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而入，穿堂过室，过不久到了书阁外，就见厚重的大门紧闭，于是上前轻敲了几下，恭恭敬敬地叫道：“陛下，臣徐少卿觐见。”
里面没有应声，但很快就听“轰轰”声响，那厚重的门缓缓移开。
徐少卿躬身缓步而入，抬眼便见那几具硕大的古旧书柜下，显德帝高旭正面无表情地仰躺在软榻上，
面木然，见他进来，也没瞧上一眼，仍旧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大门重又关上，将不大的书阁完全封闭起来。
“陛下……”
“徐卿终于回来了……皇妹那边如何？”
徐少卿抬眼看看，近前低声道：“回陛下，臣擅做主张，已将云和公主带回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 大转折的
彩剧情即将上演(^o^)/~第77章 凌烟阁
“回京？”
高旭吃了一惊，回头望过来。
徐少卿跟着道：“回陛下，臣以为公主留在京城最好，既可以掩人耳目，不易被察觉，又可随时照应，臣已寻了个妥当地方安置公主，请陛下放心。”
高旭略一沉
，便点头淡然道：“徐卿说得有理，只要不入
，让她呆在京城，任谁也不会想到，总比在外漂泊受苦的强。罢了，反正都是朕的旨意，以后你就多看顾着些，衣食用度还照里的规矩好了。”“臣遵旨。”
徐少卿抱拳一躬，却又问：“臣方才进
，听闻陛下已许久未上朝，也不见臣工和奴婢们，不知……”“唉……”
高旭长长一叹，那声音带着无尽的
伤，仿佛心中哀怨丛生，将浑身的力气都
空了。然而他却只是哀叹，半个字也没说。
徐少卿见他眼中毫无生气，面
重又变得木然，暗自皱起眉来，又向前走了一步，仍旧微微躬身道：“恕臣斗胆妄言，皇后娘娘小产……应是意外之事，不必过于伤，陛下与娘娘
秋正盛，后井然，
后必会子孙繁茂，保我大夏万世基业。”高旭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微微撇着
角嗤笑道：“朝文武各个
奉
违，这里也是死气沉沉，现在瞧瞧，连徐卿你也没了真心，看来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徐少卿闻言一愕，当即
起曳撒下摆，双膝跪倒，伏地道：“陛下息怒，臣对陛下之心，天可表，怎会没有真心？”“那为何方才尽把些无用的言辞来说，却没一句实心诚意的话？”高旭仰面躺着，
角是冷笑。世间险恶，
中更是荆棘丛生，容不得半点疏失，一个不小心，便盘皆输。这道理徐少卿比任何人都清楚，服侍皇帝十几年，两人之间早非主奴、君臣那么简单，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总是至理名言，不能不有所顾忌，尤其是此等牵涉
闱的大事，更是马虎不得。他想了想，仍旧伏在地上应道：“陛下误会了，臣说的就是肺腑之言，况且又刚刚回京，诸事未曾理会，又怎敢妄言？”
高旭耷拉着手，凝滞的目光仍旧呆呆地望着书阁的屋顶，隔了半晌才缓缓道：“朕不怪你，只是心烦得厉害。想想朕继位已有十五年，大婚也已十年，直到今
却仍未有子嗣降生，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今皇后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朕只盼着能是个皇子，也好与天下臣民有个
代，却不想莫名其妙的……唉。”“陛下可是在疑心什么？”徐少卿察言观
，接着话头问道。高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厉之
，但仍旧没有动，轻轻摇头道：“这些年中一直都有传言，朕总是不信，可是这次皇后小产实在太过蹊跷，朕思虑了这么些子，就是放不下，总觉得这种其中没那么简单。”他说到这里，忽然翻身坐起，望着徐少卿缓缓道：“朕这皇上当得窝囊，可也不想被人蒙在鼓里。这次，朕定要查个一清二楚。”
徐少卿听他这话有几分像在赌气，又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跪在地上道：“此等事牵涉重大，轻则后
离
，重则朝动
，天下
人，还请陛下三思。”“朕意已决，不必再劝了。”
高旭将手一挥，身子微微向前俯着，凝视他道：“朕此生唯一信任的就是徐卿你，难道徐卿便不肯为朕分忧么？”
……
京师东城，水月坊。
这里并非闹市，颇有几分闲静。
长街正中有一处院落，前后三进，青砖黛瓦，
面两扇朱漆大门，从外面瞧着与寻常富户家的宅子并没什么两样，但入门一瞧，便可知其中是藏富不
。但见门楼、砖墙、木门、窗棂、檐下、围栏……
到处皆是
美绝伦的砖雕、木雕、石雕，其间亭台楼阁，花草繁茵，果真是个怡人雅致的好下处。后进园中，一株百年的紫藤爬
了棚架，藤花依旧开始，恍如粉紫的垂暮，但叶儿却已转黄，片片随风飘落，凭
一丝凄然的惆怅。高暧坐在棚架下的石墩上，手托花绷，默然挑
着纤针细线。早先礼佛，用不着研习什么女红，这东西还是回
后跟翠儿学的，也是断断续续，没个章法。如今答应了他，又到了这里，总觉该有个新样子，这才重新捡起来，指望绣个“连理双栖”，“鸾凤和鸣”什么的，不想却如此之难，起手边不知费了几块帕子。
昨晚那个，翠儿倒说可以了，可她却执意要换，如今手头这个绣着绣着，又觉不称意了，究竟怎生才叫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亭外脚步轻响，翠儿转眼便到了跟前。
“公主，公主，徐厂公回来了。”
她身子不由一颤，绣针刺破指尖，缩了手，血却滴下来，皎白如月的丝绢转眼便晕开一片鲜红。
自从回到京师那天，他独自入
，这连着五都没有回来过。害得她每
提心吊胆，望眼
穿，对着菩萨一遍又一遍的念经祈愿，生怕真的出什么岔子。如今乍听他回来，怎能不心头怦然。
“公主，你的手！”
“不碍事的，你先下去瞧瞧，灶房那边预备好没有。”
高暧轻
着葱管柔荑般的手指，强
着心中的兴奋，不愿让她瞧出来，那语声便如空谷呢喃，不半点痕迹。翠儿皱眉不解道：“公主，这才午时刚过，哪有这么早预备晚膳的？”
“徐厂臣诸事繁杂，许是这会子还没用午饭呢？快些去吧。”
翠儿无奈，只得转身去了。
她呆了呆，垂眼瞧着丝绢上染浸的鲜红，自言自语道：“好容易开了头，现下又要弃了。”
正自苦笑叹气，便听不远处那冷凛的声音轻笑道：“什么又要弃了？”
高暧吃了一吓，忙不迭地将那夹在花绷上的帕子藏到背后。
但却已晚了，只见那霜白
的虚影一闪，人便已到了面前，毫无顾忌地伸臂将她揽在怀中，另一手探到背后，将那花绷夺了过去。“哦？瞧着像是‘连理双栖比翼图’，是绣给臣的么？”
他一边端详，一边挑着
角饶有兴味地品评道：“可这双栖比翼鸟怎的瞧着有些怪，依臣看来，倒有几分像鹊。”高暧登时大窘：“我手上
笨，不过是随便绣绣，哪敢送人。”言罢，抬手便去抢。徐少卿将手一扬，挑眉笑道：“虽是绣工算不得最好，但总是公主一针一线的心血，便只是绣个名字，臣也喜
。”她见他线也不拔就要往怀里揣，羞着脸道：“这个不好，待我这几
重绣一幅与你吧。”“哦，那公主便承认这帕子是要送与臣了咯？”
“你……”
几
不回来，才刚一见面，便又来占自己便宜。高暧面红过耳，抬手在他
前轻捶了一记。徐少卿呵然一笑，将花绷轻放在石桌上，双臂收紧，将她搂在怀中，轻吻着那火烫的面颊。
吻了两下，兴之所至，便俯头要亲她樱
。她立时慌了神，只怕被瞧见，赶忙侧头躲避。
“大白天的，厂臣不可这般，万一有人来了……”
“白
又怎样？这是臣自家院子，那些仆婢等闲怎敢进来，公主放心好了。”“不，不行！”
高暧死命挣扎，把头紧贴在他
口，说什么也不愿抬起来，全然没想到这般样子若被瞧见了，反而更加说不清了。徐少卿含笑看着她那副窘态，倒也不
得太紧，手上慢慢松了，但仍将她搂在怀中。她见他不再
迫，这才停了挣扎，伏在那坚实的膛上低低地
着气。“这几
你去哪里了？”隔了良久，她终于忍不住问。
他在那柔弱的肩头轻拍了两下：“陛下吩咐一件要紧事而已，与公主全然无关，延搁了这么些
子，总是
不开身，臣又不好让手下那些鄙之人回来报讯，今便特地偷了闲，回来看看公主。”“怎么，你还要走？”高暧愕然抬头，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此事关系重大，陛下亲口吩咐，臣不敢懈怠，好在眼下已大致有了眉目，待过了这几
也就好了。”她“哦”了一声，心中却还是怅怅的，忍不住又问：“那……用过饭之后再走好么？”
自来都是他张罗着伺候别人用饭，还从没有人对自己这般知冷知热过。
恍然间，真的生出几分想家念室的温情
。徐少卿展颜一笑，随即点头道：“好，臣便陪公主略用几筷。”
她这才
出颜，含羞与他并肩走向前院。翠儿等在门口，一见徐少卿登时面
发白，瑟缩地低下头去，惴惴地上前见了礼，便引着他们来到偏厅。那里已由下人们铺开了席面，十几样
致菜肴摆下来，后面还陆续上着。高暧微微皱眉，心说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这许多东西如何吃得完？
她素来
子清淡，这般的铺张浪费还着实不习惯。徐少卿看她面
有异，便清着嗓子道：“以后备膳，先拿单子来请示娘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不做，全由她定夺。这里是过子，不像在中，事事须讲排场，可记下了？”翠儿领着几个仆厮连连称是，便唯唯退了下去。
高暧听他说起“过
子”三个字，
不住又是一阵耳热心跳，与他相邻坐了，也不再矜持，当下便动起了筷子。两人才只吃了几口，门口忽然进来一名仆厮，先朝两人躬身行礼，便快步走到徐少卿身边，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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