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皇帝自个儿也觉着他的动作太过突兀,或许有些急不可待。 但…… 低低咳嗽了声,皇帝不得不厚颜无却假装淡然自若地说道:“你躲什么?你……你不是喜朕吗?” 他说完了这句,脸颊上的热更重了几分。 喜他的不是徐悯,是仙草。 皇帝明明知道。 但是现在他很愿意把这个按在她的身上。 仙草听了这句,略微愣怔。 喜? 她悄悄地又回头看向皇帝脸上。 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容颜,浓烈的剑眉,双眸像是星子一样深邃,却又如此灿烈,好像闪烁着太之光,鼻口方,轮廓鲜明。 这三年多的亲政历练,皇帝身上的少年锐利之气正在消减,渐渐多了一种沉稳内敛,雍容仪贵的帝王之气。 仙草的眼神之中浮现出几丝茫然。 好像的确是很喜他,这是她醒来后所见的第一个自己能够认出来的人。 另外,纵然她忘了许多事情,可心里仍有一幕挥之不去,那正是皇帝灿然而笑的模样。 赵踞见她不回答,索又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朕了”他盯着仙草的脸,口吻里多了一点戏谑之意。 此刻皇帝突然发现了一点便宜之处,面前的人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她了若指掌,甚至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原先面对徐悯,不管是在登基之前还是后来,皇帝心里总是或多或少总是有些力的。 对皇帝来说,徐悯毫无疑问是生命之中最独特的存在,从最初的讨厌到后来的倾慕,乃至那份倾慕之情在无形之中酝酿至极无法纾解。 而正在皇帝试图找出一个可以纾解的法子的时候,她又突然给太后赐死。 皇帝相信,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这样左右他的人生跟情,带给他足以能够翻天覆地亦或者毁天灭地的震撼。 然而,终于皇天不负。 兜兜转转她终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初在徐悯假冒小鹿的时候,皇帝其实是第一个看出异常的。 有几次皇帝甚至认定了她就是徐悯。 但是皇帝吃亏就吃亏在他是当局者。 理智至上的皇帝在深思虑之后,觉着自己之所以会屡屡地把“鹿仙草”看成是“徐悯”,全是因为他心中牵念徐悯至极的缘故,所以才捕风捉影情难自。 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惊世骇俗,荒谬绝伦。 而他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竟把小鹿当成是自己心系的那个人。 皇帝觉着若真如此,是对徐悯的一种玷辱,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他在极端的冷静跟无上的渴望之间困惑徘徊,生怕自己对徐悯的思念让他做出荒唐大谬之事。 所以就算几次谜底就在眼前呼之出,皇帝最终仍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直到现在,之前那种种的患得患失,喜哀怒都尘埃落定,皇帝心悦地看着面前的人,很想抱住她,轻轻地亲吻她…… 这都是之前只能存在于想象的绮念之中的,如今却竟然能一一实现。 她就在自己身边! 也许是老天也知道他的苦心,所以才在冥冥之中拨出如此的造化。 皇帝无法自制。 赵踞握住仙草的手臂将她往怀中轻轻地拽了过来,低头在她的上轻轻地吻落。 这一次,仙草没有来得及闪避。 **** 雪茶踮着脚悄悄走进来,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一幕。 无可奈何,雪茶重又低低咳嗽了声。 不料皇帝正心旌神摇,沉于此中无法自拔,竟然没有听见他的暗号。 雪茶生恐身后那些人就贸然闯了进来,便忙又重重地咳嗽了声,轻轻唤道:“皇上……” 直到此刻,赵踞才睁开双眼。 皇帝的眼波闪烁,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怀中的人,心跳的让自己晕眩,但每一声的心跳都带着雀跃的喜,四处跳动。 却更无法餍足。 “出去!”皇帝头也不回地。 雪茶低了头:“皇上,是太后那边儿派了人过来问皇上怎么样了。” 赵踞一怔,旋即回头:“这点小事你也办不了?就说朕无碍,已经歇下了。” 不料这会儿仙草因听见雪茶的话,忙推开了皇帝。 她往后躲了躲,惊疑加:“太后?” 赵踞看着她的脸,心中暗惊,忙先安抚道:“不妨事,太后只是派人来问一问,你不用担心,朕去打发了他们就是了。” 他的口吻甚是温柔,仙草略微宽心,轻轻一点头。 赵踞在她的手上轻轻地又握了一把,倾身含笑叮嘱:“乖乖的等朕回来。” 皇帝起身,负手往外走去。 雪茶在旁边看了两眼,趁着皇帝不注意,眼疾手快地给他将龙袍的领子整理了一番,又扯了扯袍摆。 赵踞笑啐道:“就你眼尖,只是连两个人都打发不了,要你何用?” 雪茶忙道:“皇上,来的是江昭容还有太后身边的陆嬷嬷,看她们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 皇帝皱眉。 来至外间,果然见江水悠跟陆嬷嬷立等着,众人见皇帝现身,忙行礼。 赵踞道:“怎么又特意让你们再走一趟?朕才想派人去告诉太后不必担心。” 江水悠含笑道:“太后惦记着皇上,本要亲自来探望的,是臣妾等人劝止了,才叫臣妾跟嬷嬷一块儿前来,不知皇上的头疼如何了?” 赵踞道:“如今已经好了,不碍事。你回去告诉太后安心便是。” 江昭容道:“可给太医看过了?方才看到许多太医聚在外殿。” 赵踞还未回答,旁边陆嬷嬷开口道:“皇上,奴婢隐约听说,是小鹿她醒了?这可是真的?” 幸而方才雪茶提醒了皇帝,赵踞淡淡道:“是啊,朕本要安歇了,太医又说她醒转。” 说到这里,皇帝忍不住一笑,道:“嬷嬷回去把这消息告诉太后,太后也一直都惦记着她呢,知道她正赶在除夕夜醒了,不知得多高兴。” 陆嬷嬷勉强笑道:“皇上说的是,小鹿这些子昏不醒,太后不知多心了,这会儿总算可以宽心了。” 江水悠笑着颔首道:“这也是新头一件大喜事,是了皇上,小鹿醒了,臣妾能不能去见见她?” 赵踞瞥她一眼:“今天晚了,且太后那边儿还有席,不得方便,就改再见吧。” 两人闻言,只得行礼告退。 皇帝目送两人离去,正要转身回殿,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高五。 高五正站在众太医之后,见状忙走上前:“皇上有何事吩咐奴婢?” 赵踞瞥了眼,见沈君言也跟太医们站在一处,垂头目不斜视的样子。赵踞便道:“谭伶现在在哪里?” 高五说道:“皇上之前把从蔡勉府内收缴的金银批了一部分给南边儿受灾百姓,又代地方官减免赋税之类的,他负责监察,前儿才从南边回来,皇上有差事给他?” 赵踞道:“他办事倒是利落,如今外头无事,就先调他进来。” 高五诧异:“让他进来?” 赵踞一点头,却并没有说让谭伶进做什么。 高五怀不解,又有些莫名地心慌。皇帝向来很器重信任他,如今居然要调谭伶,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事儿做差了? 毕竟高五之前隐瞒过禹泰起失踪之事,未免有些心虚,只是皇帝不言语,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忐忐忑忑地先领命。 雪茶在旁边听了个正着,跟着皇帝往内而行的时候,雪茶便小声问:“皇上,好好的怎么要调谭伶公公进来办差?难道……是嫌弃奴婢们手笨脚,办的不好?” 雪茶却不像是高五一样心思过人细腻有许多顾忌,他想到什么立刻就问了出来。 赵踞正在忖度心事,闻言脚下一顿,说道:“方才江昭容要见她,你觉着如何?” 按照雪茶之前的子,恐怕上来就是一句“那就让她见”。 可是现在雪茶也学乖了,忙先在心底快速地把皇帝这句话深深琢磨了会儿,才道:“难道皇上、是怕江昭容有个言差语错的,或许对小鹿不好?” 赵踞冷笑了声:“内让朕放心的人太少。她才醒来,又是现在这个情形……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雪茶给皇帝提醒,一时骨悚然:“是、是啊!皇上所言极是,小鹿现在、呆呆的,不像是之前那样聪明伶俐,如果给那些人知道了,只怕笑也要笑死,对了,也许不仅会笑死,还会着时候,拼命地踩她一脚呢。” 雪茶越想越怕,浑然不顾自己竟在皇帝面前把这些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赵踞却笑了:“你果然学聪明了,知道举一反三了?” “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了,”雪茶忙自己打了嘴巴一下,又谄媚道:“奴婢也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毕竟给皇上调教了这么些子,就算是个笨驴也要开点窍儿,不然岂不辜负了皇上的栽培。” 赵踞嗤地笑了:“混账东西,近朱者赤就是了,什么近墨者黑!朕也是白调教了。” 雪茶道:“那皇上是想调谭伶公公进来瞧着点儿小鹿?这倒是个极好的安排,之前是谭公公把小鹿从济南府带回来的,他之前又是在内办差,是个极老成的,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果然皇上毕竟是皇上,奴婢拍马也赶不上。” 赵踞摇头笑道:“你别的能耐没见进,这拍马的功夫倒是无师自通。” 雪茶自己堵住嘴。 两人回到内殿,却见仙草已经平躺在榻上,远远地看着竟然一动不动。 毕竟是关心情切,皇帝不由加快步子,三两步冲到跟前儿,忙不迭地俯身看去。 却见她面宁静,鼻息沉稳,竟好像是睡着了。 赵踞的心这才又安然放下。他松了口气,坐在边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