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以前是个中学教师,如今虽然退休了,身上严厉的气质却丝毫没有改变,推了下眼镜,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养?站着说话不疼!单身女孩子带着个孩子像什么话?哪个男人敢要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私生子,你就只能找二婚的男人了!” “我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二婚也好,不结婚也罢,妈,您别心。” 沈清溪平常子沉稳,原则的问题却从来都是坚守的,母女二人因为这事儿说了不少车轴子话,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沈母当机立断,站起身挥挥手:“我今天就把昱昱接走!以后你周六过来看看他就行,其余的时间我们来管。” 沈清溪垂着眼挡在前头:“您也知道,昱昱跟我情好,又是个的格,您贸然接走他,就不怕他受到伤害?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真的不忍心他受一点点苦……”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就沉闷了下来。 不到必要的时候,沈清溪是真的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叹了口气,过去拉着母亲重新去沙发上坐下了。 当初姐姐走后,爸妈两人虽然嘴硬说不找她,但是私底下又是报警又是托人寻找,费了多少周折? 终究是自己的骨,哪有不疼的道理。 “清溪,爸妈老了,不中用了,你可一定要找到你姐姐啊,哪怕是一块墓碑也好,沈家的孩子,不能就这么零落在外头。” 沈母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拍拍女儿的手。 沈清溪点点头,没说话。 外头的雨,逐渐停了下来,的风夹裹着水汽从台那边吹了过来,得桌布窸窸窣窣抖动个不停。 “妈,快回去吧,趁着雨停,不然一会儿还得下。”又劝了一句,她站起身替母亲拿包,好说歹说,把人送走了。 * 打开卧室紧闭的那道房门前,沈清溪稍微停顿了一下。 郗劲会如此安静的待在里面,而没有直接走出来拆她的台,这一点还让她意外的,这男人时时刻刻板着张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 尤其,她刚刚还恶狠狠薅了他的头发……这一定深深的惹恼了他。 心里闪过无数种猜想,但她独独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男人的长腿向前伸展着,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脊背却得很直,西装上衣也仍旧严谨的扣着,只是袖口微卷,出一截瘦削而有力的手臂。 而就在他的长腿上,此时却端端正正的坐着个小孩儿,卷卷的头发有些翘起来,正拿着一辆玩具小车兴致的玩儿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昱昱已经醒了,却没有哭闹,甚至从门外,沈清溪也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小姨~”看到她进来,小孩儿眼睛笑得弯弯的,显得十分高兴,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她跑过去,显摆的把小车伸到前头: “看,叔叔把我的车车修好了!” 扶了一下小孩儿的,看着他跑开,郗劲也站了起来,长腿笔直,身材拔,一副西装革履的英模样,和这个狭小凌的卧室看起来很不相配。 “你修的?”沈清溪站在门边,倒是惊奇的挑挑眉。 这小车是半年前买的,安上电池自己就能绕着屋子兜圈儿,昱昱特别喜,只不过有一次给摔烂了,跑起来一顿一顿的,小孩儿哇哇哭了好久,后来有新玩具之后,才渐渐忘了。 淡淡扫了她一眼,男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从她旁边出去了,房门有点儿窄,擦肩而过的时候,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音。 后头,昱昱不甘心的颠颠跟了上来,像个小跟虫似的:“叔叔,叔叔~” 觉到腿上软软的触,郗劲一弯就把小孩儿抱了起来,他的身材高大,小孩儿妥帖的窝在那臂弯里面,似乎对这样高高的地方很兴趣,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那种信赖的觉,让人莫名觉得愉快。 “喜我?”轻轻将孩子往上掂了掂,郗劲弯了下嘴角,心情不错。 “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小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小昱昱眨眨眼睛问道。 “不知道。”虽然孩子脸期待,但他还是严谨的张口说道。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张鼓包子脸渐渐瘪了下去,还有意思。 一弯,他就将孩子放在了地上,手指轻轻捏了下那张小脸,语气警告:“不许哭。” 沈清溪从来没见过这样跟小孩儿的人,稍微哄一下又能怎么样?何苦惹他伤心。 “诶,你……”不自觉出言阻拦一声。 就见男人转过身来,黑眸盯了她一眼:“所以,你希望我再次上门?我从不做无法完成的保证。” 这么说着,他已经大步到了门边,长指扣在门把手上一勾,干净利落的出门而去。 * 傅致知足足在车里等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到雨停了,天逐渐暗了下来,才看见老式的居民楼里,缓步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大大打了个哈欠,他就跟见了亲爹似的,降下窗子快的招起手来。 结果就见那人不慌不忙的站定,并不着急过来,而是在那暗影里点起一支烟来,也不,就那么在手里夹着,淡淡的一缕烟飘飘渺渺,越发显得后面那张脸晴不定,看不出表情来。 傅致知叹了口气,只好开开车门下去,懒洋洋招呼道:“怎么样,哥们儿,顺利吗?” 本来也没期待能得道回答,他就自顾自絮絮叨叨:“怎么这么长间?你住人家里了?不过我刚刚从车里看了一眼,你小侄子那小姨,长得美啊……” 结果到了近前,却看见年轻男人颜悦的偏了下头,甚至冲着他杨扬手指:“吗?” “算了吧,你……”傅致知打了个磕巴,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儿:“郗劲,你没事儿吧?”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亲切的对待,简直让他受宠若惊啊。 “嗯,没事儿。”郗劲掐了烟,这才慢悠悠答了一句,瞧见后头有车子在按喇叭,就上车驶离了这里。 傅致知也跟着上来,拉了安全带系好。 车子出了小区,一会儿就上了马路,两旁的街灯渐渐都亮了起来,朦胧的光照进来,映着侧边车窗上浮现出小小的光圈。 等到了一个红灯处,郗劲才减缓车速,随手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子来。 “小孩儿的头发?带囊了吧?”傅致知‘啧’了一声:“领着孩子去医院直接测多好,用头发查贵着呢。” 想了想,又问:“那如果确定是你哥哥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直接过来养着?毕竟是郗家的骨血,要不要知会你父母一声?” “暂时不用让他们知道。”郗劲的脸沉了一下,对于前一句问话,他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虽然已经认识多年,对郗家的这些事儿也都清楚的知道,但傅致知还是对郗劲的格有些吃不准,见他不愿意多说什么,也就不再追问。 他这人格随和,也擅长察言观,立刻就嬉笑几句,把话题岔了过去,一扭脸,又看见前头放了个圆溜溜的橘子,就顺手拿过来:“哪儿来的?正好口渴了。” 掂了几下就想剥开,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劈手给夺走了。 “地上捡的,你也要?”男人淡淡说了一句,直接放到了自己那一边儿,而后重新发动车子。 “捡的怎么了?你不也没扔嘛。”傅致知有些不甘心,探着脑袋想去够。 一转头,男人眼里的冷意十足:“你再往前一下?” “不吃就不吃,我喝水还不行吗?”傅致知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动了,心里暗暗猜测,莫不是个金子做的橘子吧? 第4章 少年 傅致知觉自己天生就是个的劳碌命。 他跟郗劲是大学同窗加好友,毕业后又多了层‘合伙人’的关系,两人合伙的律师事务所,如今在b市也是小有名气,甚至比一些资深律所还要受。 当然,其中一大半是因为郗大律师的名号。 郗劲这人,其实称得上是一个传奇,年纪轻轻的,却素来以严谨著称,好像天生就不带什么情,打过的官司几乎就没有什么败绩。 相比起来,傅致知虽然也算是很有能力的人了,还是逊不少,但两个人各有分工,倒也和谐,简单来说就是,郗劲只负责专业事项,剩余的事情,人情往来之类,全部都是傅致知负责。 但又何止这些?就是因为情深,又了解一些过往的隐情,所以傅致知大多数时候,都扮演了一个忧心忡忡老父亲的角。 也只有傅致知最清楚,郗劲总是一副淡漠冷静的样子,有人就认为那是专门的人设,但其实呢?他内里真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自己。 所以这次的事儿,傅致知知道以后,就强烈的要求跟过来,哪怕是坐在车里等也行,反正他得看着才放心,生怕自己这哥们儿做出什么过的行为。 但到了以后,他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郗劲虽然跟以前一样,还是冷着张脸,状态却完全不同,隐隐带着种愉悦的觉,像是一个人在暗影里待久了,忽然照到光一样,整个人都有了温度。 难道是见到小侄子的原因?毕竟是他亲哥哥的孩子,血缘的关系是很奇特的。 傅致知坐在副驾驶上,胡的猜测了一阵子,车子仍旧在平稳的行驶着,旁边,年轻男人修长的手指需拢着方向盘,姿态轻松。 “先送我回律所吧,有点儿事儿还没处理完。”傅致知转头说了一句,看见郗劲点了点头,在前面的路口转了弯。 前方,几个年轻女人正嬉笑着走过马路,虽然天气转凉,但还是穿着单薄的裙装,出致的小腿。 不知怎么,傅致知就又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那个女人。 虽然郗劲那小子下车后就挡了大半的视线,但他还是隔着车窗看了个侧影。 那是个柔美的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沉稳的气质,穿着规整的ol套装,却也遮掩不了窈窕的身段,长长的黑发垂在肩上,低头和小孩儿说话的时候,侧脸的轮廓致而小巧。 一定很漂亮吧? 想到这里,傅致知就不住心猿意马,直到车子忽然停下,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到了。”郗劲简短的说了一句,把车子熄火,转头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傅致知笑眯眯摆摆手,下车之后,才想起正事儿,又重新坐回来: “对了,今天老钱介绍过来一个男的,离婚的案子,难办的,指定让你来,接不接?” 看了眼时间,郗劲索也下了车,直接往办公楼里走:“资料留了吧?我过去看看。” “留是留了,不过那男的我看不上。”傅致知‘啧’了一声,跟了上去,语气不屑:“软饭男,我最讨厌这种。” 等了半天,一旁的郗劲却并没有任何赞同的表示。 傅致知又由衷的竖了下大拇指:“郗大律师,我就佩服您这一点,工作中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牛!” * 屋子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个人似的。 小孩儿的情是从不掩饰的,基本上能从脸上看个一清二楚,眼见着昱昱一张小嘴越撅越高,沈清溪有点儿哭笑不得。 “小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过去拉拉孩子的小手,她蹲下身耐心的说道。 “嗯!”昱昱怀里抱着小汽车,眼睛这才有了些亮光。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