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呆坐片刻,见他始终没进来,心下倒也有些意外。 她原本是有几分赌气的意思,但想着以他平素的 子,定然会强挤进来,却不料竟是这般光景,自己心下也开始发空。 耳听得那外面的声音竟突然变了样,她不觉奇怪,慢慢探过身去,悄悄将那 布帘子 开一条细 ,偷眼向外瞧。 头正烈,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她抬手遮了遮,就看那 悉的背影斜靠在木橼上,一腿曲着,另一腿垂在车下,明明坐得懒散,瞧着却是说不出的闲雅。 目光再往上移,便是他那小半张侧脸,微微向上扬着,眼中沉沉的,全然不像平常那般凛光摄人,倒显得落寞怅然。 此时正闷热难耐,他却坐在毒辣的 头下,颈间已然见汗,背上也像被浸 了,连那盘踞的金蟒都纠在了一起。 她心头像被什么触了一下,竟生出想开口叫他的冲动,但随即又觉得方才还在着恼,却忽然这般转了脸 ,未免太过突兀,自家尴尬不说,没得更让他瞧轻了。 想到这里,不 脸上一热,讪讪的撒手坐了回去,可心头却又有些不舍。 叫他进来坐么?自己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再说那车夫不知去了哪里,眼下外头就他一人,也不能没人照管,若说是停车,寻个 凉的地方歇一歇,却又急着要去追赶车驾,耽搁不得。 可是眼见他没遮没拦的在烈 下晒得辛苦,又着实有些不忍,就好像自己无意间犯了错似的。 静心想一想,之所以这次临行前能来拜祭母妃,说起来,还全是赖他在陛下面前说了话,才能成行。 而那些事,他应当也不是心存私念而隐瞒不告,可自己非但没有好生言谢,反而还摆脸 给他看,实是大大的不该。 她惴惴的如坐针毡,几次忍不住揭帘去望,越看越是意 ,不知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盼着快些追上车驾队伍,也就不用这般焦心了。 车子颠簸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小帘忽然被吹开,一股微凉的风顺势拂了进来,车内也瞬间清 了许多,不那么气闷了。 她不 一阵欣喜,心说这时若有凉风的话,他便能少受些暑热之苦了。 但随即脑中一凛,急忙凑到窗边向外望。 果然见天上 云密布,层层 ,早已将 头遮住,天地间一片 沉沉的,怎么看都是将有暴雨的样子。 她登时急了起来,暗暗祈求千万不要下雨。 然而事与愿违,不多时,天边便已电光闪动,雷声隆隆。 她顾不得那许多,上前揭开车帘叫了声:“厂臣,要变天了,先……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徐少卿并没转头,仍靠在那木橼上,眼中带着些失神地望着前方。 “公主请在内安坐便好,臣身子健得很,淋场雨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大热天的,反而还畅快些。” 他说着便扬鞭催马,行得更快了些,眼望着头顶那漫天无边无际的黑云, 角泛起一丝笑意。 高暧自然瞧不见,心头不 更急了。 淋场雨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叫什么话? 就算身子骨再好,可也不该这么糟践,明着暗着不就是在和她赌气么?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心眼也像个姑娘家这般小,可也真算见了。 这么想着,随即便记起他是奴婢出身, 本算不得真男人,又是东厂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说不定便真是气 大,只是从前没瞧过罢了。 她窘着脸不知所措,眼见雷声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之前……嗯,是我误会厂臣,不该那般使 ,咱们还是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称意。 徐少卿 角笑意更甚,但仍敛着生气叹道:“这车上的篷子细密得紧,雨水打不进去,公主只管安坐便好。至于臣么,自小在家什么苦都吃过,入 之后伺候主子,就更不必说了,稍稍淋些雨还真就算不得什么,公主不必管了。” 她不由更急。 明明自己都撂下面子那般说了,怎么还是这般不依不饶的? 这哪里像个奴婢,分明就是个磨人 么! 瞧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高暧心中又有些气,可这时要说撒手不理,自己躲进车里,终究却又狠不下心来,想了想,只好忍着气道:“我知道厂臣是在怪我不识好歹,可眼下雨就要到了,还是先寻个地方都避一避,回头我再慢慢赔礼。” “公主这话可真叫臣惶恐了,臣不过是个奴婢,就算屈着自己,也断没有叫主子赔不是的道理,公主刚才那般说,显然还在责怪,臣索 便自罚了,淋场雨也好清醒些,长长记 。” “……” 这算是蹬鼻子上脸么? 高暧咬 攥着衣角,竟被这话 得哑口无言。 总是口口声声奴婢主子,可有谁见过像她这般被奴婢拿捏的主子? 想到这里,不 又是恼恨,又是沮丧。 她自来便是如此,无论话头还是行事上,都从没占过半分便宜,如今比起怄气,她自然也不是对手,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宛如黄昏般的天空,雷声隆隆,一声紧似一声,已近在耳畔了。 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打在车上“噼啪”作响。 “雨来了,公主请快进车去坐稳,臣也好催马行得快些,早一刻赶上车驾。” 徐少卿说着,便朝门口挪了挪,双腿都搭了上来。 雨势渐大,千珠万点的砸下来,顷刻间便将他的袍服打得透 。 “厂臣真的不愿避雨?”高暧望着他那依旧懒洋洋的样子,恨恨地问。 “多谢公主关怀,臣真的没事。” “那好,索 我也出来淋淋雨, 快一下好了。” 言罢,将车帘猛地 开,自己涌身而出。 然而还没等头上落下几滴雨,她便觉有股力量 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又推回了车内。 自己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凶巴巴的推搡,她不 心头更气,坐起身来,正待再出去,车子却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帘忽然被 开,竟是徐少卿从外面钻了进来。 “你……” 高暧惊得向后一靠,缩在角落里,定了定神,才抬眼去看。 就见他已盘膝坐好,双手捋到 肋处,先松了那镶玉革带,然后旁若无人的解起了系带。 她万没想到他突然进来,更没想到这一进来便开始 衣裳,不 又羞又窘,垂着眼不敢去看他。 悉的伽南香气传入鼻间,似乎那股独特的味道已深入骨髓,连暴雨也冲不去。 她心头跳得愈加厉害,在这么狭小的地方,他又是这般举动,实在让她手足无措,恨不得当即冒雨跳下车去。 “厂臣,你……你别……” “别什么?臣这袍子已 透了,不 下来难受得紧,说不得还会寒气入体,公主让臣进来躲雨,不就是怕这个么?” 他说得波澜不惊, 角那丝笑意却已隐不住了。 扯开系带, 了曳撒,手上却仍不停,很快又将中衣也 了, 出那一身白皙如玉,但却肌理分明的身子。 49.雨声 确是自己让他避雨的,也确是怕他淋 了受寒害病。 这话听着像是没什么 病,可 不住琢磨。 高暧知道又被他捉住了话头里的痛脚,抱膝缩在角落里,窘着脸怔怔的发懵。 她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好意,到头来却是这番光景。 上次单单只是稍微袒 个肩头,便让她意 不已,此刻竟在这么近的地方宽衣解带,那不是要人命么? 这时恰好瞥过眼来,目光与那瓷白的身子相触,当即惊呼一声,又把头垂了下去,心中像战鼓隆隆,衬着车外密不间声的雨点,更是麻 的厉害,但却管不住那双眼睛偷偷瞄过去。 徐少卿也没说话,这会子正将描金乌纱搁在一边,跟着重又提起 下的衣裳,拎在帘门处,把手扭着拧水。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若是别人来做兴许还有些难看,可到他这里却是从容闲雅,不见半点俗态。 片刻间,将曳撒、中衣都沥干了水,抖开来半铺在板上晾,甩甩手,便向后一靠。 他身条匀称,盈羸相适,一如那张勾魂摄魄的脸,仿佛被上天裁削琢磨过似的,挑不出半分瑕疵。 许是习武练功的缘故,那冰肌玉质中自有一股 干之气,平时袍服飘飘的,瞧着纤长,如今见了真章,却是让人大出意料之外。 这模样,便是须眉男儿汉怕也比不得。 高暧不觉有些发愣,暗暗的偷瞄也变作了呆看。 此刻他身上未干,蒙蒙的笼着一层莹莹的雾气,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一颗甘 般的水珠从润 的颌下滴落,自 膛顺那起伏的肌理缓缓滑下,在略显昏昏的车内瞧着,竟似美玉上拂过一缕莹润的 光。 “臣这身子好看么?”徐少卿突然开口问。 她闻言一愕,登时 面通红,羞得将头埋在 前。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还有个分寸没有。 稍稍给个好脸,便又没上没下的消遣起人来了,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他却是面不改 , 角噙着笑,以手作扇,在颈侧轻轻摇着。 “臣虽说是个奴婢,算不得真男人,可自信这副身板还能入眼,目下左右无人,臣这衣裳一时半刻也干不了,没奈何也只得从权,公主若不怪罪,臣便也不避讳了。” 自己是从权不得已,反倒她像是正称了心意,这算作什么话? 眼见他得寸进尺,越说越不成样子,高暧羞窘之余也不 着恼,但想想自己方才的确是在盯着他看,不由又有些气沮,不知该怎么应对。 徐少卿也没再说话,只是慵懒的靠在那里,含笑望过来。 车内昏昏,如同笼在夜 中,衬着绵密的雨点打在蓬上的“噼啪”声,愈发显得安静。 愈安静,便令人愈加手足无措,愈加心头怦然。 仿佛那尘封的情愫正在 间漾开…… 半空里,猛地冒出一声炸雷,竟是在耳畔炸响。 她“啊”的一声轻呼,不由自主的向徐少卿那边靠过去。 抬眼望时,却见他面 寒,双眸沉沉的盯着车外,先前那玩味的笑意已经 然无存,突然伸臂揽在她 间,纵身跃起。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