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琪忙道:“徐大哥,是我的错,是我求小鹿帮我找给你的……” 仙草咳嗽了声。 袁琪急忙打住。 仙草才说道:“苏先生……先前跟徐爷见过?”不知为什么,当着苏子瞻的面儿,她不肯直接就喊徐慈“哥哥”。 苏先生道:“是,先前见过一面儿。” 仙草突然想起来前两袁琪曾说,徐慈去见一个重要的人,难不成跟苏子瞻有关? 心突然很急地跳了两下,徐慈是清社的人,为邺王办事,如果他所见的人真的是苏子瞻……徐慈想干什么? 众人面面厮觑,徐慈道:“打扰了苏先生清修,我替她们向先生赔个不是,这便告辞了。” 他说着拱手作了个揖,对仙草跟袁琪道:“走吧。” 袁琪有些着急,偷偷地对徐慈道:“徐大哥,他是朝廷的人,知道了小鹿的身份,咱们就这么走了?” 徐慈温声道:“不妨事,苏先生是知大体的人。” 仙草随着徐慈走了数步,不由回头,却见苏子瞻站在那碧琉璃瓦顶的旁边,仍盯着自己。 下山往回走的时候,袁琪骑马,徐慈跟仙草却同乘一车。 仙草道:“哥哥,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何事?” “你跟苏先生关系如何?” “之前我落难的时候,多蒙他相助,后来我因隐姓埋名,他又是官场上的人,自然关系更淡了。” 仙草试着道:“苏先生博古通今,文采风,皇上尊为少傅,又在国子监任职,听说是江南一地文坛领袖,名望甚高。” 徐慈道:“是啊,你为何说这些?” 仙草终于道:“哥哥你是不是,想让他也结入社?” 徐慈微震,继而一笑:“知道瞒不过你,我的确曾有这个意思,所以先前私下里见过他,之前他屡次避而不见,后来虽见了一面,却也无功而返。” 仙草想到苏子瞻说他每年必来小和山之事,徐慈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说是袁琪要讨好徐慈,自己提出要来自在观,但是……怪不得今跟袁琪离开客栈,会如此轻易,无人拦阻。 要知道当初夏叶晚间都没有带走自己,如今大白天的,岂能疏于防范至此? 仙草低下头:“哥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点事?” 徐慈的双手微微握起,继而微笑道:“你怎么又如此多心?你的身子不好,不许胡思想。” 仙草张了张口,却到底把心的疑虑下,她往前蹭了蹭,靠在徐慈肩头:“我知道了,都听哥哥的。” **** 是夜。 和县的小客栈之中,徐慈的房间里,是胡大哥,还有一名陌生面孔之人。 胡大哥道:“如今只看这苏先生是何反应了。” 旁侧那人说道:“徐少主,那小丫头当真对苏子瞻有那么大的功用?” 徐慈不语。 胡大哥笑道:“这个自然是咱们不懂的,可少主心如明镜。这小鹿姑姑自然不是等闲的女子,先前皇帝还非她不可呢,留在手中,自有大用。” 那人点头连连:“若然如此,真可算是一枚奇兵了。” 两人正说着,旁边一直默不做声的徐慈突然道:“王先生。” 那姓王之人忙道:“少主有何话说?” 徐慈面犹豫之,终于道:“我、突然不想这么做了。告诉王爷,此事作废,另外再想别的法子。” 胡大哥十分愕然。王先生震惊之余,也焦急说道:“徐少主,你这话从何说起?” 徐慈道:“正如先生所说,那不过是个小丫头,孤注一掷有些冒险,且也并非正人君子所为。” 胡大哥皱眉,但毕竟是自家少主,不便嘴。 王先生哂笑道:“少主错了,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怎可在乎这一个小小丫头。” 他说了这句,见徐慈面郑重,便又道:“徐少主,你可想好了,王爷对你寄予厚望。而那不过只是个小小婢女而已,如果真的能做到大事,那岂不是一举数得?难道徐少主你忘了自己的家仇,忘了枉死的徐太妃了吗?” 徐慈闭了闭双眼。 王先生冷笑道:“王爷之所以敬重少主,是因少主情深义重,敢作敢为,若是少主为一个区区小丫头的女所,那真的是……” “住口。”徐慈喝止。 胡大哥也站了起来。 正在此刻,外头袁大哥匆匆走来,道:“少主,门外有人来,说是姓苏的。” *** 乾清。 门口的太监扬声道:“冯婕妤到。” 话音未落,就见冯绛急冲冲地迈步而入,上前行礼道:“参见皇上。” 赵踞执笔,头也不抬地说道:“什么事。” 冯绛抱怨道:“皇上,我来过两回了,您还不懂?我自然还是为了那件事。” 赵踞道:“那不必说了,回去吧。” 冯绛一怔,然后竟拔腿跑到桌子旁边,一把揪住了赵踞手中的朱笔:“皇上!” 赵踞皱眉,淡淡地瞥她一眼:“拿来。” 冯绛对上他不怒自威的眼神,咬了咬,竟有种情不自想要乖乖献上的觉。 但是心念转动,冯绛哼道:“皇上,你今儿不答应我,我就不还给您了。” 赵踞皱着眉,缓缓地出了口气,转头看雪茶。 雪茶手脚麻利地上前另取了一支朱笔,正要献给赵踞,冯绛叫道:“皇上!” 赵踞忍无可忍,喝道:“放肆!” 冯绛见他真的生气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臣妾放肆了,可是皇上……这也是时候该让我回去了,叫我留在这内,到底几时是个头儿?” 赵踞淡淡道:“你是正经进的妃嫔,自然留在中才是正经,又要去哪里。” 冯绛仰头看着他,道:“皇上说这话有些亏心了,当初是为了瞒过蔡勉,才里应外合,让我进京的,如今皇上顺利除掉了蔡勉,又何苦留我在这里?再者说,皇上也没有召幸过我,所以……” 赵踞不等她说完,便淡淡地道:“原来你是在抱怨朕没有让你侍寝?那好,今晚上你留下。” 冯绛大吃一惊:“皇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踞低头打量面前的奏折,又写了两个字,“朕不过如你所愿罢了,这样你就不用吵闹了。” 冯绛嘴抖了抖:“我不是要侍寝,皇上知道的,我本不该在这内,皇上干脆放我走了岂不好?” “你走了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幽州。” “你是朕的后,以什么身份回幽州?” 冯绛眨眨眼:“那就要让皇上……就休了我便是了。反正皇上也不缺我这一个。” 赵踞角微微一动,终于慢慢地写完了一本折子。 他将笔放下,轻描淡写地说道:“进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不懂事务,你以为幽州是你想回去就回去的?只怕你想,你的父亲却不想。” 冯绛呆了呆:“皇上您这话,是何意?” 赵踞抬眸看她一眼,从旁边的几份堆着的奏折里出一本,扫了眼后扔在地上。 冯绛疑惑地拿了起来,却见竟是自己的父亲从幽州进上的奏折,里头竟是恳求皇帝将冯绛留在中,又说了许多自谦的话,诸如“小女不识大体”,“蒙受圣恩”以及“阖家天恩”之类。 冯绛从头看到尾,又再看了两遍,几乎不信是自己的父亲,那个铁骨铮铮的守城将军所进献的奏折,这看着简直像是个毫无节的软弱文官。 “皇上……”冯绛的手有些发抖,抬头看向赵踞。 赵踞正也盯着她看,直到此刻,皇帝才说道:“你是节度使之女,之前虽是为了解除蔡勉疑心,故意为之,但是对冯将军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朝向来的重文轻武,就算是做到一方之霸,却往往会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品文官制。 而且除此之外,还要接受来自皇族的疑心跟打。 假如冯绛留在中,对冯云飞而言自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来是皇帝身边儿有了自己的人,二来,自己的亲女儿在京城,对皇帝来说,也能对他这位节度使大人放心一些。 所以冯云飞非但不想冯绛回去,更加不敢想。 冯绛毕竟也不蠢,她很快明白过来。 但是……从还没有进京之前,冯绛就一直以为自己会出,如今事成了,本怀期待,却得了如此的结果。 她愣愣地看着赵踞,眼中涌出泪光。 终于她跳起来,道:“我不管,我要出!皇上你如果不答应,那你就赐死我,我死也不要留在这里。” 皇帝本来面无表情,但是一个“死”却突然触动了他似的。 心底突然掠过那一道在沟谷底下的、支零破碎的影子。 赵踞冷笑:“你要死可以,只不过……纵然你死了,尸首也要留在这里。” 冯绛盯着赵踞,像是怒极,她上前横臂,要将御桌上的东西扫落。 不料赵踞坐着不动,却闪电般出手,准确地擒住了冯绛的腕子。 冯绛疼的闷哼一声,跌在了桌上,却也把旁边的御笔架给撞的摇晃不已。 赵踞淡淡道:“不要太任了,在内就要守内的规矩,若还胡闹不知体统的话,冯将军只怕真的要伤心了。” 冯绛的眼神一变。 赵踞缓缓松手,冯绛后退一步站住。 突然她说道:“我真讨厌你,皇上你看似深情,实则没有什么情,你太冷了,简直像是冷血一般。怪不得……小鹿姑姑宁肯选择出也不要做你的妃嫔。”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