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老太除掉‘军属大院一大害’之后,整个年都过得熨熨帖帖,除夕夜依旧雷打不动地召开了家庭会议,只不过因为两个闺女都已经出嫁的缘故,家里少了些人,不过依旧把卫老太给闹腾得够呛。 守岁的时候没事干,卫老太嫌那些翻来覆去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题老掉牙了,索 带着四个儿媳妇连带卫 喜一个小丫头在大客厅里包饺子,因为家里的 子过得松快的缘故,饺子馅都是调了 的。 七个葫芦娃难得地被放了假,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闹腾,卫二柱把自己上次逛蓉城时买的麻将拿了出来,兄弟四个攒了个麻将局。 卫老太与谢玉书们包饺子的速度 快,边聊边包,饺子馅很快就见了底,卫老太看和的面还有剩余,正琢磨该把那些面往哪儿打发,门外就响起了哨声。 寂静空旷的原野中,嘹亮的哨声此起彼伏,卫老太听得愣了一下,她转头同谢玉书妯娌四个说,“再多和点面,多调点饺子馅儿,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一并煮了,你们几个给部队的士兵送去吧,大过年的不回家,都是咱的守护神啊!” 妯娌四个没想到卫老太会这么说,正准备问,就见卫大柱那边疯狂地给她们使眼 。 卫老太眼圈微红,她抹了一把眼泪,“是这些守护神守了咱们的平安 子,大过年的,得让他们也尝到年味儿。” “当年大柱跟着部队走了之后,我整天都悬着一颗心,因为生死不知嘛,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想,大柱过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吃上 饭,穿上暖和的衣服?后来国家安定了,大柱也一直没回来,中间有那么好几年,我逢年过节都想给大柱烧点儿东西,可心里一直盼着大柱能回来,这才没有烧。” 卫老太眼里还含着泪,突然就笑了,似是自言自语,“不然现在想想,明明人还活着就给烧东西,真是怪膈应人的。老天爷眷顾啊,送大柱回来了……” “部队里的那些兵整天起早贪黑地 练,吃那么多的苦,不就是为了守护老百姓么?他们也都是有妈有娘的孩子,他们的妈在家肯定心疼,指不定正抹眼泪呢,咱给他们送点儿饺子过去,甭管人家喜不喜 ,稀不稀罕,都是咱的心意。” 妯娌四个被卫老太这番煽情的话说的也都心里发酸,用手指点了点眼角,和面的去和面,调馅料的去调馅料。 知道部队里人多,卫老太让谢玉书多活了一大团面,家里的 有剩下的,卫老太让李兰子留过大年初二招待闺女和女婿的份额,然后就全都剁碎调到饺子馅里去了。 卫老太年纪大了,熬到后半年实在困得不行,就回屋睡去了,留谢玉书妯娌四个把剩下的面和饺子馅包了。 姚翠芬 慨,“咱妈年纪大了,人心也软了,当初连三姨家都舍不得给,现在都舍得给外人吃了。” 李兰子看得通透,“妈看似心硬,但实际上却热心得很。如果不是三姨家当年做的事情伤了咱妈的心,咱妈能不帮衬一把?咱妈讲情分、好面子,嘴里一直同咱说,二姨家当年帮过咱家不少,咱得还,可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早还完了,咱妈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怕二柱他们兄弟几个闹意见,不愿意帮衬二姨家做地头的事情。咱妈这才是真的点水之恩,还人家一盆。” 卫 喜抬头,“二大妈,不是点水之恩还人家一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都一个意思。”李兰子看了一眼卫 喜,问,“你困了不?困了的话就回去睡觉吧,这么大的一个娃,熬夜对身体不好。” 卫 喜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妯娌四个边唠嗑边包饺子,一直忙活到凌晨四点多,卫大柱他们的麻将局也散了,一家人把屋子收拾干净,找来柏叶枝把包好的饺子盖上,这才去睡。 到了六点半的时候,家里的座钟‘铛铛铛’的响了几声,卫老太便醒了,她穿好衣服去灶房把饺子煮上,端了一小盘出去,手中还捏着一沓黄表纸,她走到院子的东北角上,刨了一个小坑,把饺子全都埋了进去,用火柴将黄表纸点上,声音哀戚。 “老卫啊,咱搬家了,当时搬得急,我没来得及同你说,只是把你的相片带过来了,你应该能找到回咱家的路吧。儿孙都 好的,我身子骨也不错,你在下面可以放心了,当初我拦着你,不让你用命护着这些人,是我错了,你同我说的那句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黄表纸燃出的火光照应在卫老太脸上,卫老太怕夜风将黄表纸堆给吹散,用手拢了拢,眼角的余光突然就看到铁栅栏门外地上多出来的两道影子。 那两道影子紧紧靠墙贴着,几乎就要重合在一起,可卫老太看得清清楚楚,你影子里有两个头、四个腿,明显是身高不一样的两个人! 卫老太的声音没多少变化,她将手摸向墙 下的板砖,嘴里继续说,“老卫啊,你同我说过,人不能只为了自个儿活着,你一心想尽自己的能耐守护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谋和平的人,你走了,我替你守。” 掂起手中的板砖来,卫老太‘嗷’了一嗓子,将板砖朝栅栏外砸去,“我去你们家老母,大过年的出来做贼!” 屋内的卫 喜眼睛豁然睁开,她眼睛睁的滚圆,双手朝着 上虚虚一按,心中绷紧的那 神经总算松了下来,她开始穿衣服下地。 卫老太抛出的那块板砖以极为诡异、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角度砸向那两人,那两人还想反抗,可他们身上的力气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 走了一般,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说抵抗。 最让那两个站在卫家门外的人恐惧的是,那明明已经从他们头顶飞过去的板砖又诡异地折了回来,追着他们的脑海招呼。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那两个人心中所想的都是——真的有鬼,唯物主义骗我! 卫老太看到两个人噗通噗通倒在地上,抄起立在门后的大扫把就冲出了铁栅栏,大扫把如同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往那两个人身上招呼。 “大过年就出来做贼,真是有能耐啊!看老娘不揍死你们这些瘪三!” “臭不要脸的东西,真当老卫家是好欺负的!” 卫老太嗓门高,骂人也有力气,她才喊了一嗓子,卫家人就清醒了,纷纷穿上衣服往外跑,到门口一看,院子外果然趴着两个人,已经被卫老太揍成死狗一样动弹不得了。 卫大柱谨慎,他让卫老太退后几步,上手在那两个人身上检查了一遍,摸到 间的时候,突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脸 一沉,脚踩在那人手腕上,用力一拽,动作干脆利落。 四拉四拽,那两个人的惨叫声响彻旷野,听得卫老太眼角直 。 “大柱,揍一顿把人放走就好了,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卫老太有点心神不宁。 卫大柱从那两人 间摸出两把 来,“这些人来路不对,身上都带着 。” 卫老太的腿一瞬间就软了。 第48章 一说这两人身上有 , 卫家人大多都慌了, 也就在部队里练出胆子来的卫大柱与谢玉书还算淡定。 卫大柱将那两把 都收起来, 让卫二柱与卫三柱按住那两个人, 仔仔细细地把那两个人身上搜了一遍,又零零碎碎搜出不少东西来。 卫大柱知道这问题有多么严重, 他赶紧让谢玉书找了麻绳过来,将倒在地上的两人捆了个扎扎实实,喊上卫二柱、卫三柱、卫四柱,兄弟四人每两人押一个, 借着夜 把人押送进了部队。 腿软成面条的卫老太是被谢玉书妯娌几个给扶回家的,老太太靠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神来, 腿抖得就好像是脚下踩了 纫机踏板一样, 说话声音都有些哆嗦, “玉书,你们去把饺子给煮了吧,再炒点儿菜, 大家肯定都吓坏了, 给大家定定神。” 张 芽瞅了瞅, 卫 喜似乎又回去睡觉了, 另外七个娃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 看不到丁点儿被吓着的痕迹, 再看看三个妯娌, 也都是一脸淡定地忙活, 唯有卫老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抖哆嗦,她有心想说‘是给您定定神’,但又怕说了实话之后遭卫老太嫌弃,便硬生生把话 进肚子里。 谢玉书给卫老太冲了一搪瓷缸子白糖水,卫老太喝了之后总算觉得心神定了一些。 饺子煮出锅,卫二柱兄弟三个回来了,卫老太探头瞅了几眼,没看到卫大柱,问兄弟三个,“你哥呢?” 卫二柱说,“来咱家的那两个人不大对劲,目的也不单纯,我哥就留在部队开会了,具体事情我们都不知道,等我哥回来再问吧。” “那些人……是敌特?”这个猜测在卫老太心中盘桓好久了。 卫二柱点头,“应该是……妈,别问了,咱安心吃饭,这些事情同咱这种老百姓离得太远了,知道的多了反而坏事。那俩人进了部队之后就同咱没什么关系了,部队肯定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我们刚刚回来之前,我哥的顶头上司还同我哥说,这件事情必须得好好表彰,您算是大功臣了,之后要领大红花和荣誉证书的!” 卫老太撇嘴,小声嘀咕,“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想遭这个罪。” …… 部队的办事效率特别高,早晨才把人给送进去,临近中午就审出东西来了。 那两个人的背景具体是什么,卫大柱没有同家里人说,只是提了一句,近几年的政治环境可能有点严峻,卫家人都猫在部队旁边,可能不会受到波及,但卫大丫与卫二丫夫 俩就说不准了,除此之外,卫大柱还特意叮嘱卫老太,等卫大丫与卫二丫回娘家的时候,一定得好好叮嘱,让她们都安分些,和光同尘也好,韬光养晦也罢,尽量不要出什么风头,并且尽快拿到毕业证,调回部队来工作,不然怕是会遭殃。 卫老太心慌得厉害,问卫大柱,“现在是太平年间,能出什么事儿?怎么还同遭殃扯上关系了?大柱,你确定么?如果确定的话,那妈就同大丫二丫说,咱不念了,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不确定,那妈不敢同你妹子们说啊,万一妈瞎拦了一下,她们没能拿到毕业证,往后这不是要怨我一辈子么?” 卫大柱摇头,“上面决定的事情,我能听到点儿风声,这已经十分不错了,哪里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行的话,你就提点提前大丫与二丫她们,让她们在大学里安分点,能省时间念完就一定要省时间,不要搞任何的风头出来。” “具体原因我不能说,说了就是违反纪律,但用不了几年,你们肯定都会知道的。这件事儿我今天说了几句皮 ,哪怕是皮 ,既然灌到了你们的耳朵里,你们就都把这个消息烂到肚子里去,谁都不能说,说了之后我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卫 喜突然出声,“还有两年,我姑能顺利毕业,但我二姑得提前一年。” 紧张的气氛突然被卫 喜 的这一句嘴给逗笑了,“你个小丫头知道啥,怎么就有零有整的了?” “还有两年会出现一场很大的动 ,涉及到的都是知识分子,而且想要修正这场动 ,需要整整十年的时间,从六六到七六年,从上到下清理一遍。” 卫老太:“!!!” 她的心都被揪紧了,声音又开始打颤,“喜丫头,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这才太平下来没几年啊,百姓们眼看着苦尽甘来,盼到了好 子,怎么就……” “和一般的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主要遭殃的是知识分子,甭管是大学教授还是什么科学家,更不用说是大学生中学生,连带着教书育人的老师,全都会受到牵连。大伯,你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应当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背景,也知道那些人身上带着哪个群体阶层的任务。” 卫 喜高估了卫大柱得到的消息,但听了卫 喜这么一说,尤其是那‘知识分子’四个字,简直就是画龙点睛,卫大柱一瞬间想清楚许多之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冷汗密密匝匝地生了一背。 “喜丫头,你咋知道这些的?是有谁同你说过吗?”卫大柱追问。 卫老太一巴掌呼到卫大柱后脑勺上,“喜丫头的能耐,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够清楚明白的么?当初喜丫头才刚出生,你和玉书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正月初五发生什么事儿,你都忘记了?如果不是喜丫头闹病整了那么一出,你们夫 俩坟头上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坐在一旁听卫老太与卫大柱讲话的谢玉书陡然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仔细想想,确实太过巧合了。 本来好端端的孩子,说病就病了,去医院检查,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后来又说好就好了,之后半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接受多年唯物主义熏陶的谢玉书突然有些动摇,难不成当初真是这孩子暗中拦了一把? 卫大柱没有再吭声,他虽然没有全信卫 喜的话,但也信了一大半。 卫老太问卫 喜,“喜丫头,那咱家该怎么办?你不是说同知识分子有关系么?咱家这全都是知识分子啊!你们这一辈儿的八个,念书都不错,还有你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夫,你大伯和大妈……咱家这么多人,该怎么办?” “我们八个再念一年就不念了,看看能不能在部队里谋个缺,不管做什么,只要同部队绑上关系,肯定不会遭殃。” “我二姑夫就在部队工作,他是搞研究的,国家离不开他们这种人,所以甭管外面再怎么闹腾,都影响不到我二姑夫身上了,我二姑快毕业了, 你催着点,让她能提前毕业就提前毕业,尽快拿了毕业证之后离开学校,回部队中工作,争取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样的火,那场大火烧过来的时候,我二姑应当你能够避过去。” “ ,我担心的是我大姑,我大姑 子太拗了,她认准的事情,谁都劝不下来,还有就是她在京城念的是商贸大学,这个专业太 了,怕是会吃大苦头。” 卫老太一拍大腿,“喜丫头,既然你都这么说,那 就算豁出去这张脸皮,也必须把你姑给留下来。你姑在京城,到咱这儿可能得一两天的时间,最迟初四,她就一定到了, 到时候就算是耍无赖,也得把你姑留下。念大学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她这才怀上孩子,要是她出点什么事, 都不敢想。” …… 大抵是出于震慑的目的,部队当天就对外通报了有敌特分子在周边活动的消息,不仅要求哨兵提高警惕,也让军属大院里的人都擦亮眼睛,正处在关键时刻,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都必须尽快向部队汇报,宁可错报,也绝对不能漏报。 在这片通报稿中,领导重点表扬了卫老太在关键时刻临危不 、舍身为国的 神,写这篇通报稿的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将卫老太一板砖拍晕两个人的事迹硬是生生描绘成了斗智斗勇、大战三百回合,将卫老太的战斗力渲染成了孙大圣一样。 看到这篇报道,刚领教过卫老太厉害的军属大院中的人都惊呆了,其中又以马大姐惊呆的时间最长。 她本以为卫老太的能耐都在那双嘴皮子上,没想到人家武力值也这么高……现在想想还有点庆幸,得亏当初没有动手,不然以卫老太那一个人胖揍俩敌特分子都游刃有余的能耐,估计她会被卫老太给打成个重度伤残吧! 马大姐是真的被卫老太给打服气了,虽然她无法认同卫老太那一套观点,但她也不敢再哔哔啥了。 当初被卫老太怼完之后,马大姐气得在 上躺了大半天,她琢磨着,自己在军属大院的人缘还算不错,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同她打招呼,想必肯定会有人来安 安 她,到时候她再同那些人抱怨一下卫老太的思想觉悟低,拉拢一拨人站到自己这边,之后东山再起也不是灭有可能。 然而现实直楞楞地打了她的脸,并且把她的脸打了个飞肿。 第49章 马大姐本以为会上门来看她的人一个都没来, 她深刻体会到了人走茶凉的悲哀, 也总算认清了自己在军属大院中的人缘。 不, 她没有人缘。 大家之前同她打招呼, 大概是嫌她烦吧,现在看她倒下了,大家隐藏起来的本来面目全都 出来了,这还不是最糟心的。 最糟心的是军属大院里那些女人的嘴, 每次看到她都会问一句, “马大姐,今天吃 了没?” 甭管她走到哪儿、也甭管她干什么,总能 觉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马大姐实在受不了了,再加上得知卫老太那几乎不是正常人的战斗力,她怂了,第二天就拎上包袱去了蓉城, 她决定伺候闺女出了月子再回来。 殊不知,她身上自带的祸害属 走到哪儿都不会消停……此事之后再提。 与卫老太‘特别厉害’这个名声一起传出去的, 还有卫老太的‘热心肠’的美名。 部队里有炊事班,炊事班里也有专门做饭的厨子, 但那些厨子都是男人,整天炒大锅菜, 能够把饭做得不难吃已经十分不错了, 口味真的算不上好, 他们做饭也没那么 细, 嫌包饺子太麻烦,直接煮了一锅面条……然后那些士兵们就都颓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思乡是华人烙印在血脉中的情 ,平时不会觉得有多么想家,但一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士兵们就忍不住想家里的人,想家里的饭,想吃自家亲妈包的饺子……故而在外面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部队食堂里的气氛反而有些低 ,纵然文艺兵给准备了再多的节目,也难以让那些士兵真的笑一笑。 在这个时候,卫老太来送温暖了。 说实话,卫老太同四个儿媳妇包的饺子真不算少,但部队里的士兵更多,每人分到碗里的也只有一两个,但这份情谊却都烙在了那些铁血汉子的心中。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