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一看,天上有星星。” 盛夜行说,“实话告诉你,在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把我们俩的名字连在一起这么想过了。” 路见星努力回应着:“嗯。” “我在语文卷上看过一篇文章,说仰望星空,俯视地下,作者发现那种‘地上死去一个人,天上就丢星’的说法,特别自作多情……作者说,天空的星远比地上的人要多,就是全地球上的人都死了,星空依然光芒万丈*。” 盛夜行说着,也不管路见星能不能听得懂、跟不跟得上了,“可是对我来说,这段话是反的。” 天上的星星不计其数,地上的人只有一个。 天空是陆地,陆地上才是我们的天。 他上课不听讲,下来也不学好,一考试就 趴在卷子上把能看的题干、阅读全看了,因为自己是个无所谓 谁谁的 子,所以印象深刻的内容也不多,这偏偏就是其中一段。 他停顿好一会儿,没说出来这些,只是用指腹磨蹭了蹭路见星的指尖,长呼一口气,让白雾从 中轻轻飘出。 “ 烟,”路见星眼睛发亮,“ 烟。” 盛夜行又呼一下,“还 会想,你也 一口?” 路见星深呼 ,张开嘴,学着盛夜行 云吐雾的模样,“呼——” 盛夜行也笑了,跟着路见星的节奏吹:“呼——” 这明明更像加 器! 两个人站在宿舍楼下,身影并立,面部轮廓都被夜 悄悄镀上一层浅淡的光。 风过,稍微高点儿的影子朝矮了小半个头的那个靠,黑影 错在一起,被夜灯拉得好长好长。 一仰头,路见星忽然想起小时候幼儿园里老师教的: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 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笑什么?”盛夜行边走边问。 路见星说:“没什么。” 市二学生宿舍楼的安全措施做得到位,围墙顶端翻过去的砖上 了玻璃碎片,盛夜行才顺着砖块一踩上去就看到了, 手又翻回来,给路见星说今天还是不出去了。 他自己翻来翻去整得 手血 模糊没有关系,但是他不可能带着路见星翻墙。 他干脆带着路见星在宿舍楼道里坐了会儿,没几分钟路见星就被生物钟打败,眯着眼喊困,一步步地上楼梯,险些趴在栏杆上睡着。 两个人回到寝室之后,盛夜行开始在室内待得心烦意 。 等到凌晨三点左右,他翻身下 从桌上取了易拉罐汽水抠开,仰头全喝了,擦干嘴边的水渍,决定等天亮了上出门去三环外去飙一趟晨间车。 冬天天亮得晚,盛夜行看还有半小时起 号就响了,拿手机给李定西发了个微信,说等会儿记得带路见星去把早饭买了乖乖去上课,自己有事儿先走了。 宿舍楼大门一开,楼下就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盛夜行穿得薄,把校服 成一团 进书包里背上,身上只套了一件纯黑连帽卫衣。 他将帽子戴上,把领口松散的系带拉紧打了结, 出下颚和鼻梁。 他的 角和路见星不同,方向是往下的,没表情就像心情特别差,再加上他眼皮内双、卧蚕明显,还喜 皱眉,看人的时候又懒得掀眼皮儿, 脸就只剩下两个字:帅、凶。 李定西说过,盛夜行看人的眼神像要找行凶目标。要不是长得帅,学校里绝对没女孩儿敢跟他说话。 顾群山会撞他一下,不屑道,你懂个 ,现在小姑娘们就喜 这种痞坏痞坏的。 盛夜行总挑眉瞅这两个小弟,笑一声,你说谁坏? 先遭殃的总是李定西,立刻被顾群山指认:他! 盛夜行笑笑没说话。 他其实心里门儿清,最混蛋的是自己。 自己“坏”就算了,现在还想拉上小自闭。 这一天,唐寒 地 觉到路见星对校园里来了一大群陌生人的强烈排斥 。 路见星上课不再认真听,走路要扶墙,甚至在走廊上有学生奔跑而过时难受捂住耳朵。 她放了路见星半天假,说可以回宿舍休息,还可以在宿舍楼下的门卫室和那只小 玩一玩。 路见星对“圣诞节” 知模糊,依稀能理解到是一个不少人都很喜 的节 ,这种“从众 ”一来,他也对这些文化充 好奇。 盛夜行把他送到寝室楼下后,又折回去上课。 他走到马路边要过斑马线了才发现路见星一步不差地跟在后面不走,看得直笑:“你先回宿舍好不好?下课我就回来。” 六点半晚间下课铃响,盛夜行不打球也不打架了,快速把课本往 屉一扔,“咣”地一声将凳子摔到课桌前,甩篮球袋上背,系紧了鞋带就往校门口跑。 “哎?”唐寒正和季川拿着下个月的出题卷路过走廊,“他跑什么?” “骑摩托去吧?” 季川扶一下眼镜,认真地朝唐寒问:“他最近都住宿舍了?” “嗯,”唐寒点点头,“自己掏药吃的频率也少了。” 盛夜行跑回寝室时已是十分钟后。 他将钥匙 入锁孔后靠在门口 了会儿气,努力平复下急促的呼 ,整理好凌 的衣领才伸手推开门。 宿舍灯大亮,路见星正端了两碗粥在自己的桌前发愣。 他并没有被开门声打扰,只是扯不开包装袋的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盛夜行,低声说:“回来。” “嗯,回来了。这是什么?”盛夜行惊奇地看桌上的粥,“哪儿来的?李定西回来过?” 路见星表情酷酷地靠在 铁架边,摇头。 他像下一秒要提拳头招呼人了。 盛夜行看他的表情就想笑。 路见星的眼神扫过来,冷冷的,“没有。”他再一次强调。 “这是你去买的?”盛夜行终于问。 路见星点点头。 “你开口问的?怎么买的?” 路见星站直,指了指身前的空气,又指指自己,再从兜里掏出纸币要递给盛夜行。 盛夜行明白过来,点点头,“牛 啊路见星。下次能自己开口说么?你就说,老板,我需要一份粥。” “哑巴。”路见星冷不丁一句。 “嗯?” “老板看我,说,哑巴。” “什么时候?” “我走,”路见星笑笑,“走好远,好远,好远,好远。” 他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一个人径直走到寝室 台上,又走回来,像还在模仿刚刚买东西的经历。 盛夜行算是听懂了。 路见星 官不正常,听觉 锐,走远了都能听到粥摊老板同旁人吐槽说的一句“哑巴”。 说这些话的人却以为他听不到。 “路见星能自己买东西”的喜悦和“小自闭被说哑巴”的气愤混杂在一起,盛夜行头一次 觉到无力,抬头却还看见路见星捧着粥在一口一口地喝。 他像是能察觉到烫了,撅嘴吹了吹粥,又改拿勺子一点点儿地往嘴里喂。 盛夜行的气愤淡了一点点。 “吃。”路见星主动招呼他,眼神没往这边瞟。要不是盛夜行也有一碗粥,不然都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盛夜行的气愤又淡了一点点。 吃了没几分钟,路见星一舔 角,扭头看他了。 他朝盛夜行 出一个笑容,“好吃。” 盛夜行“嗯”了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乖乖低头喝晚饭。 ,以后不去那家买了。 *引用出自毕淑 《星光下的灵魂》。 第32章 我的光 元旦 新晚会定在十二月三十一 晚上。 下课期间,李定西得到可靠的小道消息之后立马回到班上教室,手里捧了一盒校外翻墙送进来的糍粑,推了推盛夜行的凳子:“老大。” “……”盛夜行还在冬眠中。 “老大!” “大大大大你个头!李定西,全班就你声儿最大。”路过的学习委员敲一下李定西的后脖颈,后者还 享受。 “这不是下课时间嘛……”李定西说着,看了看时间。 这大哥睡了一上午了,现在都要中午放学吃饭了,应该已经睡够了吧? 不对劲,盛夜行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他决定改变战略,又去敲路见星的桌子,“哎,路哥。” 在作业本上画完第十只小蛇,路见星置若罔闻。 “路哥,最近他,”李定西特小声,指了指睡着的盛夜行,“是不是经常吃药?” 见事情和盛夜行有关,路见星才抬起头瞄了一眼。 “他那些药吃多了不好,你得看着点儿啊。我老被我爸妈叫回我亲戚家,我都没法儿在宿舍住,只有你帮我们哥几个照顾照顾他。” 李定西说完见路见星还是没什么反应,终于没忍住长叹一声,小声嘀咕道:“哎……你又听不懂更听不进去,我费这劲儿给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不是的。 我听得懂。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