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出两便把林府与各府的来往盘个清楚,还对林大有道:“外任一地当官,都有钱谷师爷,刑名师爷,刑名事不归大人管辖,钱谷事有大姑娘管着。我便当好我的书禀。” 这些子,林大有总算不用再装病了,哪家送来的什么帖子,柳文澜都有应对,今天请裴观留下,便是要听他细讲讲朝中事。 大妞已经知道自家三哥提亲被拒的事了,也知道外头传裴探花跟阿宝提过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阿宝还不告诉她,她定要跟阿宝算账! 听见阿宝只问裴观,没问她哥哥,大妞咳嗽一声:“我哥去找你阿兄了。” 裴珠答完阿宝的话,正在捧着荷香饮浅尝,闻言抬眉一扫。 原来大妞的哥哥,也喜阿宝啊。 “那不然他还能去找谁呀。”阿宝不以为意,随口接话,又问裴珠,“你知不知道你哥给我爹举荐了位师爷,可有用了。” 裴珠自然不知,连母亲也不知,但她说道:“我虽不懂这些外头为官的事,但家中祖父伯父们都有门客胥吏,想来哥哥也认识很多得用的人。” 大妞也明白了,裴探花求亲的事是真的。 阿宝看时辰差不多,到外头去看饭菜摆得如何了,家中銥嬅虽没那么漂亮的玛瑙碗琉璃盏,但也用荷花作盅,荷叶为盘,极有野趣。 阿宝一出去,大妞开门见山:“我哥哥跟阿宝提过亲。” 裴珠从袖中出丝帕,是阿宝送给她的那条,她按按角:“巧了,我哥哥也跟阿宝提过亲了。” 说着伸出两玉指:“两回。” 第68章 管用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大妞一时语, 转着眼珠子想找点别的词出来。 想说她的哥哥生得好,可裴观是探花郎;想说她哥哥官位高,从六品是比从八品是高那么一点点。 但就连她都知道, 国子监的官员虽品阶不高, 却清贵。 珠儿就这么看着大妞,皱着眉头面上变幻来变幻去, 光从她的脸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打开牙雕小扇, 掩住嘴角笑意。 真有意思。 阿宝扭头回望, 就见大妞和珠儿对着她笑。 待阿宝回过头,两人便又对视。大妞半天也想不出别的词来, 叹了口气,连她都得认:“算了,还是你哥哥更强些。” 都怪她三哥不争气,输人又输阵。她跟阿宝那么好, 还是让阿宝当探花娘子更好些。 裴珠立时就喜上大妞, 她分明想让阿宝嫁给她哥哥,却还能这般公允,足见得对阿宝情真意切。 等阿宝安排完点心,掀帘进来, 就见大妞在细看裴珠的发式和耳钏:“这是什么?透玉?瞧着怎么又不像。” “是水晶的, 不值什么钱,我是为着配这条手串儿。”腕子一抬,淡紫的水晶手串儿套在雪腕上,这手串儿也是阿宝送的。 阿宝乐呵呵往她俩面前一坐, 她的两个好朋友能处得好, 再好也没有了! 大妞又说起秋猎来:“你去不去?” 裴珠不擅骑:“我只能坐在马上, 让马儿慢慢走。”连坐都坐不久,更别说骑马飞驶了,可她心底又实在羡慕大妞阿宝能去武岗。 她走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聚宝门外的玉皇寺,上回她听阿宝说她怎么骑马坐车换船来的京城,十分羡慕。 “这有什么,能慢慢走就行,到时候我护着你!” “我怕家里不让我去。”裴珠轻咬住,“阿宝,你跟我哥说说,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肯定不给人麻烦。” 阿宝倏地脸红,有些气怯:“我说……我说管什么用啊。” “你说肯定管用!” 这句是大妞接的,裴六郎既然都求亲两回了,这样的小事儿还能不依着阿宝?要真不依着,那不如还是她三哥罢。 裴珠就那么握着扇柄,只出一双眼儿,看住阿宝不动。 阿宝哪吃得住被她这样看,红着脸道:“那……那我替你说说。” 裴观被林大有请到书房一叙,没叫韩征和卫三,二人虽为官了,林大有还是拿他俩当小辈看。 韩征知道卫三心里不痛快,将卫三拉到自己屋中:“你想吃点什么?今儿我请,让小厮去办。” 卫三也知韩征是在宽他,他“嗤”笑一声,就都觉得那探花郎好?方才那丫环生得如此普通,他都要多瞧一眼,究竟是哪儿好? “不必你来安我。” 从前凡有战事赛事,他都觉得麻烦,混个差不多就成了,非得争那第一第二,累也不累。 林家嫌他,他也知道因由,这回秋猎,得让林叔知道,他已经在改了。 韩征看他那生不平的模样,干脆不再说了,反问起他旁的事:“吕城说瞧见你跟一群勋贵子弟往花楼去了?你不是一向讨厌那种地方么?” 姨父偏向裴家,可再偏着裴家,也得阿宝点头。 卫三这边在求娶阿边,那边跑去喝花酒,要是真的,韩征这个大舅兄,头一个不同意。 “吕城?他这人就是太嚼舌,一个军跟三姑六婆似的。”卫三往韩征书房的椅子上一倒,“我办点事。” “什么事儿?”韩征可没打算轻轻揭过。 原来是朋友,朋友去喝花酒那他管不着。卫三只要还有跟妹妹提亲的意思,秦楼楚馆连路过也不行! “是大妞的事儿。”倒也不全是假话。 卫三使了点钱,搭上人混进那圈子里,认识了陆仲豫,跟陆仲豫喝过两回酒。 一是为了大妞的事,想替大妞瞧瞧这人到底如何;二是知道陆仲豫与裴观相多年,他想刺探刺探军情。 大家一块儿吃酒,席上有个纨绔喝得半醉,起哄问陆仲豫:“你怎不把探花郎拉来,看看探花郎跟咱们卫总旗,哪一个更俊俏。” 卫三面若敷粉,似含丹,往灯下一座,比来弹唱的伎子还更秀气些,偏他还抱着把刀,斜靠在刀上。 听见这话,似笑非笑,睨了说话的人一眼。 陆仲豫手执杯盏,哈哈一笑:“裴六郎最厌这些,你请他?那还不如去庙里把二郎神像抬过来。” 他们读书时,裴观人送外号,木雕二郎神,俊虽俊,不食人间烟火。 卫三被人这么取笑,面上不说什么。 等到那人喝得烂醉,摇摇晃晃出门去解手,卫三跟在后头,等他得差不多了,一脚将他踹进鲤鱼池,让他再多喝两口,正好醒醒酒。 打另一边绕回来,还靠在窗边,仿佛从没离开过。 等那人被七手八脚捞出来,还当是自个儿脚滑了,踩着石边青苔这才摔进去的。 陆仲豫看了卫三一眼,他方才瞧见卫三偷溜出去的,座上别人都在忙,只有他举起酒杯对卫三示意。 卫三也捞起杯子,隔空碰杯,一口饮尽。 这个陆仲豫,倒有些意思。 “大妞的事?还真是陆家?” “还在看呢。”卫三原来是不想沾手的,替妹妹撑,那就得逆着他娘的意思来。他娘发起怒来,卫家的青砖地都要抖三抖。 再说妹妹纵有武力,遇上陆夫人也没还手之力。 等他跟陆仲豫有了往,又觉得这人不错。 陆仲豫身边的人,都是陆夫人安排的,又有一堆狐朋狗友,出来喝酒十次里有五六次是他请客,记在帐上,让酒楼去跟他嫡母要钱。 卫三也瞧出来了,陆仲豫花着他嫡母的钱四处友,鸣狗盗,总有用处。 这一干人大半都定了亲,问到陆仲豫时,他只摇头:“叫我多快活两年,真成了亲,哪还能这么出来玩儿?” “你等得,你弟弟也能等?”其中一人道,“我可听说,你娘想给你弟弟讨程家的女儿,程家没应。” 怪不得上次回家,请安时见她嘴上长泡,原来是她宝贝儿子亲事没成。 陆仲豫知道嫡母是要后悔的,京中传遍了她“子”的名声,清贵人家谁肯将女儿嫁进来? 陆家名声传得这么难听,也少不了陆仲豫自己推波助澜。 看来他总算能混上一门差不多的亲事了,就是大海里捞针,嫡母宋氏也得替他捞个外头看着不差的人家。 卫三自己吃了苦头,这才可怜起小妹来,认识陆仲豫,花一份力气,办两件事儿。 韩征没想到卫三肯替大妞出力,拍他一下:“不错呀你,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了。” “那你呢?你就不替阿宝出出力?打听打听他有没有房里人?”卫三到现在还没打听出裴观有哪儿不好来。 论家世论学识,这人简直无可挑剔。 也只有一条还不清楚,世家子房中都有妾有通房。 韩征怔住:“这个……”怕是有的,就算是他们原来在崇州,要不是参了军,后巷里那些小子,不也到了年纪就开荤了,这事儿自来就容易得很。 但这种事儿,阿宝她心里有数吗? 阿宝正跟大妞吃酒,这生辰宴,办得虽小却。 她跟大妞喝金华酒,给裴珠一小壶仙桃酒,裴珠也不敢多饮,上回她就醉了,这回再醉母亲定要训诫她的。 “酒量嘛,你练练就练出来了。”大妞这么说完,就先醉倒了。 裴珠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阿宝却是一大杯一大杯的喝,半点事也没有。裴珠这才知道,上回她给阿宝预备的酒水,就只够她甜甜嘴的。 也不知道哥哥的酒量好不好?仿佛记着,兄长没什么酒量的。 原来在学中不许饮酒,后来守孝连素酒都不沾的…… 裴珠握着杯子,大妞的哥哥酒量好不好?要不要让兄长也练练酒量呢? 大妞醉了,就在阿宝家中睡下,裴珠是不能留宿的,她再想身边跟的老妈妈也不许。 阿宝送裴珠出去,头落山了,夜里风凉些,怕她吃了酒吹风要受凉,给她系上薄罗的斗蓬。 “我哪儿就这么弱了?”裴珠掩口便笑。 阿宝想给她系个如意结,手指头动了半天还没打完,还是裴珠自己系了,两人拉着手往外去。 就在风雨连廊中遇上了裴观。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