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忽然问:“公主可还记得那晚咱们坐在山顶看星么?” 第65章 晓星辰 离夜,星月天。 那醉人之美,她又如何不记得? 况且在那晚之前,他第一次救了她的命,而也就是在那晚,她封凝的心幽闭自启,冰雪初融。 此后诸事历历,犹在眼前,却又像相距了好久,恍如隔世。 追忆唏嘘,竟似比亲历时更让人心驰悸动。 想着,念着,再望这眼前局促在纱罩中的萤虫,忽然微觉失望,总觉得像少了点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唉,可惜现下去不了外头,也瞧不见了。” “那……公主想看么?”徐少卿别过头来,浅浅一笑。 她被他紧握的手颤了颤。 这是纯粹要去外头看星,还是……干脆要带自己离此而去? 一念及此,那颗心登时便跳了起来,有些怕,却又忍不住兴奋。 正待要应声,却见他也没待自己回答,另一只手忽然抬起,半曲的手指隔空虚弹了几下。 窸窣轻响,便见那白纱罩子竟从中开裂为两半,轻飘飘的落下,困在其中的萤虫甫 “牢笼”,立时飞散到罗帐四处,那尾端却仍在一呼一 的闪亮着。 她叹然一呼,凝目望去,只觉那昏暗中的罗帐渐渐变得澄静,深邃,慢慢竟似化作了无形。 那点点荧光如在混沌间洒下一把仙尘般的碎金,飘逸 动,像极了星辰 天,却又凭空多了几分灵韵的生机,不由看得痴了。 “公主说像不像?”他开口又问。 高暧正被这忽然而至的绮丽之景 引,点头道:“像,太像了!” 话刚出口,却又猛地省起自己之前 怀的期待,却不料他说的竟是这般意思。 像终究只是个像,却不是真实。 想到这里,心下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见那 帐的星韵 光,别有一番醉人的美,却也足以 藉。 就这般静默了良久,始终没听他在说话。 她偷偷侧过眼,见他面 沉静,狐眸微微仰视,也正凝望着那片 萤之光。 “厂臣在想什么?” 他挑 笑笑,隔了片刻才道:“臣方才一直在想,这些 萤之虫所发的光都是一般无二,也不知那雄的和雌的怎生才能相互找到,结为配偶?” 高暧登时一颤,身子燎火似的向旁弹去。 夜深人静,两人又并头躺在榻上,却突然说出这话来,那是什么意思? 可转念又想,他不过是个奴婢,又能是什么意思,或许真是在想萤虫之事也说不定。 然而这念头在脑中闪过,却连自己都不信,又觉得自己一个女儿家,更不该去琢磨这种事,稍稍一想,便是心惊 跳,紧攥的指甲竟都陷在了 里。 她俏脸早已红透,慌忙别过去,亏了在昏暗中他也瞧不见,要不然可真的不用做人了。 可也不知怎的,明明可以逃开,却又挨着他不动,只是在那暗地里羞怯难当。 徐少卿察觉到那只纤柔的小手正向回缩,赶忙紧紧捉着,半点也不肯放松。 高暧尴尬万分,有心想寻些别的话说,却又找不到由头,只好低低应了句:“这些山野虫儿的事纯系自然而发,又去管它们作甚。” 他点点头:“公主所言极是,臣倒是想,若咱们也化作这虫儿,臣定然一眼便能认出公主。” “那却为何?”高暧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奇道。 “这有何难?萤虫之光只为求偶,以臣与公主的 情,自然用不着这般麻烦了吧?” 他话一出口,手上便又加了两分力,握紧那只兀自还在微微发颤的小手,不给她半点 离的机会。 却不料那只纤手竟没有挪动,反倒连轻颤也止住了。 这反应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瞥眼看过去,便见她螓首微垂,双目一眨不眨,樱 微张着,竟似怔住了。 高暧此刻心头正像重锤撞击似的,耳畔“嗡嗡”直响,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觉整个人如在云雾飘渺之中,如梦似幻,恍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糟糟, 糊糊的沉寂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身子火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那话……莫非是在向自己表白情意么? 长久以来的相处,再加上偶尔的耳鬓厮磨,让两人之间早已不再是名位上所谓的“主仆”关系,相互念着,又经历了那么多,冥冥中总该有这一 ,区别只是迟早。 可是当这话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却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全然出乎所料,而那怦然心悸的 觉却比预料中更加强烈,热血上涌,如醉酒般熏然,又似置于温泉之中,浑身暖盈盈的。 她想不出该如何回应,又觉这般默然不语,反而安然舒泰,索 便不作声了。 正沉默间,冷不防身边 榻一动,使她忽然挪起了身子。 高暧不料这安详的平静竟突然被打破,鼻间嗅到那浓淡相宜的伽南香味道,愕然抬头,就觉脸上被一股温热烘腾着,双 随即蹭到了两片同样柔润的地方。 她惊得差点叫出声来,竟呆在了那里。 徐少卿似也有些始料未及,不 也愣住了。 这般的贴近,互相间看不清彼此,但两人呼 相闻,四 似实而虚的碰触着,心跳陡然加重,如隆隆重鼓,震得浑身发颤,脑中却又开始 糊了。 忽然,只觉 间一沉,是他忽然向前凑了半分,那 实的触 像雷击似的,一瞬间仿佛连心跳都停了。 她立时清醒了过来,火烫着脸垂下头,羞得几 昏去。 他却也没有追进,手臂顺势一揽,拥着她斜卧在软囊上,另一只手探入那垂瀑般的青丝发间,轻轻的抚 着。 她微微挣了一下,便任由他搂着不动了。 “公主且安心在这里静养,莫要担心臣,待伤好了再动身去洛城不迟。” 她闻言,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尚有皇命在身,而到了那里便是分别的时候,或许从此再也无法相见,可随即又记起白 在山谷中,他曾说过“以后同回京师”之类的话。 这两样事本是自相矛盾的,如今想想,莫非他真的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自己不用呆在北地礼佛?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夜才会借机表明心意。 她心中怦然,像真的充盈了希望,忍不住要问个究竟,料想到了这个地步,他定然不会再推 了。 略想了想,正要开口,耳中却忽然听到一阵柔顺轻微的呼 声。 愕然抬头,就看他不知何时已阖了双目,鼻息调匀,竟然睡着了。 月光透过纱帐照进来,混着萤虫的点点 韵,在那张玉白 致的俊脸上映出斑斓的荧 ,美得令人心醉。 高暧不由抿 一笑,轻轻拉过薄衾,替他盖在身上,却兀自呆望着他,怔怔出神了片刻,樱 微颤,慢慢凑向他的脸颊…… 将将触到那微凉的肌肤,面上便是一红,羞得赶忙垂下眼去,低低地连诵了几声佛号,才稍稍平复下来,可说什么也不敢再去瞧他了,将头埋在那坚实的臂弯中,慢慢阖上了眼睛。 却不知那狐眸已然微微睁开,薄 勾起一抹浅笑。 …… “公主,公主……” 一连串的呼唤在耳畔响起。 她有些懵然的睁开眼,见四下里已天光大亮,帐帘 起,几名王府 人捧着漱洗的汤水罐盂恭恭敬敬的立在榻前。 原来不知不觉这一夜竟过去了,瞧这样子,时辰已然不早。记忆中,自己还从来没起的这般迟过。 她撑起身子,手不自 的摸向旁边,心中立时惊觉。 垂眼一看,侧旁空空,他已然不在了,再朝罗帐内望去,上上下下也不见半只萤虫的影子。 她心下稍 ,抬手抚了抚 口,暗想终究是他处事细密,一早便离去了,还将昨晚那些东西都收拾了,不留一丝痕迹,竟也替她省去了麻烦。 洗漱完毕,那几名 人替她换衣上药,又要伺候饮食。 高暧甚是不惯,又觉肩背上的伤似是又好了许多,即使轻微的转动肩周也不如何疼痛了,于是便让她们搁在桌上,自己趿了鞋子下 来吃。 也不知是王府的饭菜可口,还是因着他昨晚来那一趟,使得心情大好,她不知不觉竟将那碗粥和两碟点心都吃了。 几名 人在旁看得也是各自 喜,暗想王爷知道定然高兴,赶忙收拾了,又要扶她回榻上歇养。 高暧这半 一夜都在躺着,早觉憋闷的厉害,便让她们稍稍替自己梳了个头,然后端坐在案前补起了晨间的早课。 一遍经文尚未诵完,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高昶从外面 帘而入。 高暧不料他竟这么早又来探视,足见兄妹情深,心下也不 动,慌忙上前见礼。 几名 人也赶忙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胭萝怎的下 了,敢是昨晚睡得不好么?” “多谢三哥关怀,我是刚刚才起身,这般没规矩,倒叫三哥见笑了。” “你受了伤,正该好生将养,自然要起得迟些,又何必告罪?” 高昶笑着点点头,又见方才桌上碗碟一空,心情更是大悦,便又道:“瞧你这般 神,我便放心了。呵,三哥这王府虽然比不得 里,但总比那北五所强得多了,胭萝便安心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便只管说,只要三哥拿得出的,便一定替你办妥。” 这世上除了徐少卿之外,还从没有谁如此关心过她。 高暧嫣然一笑:“我自来就清淡惯了,现在这样已比从前好得多,哪里还有什么奢求?三哥就不必如此费心了。” 那盈盈笑意如芙蓉初放,又似清冽甘泉,沁人心脾。 高昶只瞧得发愣,顿了顿,才收起眼神,干咳了两声,笑道:“胭萝这般说,可就是跟三哥生分了,到我这里便如在家一样,不用拘束。嗯,我正想着让你先选几个合意的奴婢服侍,再依你心思采办一匹衣料、器皿、用具什么的,如此一来, 常也更舒适些。” 高暧不 愕然,虽是心中 ,却也觉有些过了,便福了一礼道:“三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伤一好,便要上路前往洛城,左右也呆不了几 ,端的不用如此麻烦,眼下这样便好得很。” “哎,你这次的伤非同小可,定然要多住些时 ,等全好了才能上路,这 常饮食起居定然要仔细着,不用心着办怎么成?这两 先好好静养,待三哥把人和东西都预备齐了,再叫你去看。”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内侍的声音叫了声:“殿下!” 他眉间一皱,微微侧头问:“有何事?” “回殿下,东厂徐厂督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晋王:作者你过来,我们聊聊。 作者:(⊙v⊙)嗯,啥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