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话继续逗她,搁下酒壶,微微蹙眉,移过身来。 高暧见他靠近,吓得一缩,可酒意刚醒,歪歪的便向后倒,纤 却已被揽住。 “公主小心了。” 他面上因酒气微微泛红,配着那软语温存,眸光清闪,更显得情致 绵。 “你……你……” 高暧只瞧得耳热心跳,双颊酡红,竟又有了些微醉之意,赶忙别开头去。 既愿为己抛却 命,又是这般 致的人儿,况且自己也 煞了他,便算两人真的……也没什么不该,反而应该欣喜才对。 只是这与她想象的全然不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未免美中不足。 何况如此一来,前路势必更增险阻,想想不 有些害怕。 她默然思忖着,却听他在耳边又道:“嗯?公主还是半点也没察觉?” 这人可也真是,明明都已经……却还这般占口舌便宜。 高暧不免有些嗔怨起来。 正想开口,就听徐少卿轻叹一声,语带无奈道:“唉,既是这样,那便只好由臣来说明了。” 言罢,探手到垫褥下 出一面铜镜拿在手中,另一手扯开高暧的衣襟, 出白如凝脂的香肩。 她只道他又要轻薄,一边惊呼着“厂臣”,一边下意识地将衣裳扯紧。 眨眼间,就看他将那铜镜拿到自己背后,轻笑道:“公主请看。” 她愕然看看他,才转过头便大吃一惊。 只见铜镜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肩背,那条刺目的狭长伤口已然不见了踪影,却沿那伤处凭空多出一 “秀枝”,与肩锁处的“茶花”相连,其下又生出另一朵花,形态与它全无二至,只是略略大一些,两朵作并蒂合 状,娇 滴,煞是可 。 她又惊又喜,再仔细看,只觉这纹绣由形而作,非但将伤疤遮盖的□□无 ,反又因伤处肌肤的起伏凹凸而浑然天成,栩栩如生,竟如生就在身上一般。瞧着瞧着,不由得呆住了。 “公主觉得如何?”隔了半晌,他忽然问。 高暧目光仍沉在那堪称 绝的纹绣上,喃然应着:“好,真好!” 随即才醒悟,原来他方才那些惹人 想的话全是指这纹绣的事,而自己也先入为主,早把这事忘了,不 面羞红,赧然道:“原来……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徐少卿挑挑眉,凑近问:“依公主的意思,还有何事?” 第107章 兴 阑 瞧吧,刚刚还是一副正经样儿,转眼间借着话头便又不老实起来了。 高暧心下暗恨自己多口,瞥眼见亭外天光沉沉,暮 已至,榻旁的案几上点着一盏灯,橙光柔淡,颇有些暧昧之意,不由更是局促不安,忙转着话题道:“那个……天晚了,咱们回 吧。” “臣也想回去,只是外袍上的水气还未烤净,这会子山野间又寒凉得紧,如何走得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将铜镜朝边上一丢,双臂搂紧,俯到近处,垂眼望着她。 不远处的池边堆火熊熊,时不时仍能听到“噼啪”的炸响,两人的罩衣外氅确是架在旁边烘着,却不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转回眼来,便见那双狐眸眯做窄细的一狭,带着几分酒意的朦胧,内中星光熠熠,似 离,又似澄净。 无论何时何地,这双眼都是明润如玉,勾魂摄魄。 她知道不能瞧,一瞧就会着魔,可偏偏又难以自持,那点漆般的瞳中像含着定身法,目光一触,便让人怔在那里,痴痴望着,怎么也不肯移开。 “左右还要等些时候,公主睡了这小半 ,也定然饿了,不若先来用膳吧。”徐少卿朝旁边摆 杯盘碗盏的案几努了努嘴,那双臂膀却仍紧搂着她。 大半 水米未进,又与他闹了许久,经这一提,高暧确是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又想用膳之际分着坐了,他不好占便宜,也不至如此尴尬,于是便点了点头。 正想推开他起身,却不料那搂在 间的手忽然下探,顺势一抄,已将她横抱起来。 “厂臣,你做什么?”她当即惊道。 “公主才刚醒来,手脚还有些不便,臣自然要服侍得周全些,权当赔罪。” 他狡黠地一笑,抱着她便来到案几前坐了。 高暧不由大急,原想着是不与他这般亲昵,能少些尴尬,却不料又上了当,踢着脚急道:“厂臣不必服侍了,容我自己来……好么?” 他恍若未闻,一手将她搂紧,另一手提起筷子笑道:“公主可还记得那 在宝和号么?当时事出仓促,没几样拿得上台面的好菜,今 不同,臣 心写了菜谱,叫京里的名厨特制的,不过依着公主的口味,仍是全素宴,且尝尝如何?” 她瞥眼瞧瞧,只见那案上大大小小十几只碟子,汤品菜肴齐备,端得是冰盘落玉,入眼胜画,莫说是名字,连食材用料都分辨不出,果然与那次小楼上的午宴不可同 而语,光是看一看,腹中便更加饥了。 正惊叹时,却见徐少卿已夹了一筷菜,介绍道:“这菜是将豆腐、香菇、萝卜切丝 制,外裹紫英,煎炸而成,形如卷轴,故名‘云雾藏经卷’,公主一心向佛,这菜是定然要尝尝的。” 言罢,便送到她嘴边。 内卷微黄,外皮深青,果然像极了古抄书卷。 高暧从没见过,更不曾想到这菜肴竟还可以做得如此诗情画意,而且隔了这么久,那菜 依旧清新,似乎还带着微温,香气徐徐渗入鼻间,令人馋涎 滴。 可这般被人喂,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又羞又窘,抬眼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角带着柔润的笑,怔了一下,便又低下头。 心想,虽说这般吃法稍显亲昵了些,可若是真拂了他的意,心下也着实过意不去,呆了呆,便张开口凑了过去。 也不知是紧张过甚,还是一时疏失,还未入口, 齿却在筷子上磕了一下,那蔬卷猝然而下,落在她半敞的 口上。 肌肤胜雪,衬着那书卷般 致的菜肴,倒像盛在脂盘玉盏中,几点浓汁溅在旁边,更显相得益彰。 高暧脸上一红,只怪自己不小心又丢了丑,赶忙将那蔬卷捏起来,却不知该不该再往口中送。 正自局促,却见他将筷子一搁,捉住她手,拉到 边,张口便将那卷子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嗯,又滑又酥,却无油腻之 ,果然妙得紧。” 他眯着眼睛赞道,又俯下头来咬了一口,两片薄 有意无意地在她指间蹭过。 高暧火燎似的一颤,万没想到自己这不经意间的失手,却变成了像在喂他用菜似的,似是还更增了几分 惑。 他面 笑意,像是醉心于美食的滋味,她却是 面红霞,不知所措。 眼见他又俯下头来,自己手上只剩指肚般大小的一块,她登时急了,想撤手,却被他牢牢抓住,半点也挣 不开。 徐少卿凑近那纤纤玉指,淡薄的 上沾了油 ,盈起一层柔润的光,缀着淡淡的笑,愈发显得 惹。 她正自发愣,就看他猛地一张口,将自己捏着残卷的两指一起含入口中。 “啊!你……” 高暧不由一声惊呼,身子挣动着,手却收不回来,僵在那里只觉他分明已经将蔬卷 去了,但仍旧不肯松口,似乎还在轻轻地 。 这副样子岂止是没规没矩,简直是说不出的无礼暧昧。 她羞得连颈子也红了,脑中一片空白,渐渐竟又开始 糊了。 徐少卿口中含着那葱管般的纤指,只觉香甜柔滑,尤胜那入口的菜肴,又见她媚眼如丝,娇 细细,不由心头一 ,忍不住低声叫着:“公主,公主……” 她 间听他轻唤自己,心神却更加沉醉,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软垂垂的靠在了他怀中。 “扑啦啦——” 一阵怪声忽然在亭外响起。 高暧立时惊醒,只觉他的身子也是一颤。蓦地回过头,就见一只灰仆仆的鸟儿展着双翼飞了进来。 再瞧他脸 ,却已恢复沉冷,扬手一抬,那鸟儿便像明白了似的,在头顶打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他小臂上。 “这是?” 她口 微张,很快便发现那竟是只鸽子,脚爪上还系了 寸许长的小竹筒。 “没什么,底下的人传信给臣而已,公主先用膳,待臣瞧一瞧。” 徐少卿说着,便将她放在软榻上,从鸽爪上取下竹筒,扬手将其放飞,便踱到旁边,从中 出一张半指宽的纸条,取开来看,却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事急,速归! …… 黄昏。 头坠过飞檐挑角处,那赤霞似是还未将云彩映红,便消落殆尽,唯留天地间一片铅灰 的苍茫。 十几名青袍内侍面无表情地簇拥着一抬绯红锦缎的轿子,沿街快步朝西苑而去,一路行 匆匆,直到那片略显荒凉破败的院落前才停下来。 轿子落地,门帘掀起,一名身穿坐蟒锦袍,外罩貂裘大氅的老者探出头,两旁的赶忙上前躬身扶住,搀着他下来。 那一片红墙间,从头正数的第二座门头下已摘了灯,守在门口的内侍见状,赶忙上前跪地道:“奴婢恭 老祖宗。” “人都清了么?”焦芳咳了一声,干着嗓子问。 那内侍伏地道:“回老祖宗,人都在院子里,等着老祖宗发落。” “正主呢?” “回老祖宗,还在殿里,奴婢们瞧着呢。” 焦芳“嗯”了一声,抬抬手道:“把人都带回内官监吧,这档子事儿不比别的,该着他们过不了这年,叫那头手脚干净些,做完了速来报与咱家。” 他说完便由身边的人搀着,径入正门,果见那前院乌泱泱跪 了一地,人人悲戚,却又不敢哭出声,有的已自怂了,跪也跪不成个样子。 他顿住脚,朝身后吩咐道:“也都是些可怜的,对内官监知会一声,下手利索些,别叫他们零碎受苦,事后好生葬了。” 身后的人赶忙应了声:“是,老祖宗慈悲,这些奴婢到地下也念着你老人家的好。” 焦芳轻哼一声,不再多言,由人搀着径直绕到后院。 那寝殿的正门大敞着,门口立着几个内侍,一见他来都纷纷跪倒。 他 出手,自己提着锦袍下摆上了台阶,缓步入内,只见孝 皇后谢婉婷端坐在椅中,好整以暇地品着茶,身旁两名内侍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生怕她会忽然跑掉似的。 “你们先出去。”他淡淡地说了句,慢慢挪入内室。 那两人赶忙应了声,躬身而出。 “哟,还以为你焦大掌印只登太后的门槛儿呢,本 今 这面子可真够大的。” 谢婉婷语带嘲讽的笑着,却连眼皮也没抬。 焦芳 角一 ,面上纵横 错的皱纹随之抖了抖,拱手笑道:“娘娘果然是人中之凤,这时候居然还面不改 ,老奴倒是佩服得紧。” “住口!一条老阉狗而已,凭你也配议论本 ?” 谢婉婷怒骂了一声,却又哂笑道:“你们这帮阉竖不过是些奴婢,仗了势居然也敢在主子面前狗吠,呵,那徐少卿虽然也是一路货 ,亏得还有个好皮囊,瞧着也顺眼些,似你这等腌臜老狗,也不知怎生叫太后相中了,可也真是好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