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所以涅槃石确实是留给我的,但不是留给器灵状态下的我。” “朱雀生于南明,”盛灵渊又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天赋神 ,通魔、镇魔,世代守赤渊,你族就是为赤渊而生的,当年大族长在世,甚至有控制赤渊火增灭的权柄。” “能调节火大小,唔,就像厨房那个灶台上的开关。我们有灶台调节钮?”宣玑顿了顿,又问,“不,要真是那样,以人族的聪明才智,早找到替代品了——还是说,我们属于赤渊这个天然灶台的一部分?” 盛灵渊轻轻地阖上眼:“后者。” “有生有克,出于同源。”宣玑点点头,“赤渊还 科学的——所以说,我和朱雀血脉一起入赤渊,等同于回炉重造。丹离教我的那条秘语其实不是为了守护朱雀血脉,而是把它跟我黏在一起,等你自己活腻了跳赤渊。神血、魔身、朱雀魂,会得到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盛灵渊说,“赤渊会孕育出新的守护神。” “哦,”宣玑低笑一声,“一个只有蛋白质、没有灵智的‘天灵’,被炼器赋生,用迂回的人工方式代替大自然把我‘生’出来,给我灵智,再在适当的时候,砸毁我剑身,让我回到赤渊二次回锅,你……” 盛灵渊平静地接话:“我是材料之一。” 一句话差点把宣玑捅个对穿,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听见盛灵渊心里冷笑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哪疼往哪戳,为的是回敬宣玑方才那句“我是一次 的”。 陛下说话做事以目的为先,不带自己的情绪,是后天磨练的结果,不代表他天生脾气好。 这会才算是把本 出来了。 人造天魔,斩妖王,镇四方群魔,镇完之后呢,他自己不就成祸患了么? 这么个大魔头还占着天下至尊的位置,到时候目空一切,谁还能辖制他? 只能从小在他心里埋一颗种子,就像是给幼兽上枷锁,让他由来有所眷恋、心有归处,以后即使能通天彻地,也挣不 那 在脚腕上的细枷。 天魔七情淡漠,连甜味都没什么兴趣,更别提苦辣酸,剑灵是牵着他掉进红尘的线,也是他与人世共情的桥。他的识海从小被迫和闹哄哄的小朱雀共享,心就不是封闭的。这样一来,那些为他而死的袍泽、抱憾终身的兄弟、割舍不开的师与友、惨淡收场的桃花源,还有他与剑灵并肩挣出的人间清平……就全能顺 而上,一条一条走他的心, 住他的咽喉。 等剑毁,他脚下一空,就会被这些东西活活吊死,自己走向他命中注定的终点。 赤渊与朱雀相伴而生。 天魔与剑灵互为缘劫。 妖族公主憎恨妖王的背叛,以生命为代价,做大 沉祭,当然不是为了在战争中成全人族。 她要的是重续朱雀血脉。 这样一来,可不就皆大 喜了么? 至于傻乎乎的朱雀天灵能不能接受,孤身一人怎么活,没事,给他一块涅槃石——真正的涅槃石,不是笨蛋剑灵瞎折腾出来的残次品——不死鸟的秘术,一剂见效,跟“转世投胎”的效果一样,前尘尽成过往。 可惜,谁也没想到盛灵渊跳下赤渊,身上居然还带着残剑,漏了这么个细枝末节的一环,功亏一篑。 宣玑一口气息绵长, 掉了大半 烟,回手把烟头弹进一尘不染的烟灰缸里,划出一道火光,然后他笑出了声:“让我再猜猜,平州那山头,你从我记忆里知道了丹离跟我说过的话,立刻就把拼图拼全了,对吧?我看你俩才是真知己,隔着三千年,默契一点都不受影响,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就问你一句话,盛灵渊,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遂那些人的意,你他妈的是没血 吗?” 盛灵渊张了张嘴,嘴上忍住了没呵斥,但宣玑听见他心里的意思——陛下听不惯 话,想让他慎言。 这些人可有多冷静啊,宣玑文明了三千年,几乎要被他们气得把听过的污言秽语都 出来。 “我不如丹离。”盛灵渊说,“当年自以为夺了他的权,其实从来就棋差一招,他死我输,至今只剩下一盘出了岔的残局,对手尸骨已寒,鞭尸都没地方挖坟,我还能跟死人去争什么闲气么?” 残局总得有人收场,不然你怎么办? 盛灵渊抬手摘下挂在一边的外套:“我出去转转,你冷静一会……呃……”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整个人就被一团炽烈的火光包围了,那些火光凝成细线,不烧东西,也不伤他皮 ,只是灼灼地捆住了他,猛地往后一拉,他的朱雀血脉 觉到同源的力量,吃里扒外,在他骨 间作起妖来,盛灵渊腿一软,跌在一片朱红 的羽 间。 识海中的共 那一头传来像是要把他生 活剥的 望。 宣玑的翅膀裹着他,把人拽到自己面前,抵在卧室的落地窗上,柔软的纯棉衣料从领口一直撕到了下摆。 盛灵渊愣了愣,抬手搂住他的后背,温柔地抚摸过滚烫的羽翼:“好了好了,灵渊哥哥不好,让你……” 他话音陡然一顿,被宣玑脑子里的山呼海啸涌来的画面闪得忘了词。 “丰富多彩,少儿不宜?”宣玑扣紧了他的 ,“盛灵渊,你哪只眼看见我还是少儿,你是不是瞎?” 盛灵渊无言以对,只好干巴巴地轻斥一声:“……放肆。” 可是剑灵从小就放肆,盛灵渊对他也没什么脾气,宣玑一口朝他脖子咬来,撕开他上衣的时候,他也只是躲了一下,并没有推拒。 “他想……”盛灵渊浑身肌 先是不适地绷紧了,随后又任凭那些火焰 的细线千丝万缕的把他捆紧,没挣扎,“罢了。” 宣玑额头的族徽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忽然睁眼,眼神却是清明的。 下一刻,盛灵渊一震——那捆在他身上的“线”突然刺穿了他的皮 和心口! 它们从这一头钻出来,又穿过了宣玑的身体,像是穿针引线,要把两个人密密麻麻地 在一起,不疼,但他全身的力量好像都被封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就你会 吗?”宣玑识海里,所有不可描述的画面在刺眼的白光下消失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图穷匕见。 “陛下,你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宣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听说过有一个 术,叫‘山盟海誓’吗?” 第95章 盛灵渊真没听说过哪个 术起这么 麻的名。 而这个 术本身比名字还 麻, 他一时大意, 让第一 “细线”穿进 口后, 那些绵密的细线就像蛛丝一样无限朝四肢蔓延,比苏绣的针脚还细,比思念还细。 不管是身体肌 的蛮力, 还是经脉中的法力,都不是一个点能发出来的,得有一定的“回路”, 就像肌 收缩得靠关节牵引, 法力也好,魔气也好, 也需要自己的运行机制。因为两人连着共 ,宣玑对他身体的 觉特别 锐, 每一 “细线”,都恰好能微妙地钉在发力的关键节点上。 盛灵渊好像成了个周身关节都锈死的木偶。 他有种不大妙的 觉——这玩意好像就是配合共 而生的。 “没听说过吧?”宣玑的声音也和那些细线一样低沉柔软, 但存在 十足,“没听说过就对了,这是我自己发明的。” 盛灵渊:“……” 三千年了, 这不学无术的玩意到底没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学会了“手试油温”及炒菜,并研制了一项专门针对他的 术。 这长的都是什么用不着的出息! “我不这么想,”宣玑听得见他心里的声音,一挑眉,“我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干什么?我又不想长成一个像你们那么冷静理智的大人物, 我会的东西实用多了。” 也许是同源的缘故,朱雀血脉带来的灼痛在碰到那些细线后反而减轻了,接着,说不出是 还是麻的 觉爬遍了盛灵渊全身,像是有无数柔软的羽 搔着他的五脏。 “相传过去北原有一种毒蛛, 尾的时候,蛛丝会穿透伴侣的身体,把一对蜘蛛‘ ’在一起,因为生育后代要用很多能量,北原很冷,没有那么多食物来源。一只蜘蛛身上的能量储备不够,所以要拉个 令智昏的伴侣当垫背……然后它们会在互相消耗中把生命托付给下一代,同生共死。”宣玑的手滑到盛灵渊背后,划破手指,在他后背上留下符咒纹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太变态了,怎么有这种变态的物种,简直是反婚反育教材。但没过多久,圣火戒指上的涅槃石就碎了,你就像个作祟的幽魂,从我的脊背里爬出来,嚼我的心。” “那是涅槃石第一次碎,我还没习惯,所以浑浑噩噩、疯疯癫癫了好久。我梦见那种北原蛛,后来梦里的蜘蛛变成了你,我把真火用血裹好, 成细线,然后把你这颗怎么都捂不暖和的心 上……我当时想,你怎么那么狠,连自己的心都剖,我一定要给你 得结实一点,密不透风。我还要把我自己 在上面,让你一辈子也摆 不了我。” 盛灵渊的后背被他的血烫得发疼,宣玑画的符咒杂 无章,没形,但他直觉不太对,于是暗暗用天魔之气腐蚀那些细线。 “你省省吧,”宣玑的鼻尖几乎贴在他侧脸上,“朱雀克魔,辟 的,百毒不侵。” 盛灵渊:“你……” “你连怎么叫我都不知道,是吧?”宣玑打断他,“叫‘彤’生疏,‘小 ’气得叫不出来——灵渊,我是谁?” “宣玑。”盛灵渊的声音绷紧了。 宣玑用的虽然是凡人的身份,但他连自己的脸都不肯换,非得事后用障眼法找补,八成也不肯顶着别人的名字。盛灵渊猜,“宣玑”这名字,不是他后来找借口改的,就是干脆跟脸一起用障眼法换的。 “猜对了。”宣玑笑了,“真聪明。姓氏是借用凡人的,名字是我起的。” “我不想伤你,”盛灵渊 着声音说,“滚。” 他此时已经摸清了那些“细线”的轨迹——细线都是宣玑心头血包裹的真火,确实克制魔气,但也不能 离剂量谈疗效。这个所谓 术的关键点在宣玑的心口,他把两人“ ”在了一起,气息 融,如果集中力量攻其一点,暂时截断他的心脉,有八成把握能挣 。 可那样,肯定会反噬 术的主人。 但两害相权…… “没事,你伤吧。”宣玑说,“我反正习惯了。” 盛灵渊一滞,宣玑突然侧过头,捕捉了他的嘴 ,带着几分凶狠夺走了他的呼 ,与此同时,他按在盛灵渊背后的手突然划了一个闭合的圈,所有杂 无章的纹路全被连在一起。盛灵渊一口气没上来, 觉神魂似乎都被严丝合 地捆住了,本来跳得很慢的心率被强行拖到宣玑同一频率。 鸟雀一族心跳快,更不用说赤渊生出的火鸟,盛灵渊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暴躁地跳过,撞得他 口发疼,一瞬间几乎失去意识。 下一刻,那些把两个人“ ”在一起的线千丝万缕地渗入他的身体,盛灵渊骤然 力,宣玑接住他,翅膀铺开垫在地面,两人一起摔在其中。 “你……” 你做了什么? 宣玑没回答,抓起他的手,在盛灵渊指尖上轻轻一勾,划破了一条小口,然后朝他亮出自己的手指——只见宣玑同一只手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盛灵渊的伤口迅速愈合,宣玑的手指也跟着光洁如初。 他说:“你是我的了。” 盛灵渊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双手颤得攥不住,抬手给了他一拳。 宣玑被他打得偏过了头,却笑了:“你这辈子是不是第一次跟人动拳头?” 盛灵渊不但第一次跟人动拳头,还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气得耳鸣,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发作起偏头痛来,第二拳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你……”他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你直接气死我,也不用管什么赤渊绿河的了。” 宣玑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可能是怕气不死他,还“嗯”了一声:“可不是么,既然有这个同生共死的 术,气死你,当然也就没我了,到时候赤渊的火就真没人守了。” 盛灵渊:“……滚。” 宣玑把盛灵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拍了拍,披在他身上:“ 术无解,你也不用费心查出处——出处就是本人。” 盛灵渊:“滚出去!” “哎,遵旨,”宣玑从善如 ,“臣告退。” 说着,他爬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扶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盛灵渊脸上没有一丝血 ,眼睛却被怒火烧得亮极了,鲜活得热气腾腾起来。没系的外衣下里 出赤 的上身,能清晰地看见他随着呼 急促起伏的 口。 宣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一些不方便细说的场景——这回是真的,不是陷阱。 他得偿所愿,没有心理负担,于是肖想得非常放飞,并顺着还有余韵的共 ,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了盛灵渊。 屋里一团黑雾暴躁地撞了出来,直接把宣玑从门口撞到了客厅,然后门巨响一声,合上了。 宣玑挨了顿卷,却好像吃到了东川大梨树上最甜的果子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了一会,又自己在客厅笑了出来。 门隔开了人,隔不开心声,那喝下去的一点血的共 本来维持不了多久,又被宣玑蘸血写符咒延长了。 盛灵渊这会清晰地 觉到了宣玑心里的雀跃……以及胡思 想。 宣玑完全开放了思绪,没再刻意隐藏任何想法——他这会脑子里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想法,除了不成体统的想象,就是东一榔头西一 子的憧憬,喜怒哀乐一目了然,就像个 大无脑的漂亮蠢货。 盛灵渊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在“无脑”和“狡猾”之间无 切换的。 宣玑自动忽略了盛灵渊骂他的部分,喜滋滋地想:“我听见你心里夸我好看了。” 盛灵渊不回应, 下了心里所有的想法,强行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共 渐渐模糊,盛灵渊的识海才重新活动起来,他耳鸣稍缓,听见客厅里传来吹口哨的声音。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