随意笑笑,“你现在真可算得上形容俊风姿不凡了。” 陈娇虽然心情好但她确实没有恭维别人的习惯,她说的只是实话而已。如今的卫青已经年过十六,他身形颀长,劲力卓然,眉如墨羽,目似朗星,身上除去自有的英武味道竟还给人温润谨慎的觉,确实是一表人才。 卫青虽然时常跟随平公主车驾得到达官显贵的夸赞,但他并不在意那些,只是今听到陈娇也这样赞他他虽不太习惯到底心中喜悦,加之他今也遇到了命中贵人情绪极好,此刻不由就了笑意,低头道:“君上过奖。” “不算过奖了。”陈娇淡淡的说。 “君上的男装打扮着实让在下惊诧,不过君上风采高雅英姿潇洒也着实令人殷羡。” 卫青说话比较隐晦委婉,其实陈娇的男装扮相确实让他有些吃惊,不过也的确令他眼前一亮。 “别说那些恭维话了,我听得多了。”陈娇摇摇头整一下身上的外袍领缓步走向前面。 卫青跟着她走了几步才想起刚才扶陈娇之前在空中单手接住的彩毽,连忙紧走几步低头呈上来恭谨道:“君上。” 陈娇怔了一下,他都快把这个彩毽忘掉了,竟没想到让眼前的郑姓少年又拿了出来。本就是一个小玩器,陈娇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摆摆手道:“送你了。” 卫青惊愕的抬起头,怔了一下才又低头道:“君上要送在下东西?之前那……” “我说送你就送你,这等小玩物何必在乎,别说一件十件就是一百件我也赏你。”陈娇蹙了眉心语气中是高傲的烦躁。 她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口舌,再说她早就过惯了说一不二的子,最不喜听的就是拒绝。并且这个世上除了天子没有人能拒绝她的恩赐,反过来,她不给的东西,谁也不要妄想去拿。 “诺。”卫青不再多言,他不愿任何事惹陈娇不悦。陈娇是她的恩人,她就算让他去拼命他也会去,更不要说给他赏赐了——虽然这个赏赐本身就很潦草。 “你去吧,今平侯宴请我我不便多做停留。”陈娇眼看游廊到头过了月门平侯府的下人就会接连出现,她不想让这少年跟着徒惹是非。 “诺,谢君上赏赐。”卫青握着彩毽双手叠在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陈娇不再多说,昂然跨步走过了月门,在层层花木的掩映下消失在了卫青抬起的眼眸中。 君上说这是赏他的东西,这些小物件不算什么,一件十件甚至百件都可以赏给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留下那只她曾冬走过遗留水边的香囊了呢? 卫青心里有点,他再次见到了他的恩人,又再次看她傲然离开,他拿着她随口赏赐的小物件,彩羽鲜,做工细,但不知为什么卫青竟然想到了那只他多次想要还给她的香囊,想还又有些犹豫,现在他是不是真的不必还了? 卫青不知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件事,也不明白这种矛盾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陈娇穿过月门没有多远平侯府的下人就过来询问,一番说明后那下人恭敬的将她引致前庭大殿,门外的曹小北见到她一阵惊喜,连忙上前:“公子爷请,主上和平侯爷都等您好久了。” 平侯府前庭大殿灯火通明,刘彻墨玉高冠金文长衣端坐在主位上,下手处是青蓝曲裾玉带束的年轻男子,正是平公主的丈夫平侯。 刘彻正与平侯饮酒谈,见曹小北引着人进来就侧眸而望,待看清陈娇的男子扮相英俊秀傲人姿飒,他眼底不由就浮现出恋和赞赏的泽。 ☆、第113章 隆虑上门 “陛下。”陈娇走进去简单的行了个男子的拢袖躬身礼。 刚进大殿看到刘彻的座次陈娇就知此处必定都是平侯的亲信下人伺候,不必刻意隐蔽身份,不然刘彻也不会喧宾夺主坐在主位上。此时平侯身边的位置空着,平公主并不在殿中,想来应该还在处理送美人的事。 刘彻面极好,即使穿着常服也依旧器宇轩昂,他威势慑人的双目此时神采飞扬,握着酒尊起身来到殿前,拉起陈娇到平侯面前笑道:“姐夫请看,这便是朕的新妇。” 刘彻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略带霸道的喜悦和骄傲。平侯很少入,刘彻大婚这半年又没有国宴庆贺所以他竟是从没见过陈娇这位新皇后,今在刘彻的引荐下才第一次见到陈娇。 平侯看着身着男装的陈娇闪了下神才笑道:“娘娘这身装束竟真像个风姿俊朗的世家贵公子,若非陛下引荐臣定不敢相认。” 陈娇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刘彻就先大笑道:“姐夫,朕这阿娇怎是寻常女子可比,就算是长姐恐怕也及不上。” 陈娇听刘彻这高兴的口气怎么都觉得有点不是味儿,想了想无意间看到立在一旁的曹小北,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强行遣送平侯府歌姬的事恐怕已经被刘彻知道了,他这是被自己沾风吃醋的强势态度给取悦了? 陈娇真想扶额,刘彻这个自恋到喜别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小病还是和前世一样,看来她今天这事办得还真是一点也没浪费对刘彻的点滴了解。 适才那嬷嬷引着六位美人过来给刘彻表演歌舞时曹小北也在北厢,他刚才回来一定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悄悄回禀了刘彻。不过说了正好,陈娇本来遣他回来也就是存心让他回禀刘彻的。 陈娇在平公主府闹这么大刘彻本来就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又怎样,反正大婚才刚半年刘彻现在就是死心塌地的她,恃宠而骄又怎么了,她陈娇就要恃宠而骄,就是要让平公主难看,这一出的杀儆猴就是让那些没安好心的人看清楚,看以后谁还敢来给她找不痛快! 平侯也是心思细腻之人,看刘彻的行为举止便知他对陈娇十分意,于是也笑道:“陛下说的有礼,臣的公主固然好,可眼看娘娘这般风姿臣也不得不承认公主比之皇后娘娘差得多了。” 平侯本来就是为了取悦刘彻说的客套话,可是巧不巧偏偏就被刚进门的平公主听了个正着,本来脸就算不上好的平公主现在面更难看了。陈娇找她麻烦她没办法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丈夫都要说她比别人差得远,平公主这心里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刘彻回头看了一眼进殿的平公主,朝她一具杯道:“长姐,阿娇来了,长姐怎么比她还慢?朕要长姐自罚一杯才好。” 平公主自己心里就算再怎么不快也不能拂了刘彻的好兴致,强颜笑走进殿道:“处理一些家事来晚了,既然陛下说要我自罚一杯便自罚一杯吧。” 平公主说着接过平侯递上的酒尊,宽袖一掩便将酒一饮而尽。 看平公主快刘彻也很高兴,转身对陈娇道:“阿娇,你与朕今出来长姐和姐夫府上不必拘泥于俗礼,只管放开玩了便好。” 陈娇微微颔首,平侯立刻举起自己的酒尊,客气又不失风度的笑道:“臣有幸第一次目睹娘娘花容娇颜,在此敬娘娘一杯,多谢娘娘不弃寒舍简陋前来宴饮。”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