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痛得说不出话来,楚怀安眼神一凛,伸手就要把苏梨抱起来。 从剧痛中 出一分神智,苏梨抓住楚怀安的衣襟:“我没事,侯爷,派人回……回陇西县,看看我二姐!” 行走于世,能让她这样心神震动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先生和将军都是朝廷命官,断然不会轻易出事,阿湛也自有国公大人照拂,唯有二姐…… 苏梨抓紧楚怀安的手站起来,抬手擦去 角的血迹, 口的心绞已渐渐消散,像一阵风,来得急去得也急。 这种至亲之人之间的 应没有办法言说,楚怀安没问缘由,招了个 人吩咐下去。 两人一起走到御书房外的时候,苏梨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 守在房外的 人高声禀报,楚凌昭沉声应了一句:“进!” 候在里面的 人把门打开,楚怀安和苏梨一起走进去,跪下叩拜。 “臣拜见陛下!” “民女拜见陛下!” 两人齐声开口,进 得急,都还穿着 布麻衣,乍一看倒像是乡野夫 不知道祖上烧了什么高香,竟得以面见陛下。 楚凌昭正在批阅奏折,掀眸瞧见他们如此,眉头不由得一松:“你们怎么穿成这样?要归隐田园不成?”  大 已过去半个多月,议政殿外的地砖洗了无数遍,尸体和血腥味早就清理干净, 贼基本都已关进天牢,只剩下审判,那 笼罩在皇 里的恐怖气氛似乎已消散无踪,每个人心里却都还悬着一把刀。 大 以后的肃清工作才刚刚开始…… 一旦与 臣贼子扯上关系,就完蛋了。 “只是方便养伤的时候隐匿行踪罢了,归隐田园哪有作乐世间来得有意思。”楚怀安开口回答,收敛了许久的不羁又不自觉 出来。 楚凌昭勾了勾 ,对他的回答不算意外,放下朱笔看向苏梨,苏梨跪着上前,将之前他亲赐的竹哨呈上:“如今大 已除,民女也当将此物还给陛下。” 竹哨极小,与 予苏梨时没有什么变化,小小的一只安然呈于纤细 白的指尖,很是养眼好看。 楚凌昭没急着收回竹哨,只眸 沉沉的看着苏梨:“阿梨找到花名册,冒着生命危险立下大功,可有所求?” 他直白的问,好像不管苏梨提什么要求都能被 足。 苏梨捏紧竹哨,心脏微微鼓动,震得耳膜轻响,她深 两口气,高声开口:“民女想求陛下赦镇边将军陆戟无罪!” 多少人想求当今陛下一诺,讨个一生荣华无忧,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把这个机会用在了旁人身上,可见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阿梨此番,是为了陆戟回京?” “是!” “阿梨愿为陆戟去死?” “民女愿意!” “阿梨可是心悦陆戟?” 楚凌昭又问,这个问题出来以后,御书房一片静默,苏梨没有急着回答,楚怀安偏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苏梨有些惊讶,没想到楚凌昭会问这个问题。 她能 受到楚怀安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多强烈,那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情绪,苏梨无法分辨,也不确定他自己又能不能分得清。 她闭上眼睛,认真 受了下自己的内心才睁开眼睛,无比坦诚又专注的回答:“是,民女心悦将军。” “朕若为你二人赐婚,如何?” 第80章 论功行赏 入夜,大理寺天牢。 一个穿着黑 披风的娇小人影在狱卒的指引下朝天牢里走去。 狱卒打开牢门,冲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苏梨微微颔首算是道谢,提着食盒走进牢房。 暗 的牢房特意收拾过,屋里摆着一方小桌,角落摆着用木板做的一张简易的单人 , 上铺着干草,还垫了一张草席。 牢里的人卸了一身银甲,沐浴之后换上清 的囚服,从容不破的坐在牢中,墨发随意披散着,清俊的面容平静无波,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封印着 北狂沙卷挟的杀戮。 苏梨走到小桌前,打开食盒,里面除了 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有一壶好酒。 摆出饭食,苏梨准备倒酒,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拦住:“不服军令,擅自离营,镇北军里没有这样的兵!” 话落,苏梨仰头,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若不是将军有意放水,我与阿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离开军营回京?将军不是还默许岳烟回京了吗?” 陆戟:“……” 被反驳得无话可说,陆戟收回手,任由苏梨帮他倒了 一碗酒。 倒完,陆戟端起直接一口饮下。 酒是 北的烧刀子烈酒,入口如火,从咽喉一路烧到胃里,然后散发至全身,迅速驱散牢里的 冷寒 。 苏梨放下酒在陆戟对面坐下,将一双银筷递给陆戟:“八鹤斋的脆皮鸭,醉月居的红烧狮子头,国公大人说都是将军少时 吃的。” 苏梨指着两盘 泽鲜亮的菜说,陆戟的筷子却已伸向最旁边那一盘风干牛 。 风干后的牛 轻便、保存时间长且容易 腹,行军打仗,每个人身上都会备上这么一点救命的干粮作不时之需。 京都的牛 在口味上改良更多,嚼劲十足,越吃越香,叫人 罢不能。 陆戟吃了一口牛 ,剑眉舒展, 角勾起笑来。 他其实生得很好看,五年前苏梨初见他,依稀还可从他脸上寻到京都贵公子的痕迹,如今那剑眉被 北风沙刮磨得刀锋一样锐利,白皙的肌肤经过 晒雨淋变成古铜 ,若是出了汗便泛着油光一般。 他不笑时,浑身便不自觉散发着迫人的威 ,叫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 一旦笑起,却又如 风化雨,熨烫得人心里舒坦极了。 见他脸上带了笑,苏梨不由得也弯了弯眸。 幸好,一路虽万般惊险,终得以重逢相见。 这些时 他约莫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如今有好酒好菜相伴,一吃便有些停不下来。 苏梨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看他吃饭,时不时帮他倒一下酒。 几月未见,重逢在暗无天 的牢房,一桌好酒好菜相伴,竟好像已认识了千年,不必过多言语,只这么待着便已十分安心。 武将多嗜酒,但醉酒容易误事,所以陆戟不大喝酒,酒量不高,一壶烈酒下肚,古铜 的脸上便涌上一层薄薄的绯 ,并不明显,却叫苏梨瞧了个分明。 “将军可是醉了?” 苏梨低声问,听见这话,陆戟立刻放下碗筷,两手背在身后,乖巧摇头。 这便是真的醉了。 似乎是幼时曾偷喝一坛子酒险些醉死过去,被陆国公惩戒以后留下的 病。 他也的确没有完全醉倒,摇完头后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是苏梨并不是陆国公,身体又放松了些,小声嘟囔了一句:“阿湛呢?这些时 他可有顽皮给你 麻烦?” “没有,他很听话。” “哦。”他点点头, 角微微上扬,有点小得意,毕竟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小子,肯乖乖听话也是给他长脸。 苏梨失笑,这人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 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将军,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 苏梨说完起身要扶他去睡觉,陆戟身子忽的往后一仰,竟是不小心从凳子上跌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 这人真是不醉则已,一醉不起啊…… 苏梨不厚道的偏头笑了一会儿,才俯身去扶他。 进入牢房以后,苏梨也没解下披风,帽子挡了她的脸,也挡了大半烛光,让陆戟的脸笼在一片 影中,看不太真切,只能闻到他身上浓香的酒气,忽听得他醉意朦胧的低喃:“听说,阿梨回京以后,对外宣称是阿湛的娘亲?” “……” 这种事情你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的? 苏梨被问得失语,脸上发烫,陆戟一个鲤鱼打 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像小山似的立在苏梨面前,等着她回答。 心跳漏了一拍,苏梨咬牙努力稳住心神:“只是权宜之计,我与国公大人说过,阿湛的生母另有其人。” 话落,陆戟俯身凑近,醉蒙蒙的眸底倒映出她紧张得有些僵硬的脸,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旁的什么人,眼底 出 抑热烈的缱绻。 良久,他闭上眼睛,溢出一声叹息:“合该如此……” 他说合该如此,阿湛的生母另有其人,苏梨不该也不能占了那个名声。 “将军,先睡吧。” 紧张的情绪猛然消散,苏梨抓着陆戟的手放到肩上,扶着他回到 上躺下。 见他醉成这样,怕他明 醒来会头痛,从袖袋里摸出岳烟准备的醒酒丸给他喂了一颗。 做完这些刚要起身离开,头上的帽子忽的被掀掉,脸上的伤疤显 无疑,苏梨眼底闪过一丝无措,然后便被这人眸底的深邃 引。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 粝的掌心轻轻覆上那一小片伤疤,指尖在未受伤的肌肤上轻轻蹭了蹭, 起酥麻的 ,一路窜到心间, 发心悸。 “怎么伤的?” 他问,语气平和沉稳,一时分不清醉了还是醒着。 “不小心烧伤的。”苏梨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她不肯多说什么,陆戟却也能猜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抚着脸颊的手改为扣住苏梨的后脑勺,轻轻一勾,便将她揽进怀中。 他抱得不是特别用力,苏梨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就能挣开,可这怀抱过于宽厚温暖,苏梨没能抵抗住。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阿梨,我不该让你回京的……” 话里裹着直白的心疼,将她整个人包裹,可以躲在他身后再不受任何伤害。 陆戟的酒品很好,抱着苏梨很快就睡着了,苏梨把披风解下来给他盖上,把桌上的东西收回食盒拎走。 “姑娘慢走。” 狱卒小声说着,递给苏梨一只灯笼,恭敬的目送苏梨离开。 走出大理寺,夜风微凉,开始下起绵绵的细雨,手里的灯笼变得飘摇起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