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我……我……是我武断了，”他目光飘忽闪烁，说话语不成句，似乎慌
得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可是你今
确实有一些反常之处，我就起了疑心……而且，我方才察觉到那夜宵里面居然有毒，故而，故而……”“你就认为我是他人冒充的，是么，”漪乔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有毒又怎样，宵夜里面有毒就一定是我下的么？难道不会是别人干的嫁祸给我？竟然连我也要怀疑，刚才还差点儿掐死我，殿下的疑心还真是重！”
祐樘此时不怎么敢看她，眼睑半阖，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略略摊开的双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该如何自处。他嗫嚅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乔儿，你……你没事吧？我方才有没有伤着你？来，让我看看……”
“不必了，”漪乔一下子拂开他抬起来正准备上前试探的手，“反正殿下也不相信我，恕不奉陪！”说完，调头就往外走。
“乔儿，乔儿！你听我说……”他下意识地往前跟了几步，一脸焦急地想要跟她解释。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漪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
之中。祐樘停了脚步，并没有追出去。只是，转瞬之间，他面上的那抹惊惶竟然已经褪去，秀雅绝伦的面容重新归于美玉一般的温润平和。眼波
转之下，是别有深意的浅淡笑容。他没有收回视线，目光一直向着漪乔消失的方向延展，乌黑的瞳仁似乎
附了无边的夜一样，深沉不见底，连平转的琉璃华彩此刻也跌进了那无边无际的漩涡里，瞬息便消弭殆尽。待祐樘回到寝
的时候，漪乔还没有睡下。她披衣坐在
边，见他进来，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沉着脸不说话。祐樘见她如此，也不以为忤，反倒是讪讪地笑了笑，带着些许踟蹰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脖颈上的淤青，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乔儿可是还在生着我的气？我方才一时
动伤了乔儿，眼下是诚心来给乔儿赔罪的。呃，我还特意差人去东典药局取了些上好的伤药来……”她眼皮掀了掀，突然声音沉冷地打断他的话道：“时至今
，殿下都还是不信任我，对么？”“这个……我，”他正了正辞
，而后抬头看向她，“乔儿，你要知道，我自小便身处
之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早已是司空见惯。所以，防人之心是一定会有的……”“这个‘防人之心’也包括我在内？”漪乔即刻接话道。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相信乔儿呢。”
“哦？那殿下可愿证明给我看？”
“乔儿……想怎样？”
她绷着脸，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字地道：“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略一沉
，随后深口气，缓缓吐息，微微颔首道：“好，乔儿但问无妨。”“你手上到底有多少暗势力？具体是怎么排布的？平
里的据点在何处？朝中到底有多少重臣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都是谁？还有，你打算怎么对付万贵妃和二皇子朱祐杬一
……”“乔儿，你问的问题还真的都是我的秘密呢，”他抿
一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声音透着轻柔，“既然都是秘密，那么自然是重要得紧，我要告诉的话当然也只能与你一个人说。未免隔墙有耳导致有所
，我附耳为你答疑，可好？”“也好，”她抬眸看向他，嘴角轻轻一勾，“殿下果然思虑周全啊。”
祐樘轻轻笑了笑，旋即施施然坐在了她身边，倾身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地耳语了好一阵子。
漪乔将耳朵侧过去凝神静听，眸光暗转，脸上时不时地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
。之后就寝的时候，祐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乔儿怕是也乏了，早些歇息吧。”言毕，他朝她笑了笑，转首侧身在外侧躺下。
漪乔神
异样地望着他的背影，静默了片刻之后才慢慢躺下。之后的
子一切如常，祐樘忙于课业和朝务，白里大多数时候都在文华殿与臣子们议事，到了晚膳时分才回来。漪乔则一如既往地呆在慈庆里找些自己的事情做，好打发空闲的时间。两人之间的高
氛围也缓和了不少，子似乎又回归了往昔的平静，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好像已经消弭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羞羞却像是闹起了别扭一样，不仅不再像以前那么粘着漪乔，甚至还会对着她“汪汪汪”的一通狂吠。它浑身雪白柔软的
在见到她的时候都要一
竖起来似的，目凶光，随时准备扑上来咬她，就好像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漪乔看着闹心得慌，原本下令要将羞羞一刀宰了，但正巧被刚回慈庆
的祐樘撞见。他见此情形便出面给拦了下来，还笑着劝她犯不着和一只狗怄气，接着吩咐一旁的人将羞羞带下去好生看管着。羞羞在被牵着走了几步之后，竟猛地调过头来，用爪子扒拉住祐樘的衣角，扬起一颗
茸茸的大脑袋，仿似哀求一般的，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闷叫，然后又急急地扯着他的衣角，控诉一样地朝着漪乔的方向恶狠狠地狂吠了几声。祐樘被羞羞这么纠
着倒是并未动怒，反而示意正
动手将羞羞强行拖拽走的人不要上前来。他蹲□子，含笑伸出玉雕一般莹白修长的手拍了拍羞羞圆滚滚的大脑袋，不停地顺着它柔软蓬松的，还时不时地低声说着什么，就这么细心地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才让它松开了爪子。望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被牵走的羞羞，祐樘回身之时却看到漪乔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见他看向她，她淡声开口道：“殿下果然不负宽仁之名，对一只畜生居然也能仁厚至此。”
祐樘也并未多说什么，只神
如常地冲她淡淡笑了笑，继而移步至她面前挽起她的手道：“不说这些了——乔儿，我们去用晚膳吧。”漪乔被他这么牵着，神
有些不自然，不过她也并未说什么，只迟疑着应道：“嗯。”然而晚膳之后有些反常的是，祐樘并没有在书房呆上多久就回了寝
，这让漪乔很有些惊讶。彼时她正坐在上摆
着什么东西，陡然见他进来还被吓了一跳，赶忙急急地收起了手里的物件。祐樘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但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面上笑容依旧。
“你今
不处理政事了？”漪乔笑着
上前来问道。“嗯，近
忙得晕头转向的，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方才又
到乏得很，就索
来寝就寝了，”祐樘说着笑望向她，“乔儿若是还不倦的话，就不必和我一起了，我先睡下就好。”言毕，他便自顾自地走到边宽起了衣。“呃……无妨的，”漪乔扯出一抹笑来，“反正我也无事可做，我点着灯恐会影响到你休息的。”
祐樘动作滞了滞，转身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旋即轻轻地颔了颔首。
夏
昼长夜短，入夜也很慢。头似乎还没落下去多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亥时。白里的暑气消散不少，若是没有合上窗扉的话，时不时地还会有习习凉风吹进来。如今离十五之
还早，正是新月如钩之时。天穹上的云虽然并不多，但却也足以遮住这样一弯纤细的玉钩。而少了月光的浸润，夜便也就变得更加深沉，甚至让人横生出一种抑之。皇
里的灯火越来越稀落，偶有几点四处移动的亮光，那是中的羽林卫军执着灯在紫城各处巡夜。已经逐渐深浓的夜
，正可以成为一些人不可告人行止的最好掩饰。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几个
女尾随在一名身着鹅黄装的女子身后，步伐匆匆地向着永宁的一处偏院走去。那
装女子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的花梨木骨的吉祥如意灯，恍惚的光影映照出一张娇媚的脸——正是万亦柔。她一路七拐八绕地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在一扇破旧的房门前停下来。这里平
里是堆放杂物的处所，很少会有人来。房门打开，里面尘埃四起，直呛得人咳嗽不止。万亦柔用手帕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往房间的纵深处走去。在走至一堆杂物跟前的时候，旁边跟随着的几个
女极有眼地纷纷上前搬开了那些落
灰尘的陈年物什，紧接着抬手一掀，一个五尺见方的地道口便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万亦柔一手提着
灯，一手小心地拎着自己的裙摆，顺着台阶一级级地下到了底端。原来，这下面别有
天。此间是一处小型的地牢，监牢外面还有几个壮年男子守着。他们一身里锦衣卫的行头，在几簇不停窜动的火把映照下，他们冷漠
沉的脸堪堪显出几分诡异的扭曲。CｏＭｉc5.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