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说不下去了,在霍裘的注视下,他默默闭了嘴。 这主子爷一听太子妃本人没来,脸都冷成什么样儿了! 以往两人可劲闹着别扭的时候,太子爷动不动就发怒,可这和好了,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霍裘转动着手里的一小串佛珠,神微微变幻了一下。 “走吧。” 张德胜一甩拂尘跟上,“殿下,咱们这是去宜秋?” “去玉溪。” 夜幕如同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布,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白里光溢彩的殿都收敛了光芒,变得沉默内敛起来。 霍裘等人到玉溪的时候,钟玉溪才宣了晚膳,听着下人的来禀,竟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真假。 还是素儿轻声唤她才缓过神来,面上的喜意几乎遮也遮不住,但仍是极端庄地出了内殿接。 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唐灼灼那样儿的,果然抓不住男人的心,殿下不过是瞧中了她的那副好皮囊,新鲜劲一过,还不是过来她里了? “妾请殿下安。”她稳稳福了福身,声音甜得有些腻。 霍裘冷淡地应了一声,大步走在前头。 玉溪里熏的是浓香,乍一进去像是掉进了花丛里,霍裘眉心皱得愈发紧了。 好在进了内殿,一桌子的菜香味稍稍将这香味盖住了些,钟玉溪跟在他身后,用最轻缓的声音问:“殿下,可要一同用膳?” 霍裘瞥过她画着致妆容的脸,神漠然地点头。 说是用膳,实则他只动了几筷子就停了,他一停,钟玉溪自然也不敢再吃。 男人周身寒气越发浓重,钟玉溪也察觉到了不对,打着胆子上前替他按额角,打着圈儿捏,而后试探着问:“殿下可是哪儿不开心了?” 女人身上的香味有些重,霍裘闭眼,觉得掉进了胭脂堆里,身上都是一股子水粉味,顿时沉声道:“明把殿里的香换了,难闻得很。” 还是那小没脸没皮的好,身上尽是一股子勾人的浅香,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一般,全然不需这等俗香。 霍裘想到这,微微挪了身子,对钟玉溪也越加不耐烦。 钟玉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温顺应下。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大着胆子贴近他的身子,深一口气勾了他的衣角,表情含羞带怯,媚眼如丝。 可霍裘却站起了身来,长指不耐地敲打着桌面,开口道:“钟氏,孤今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孤明将离府近一月光景,府中你位分较高,就代管东事宜。” 竟是把东的管事权到了她手里? 钟玉溪呼一滞,喜形于,但好歹还存了些理智,轻声西语地问,小心翼翼斟酌着试探:“那……太子妃娘娘那……” 毕竟身份摆在那,她怎么也要象征地问问。 说不得就是唐灼灼那蠢女人太过盛气凌人,早已惹了殿下不愉,不然自己哪里来的管事权呢? 钟玉溪越想越有道理,又想想自己兄长如今面临的困境,抿了抿。 如今钟家眼看着不太行了,她必须得搏得太子怜惜为兄长争一丝机会。 霍裘负手而立,宽大的袖袍上用金线勾着一朵朵祥云和仙鹤,想起某个女人极娇小的一团,又娇气又懒怠,窝在自己口告小状的样子,面渐渐柔和下来。 他的女人,他自然是要带着一同走的。若不带着,还不知道她会怎么个闹腾法。 “太子妃会与孤一同走,这个无需你担心。” 钟玉溪脸蓦的灰败下来,眼底立刻有些泛了红,拧着手帕道:“妾……妾……” 殿下出去办差事都要带上唐灼灼?一月的功夫,她近身伺候,而自己却守在东里与殿下见不着面,谁知道期间会发生什么? 她也想跟着去啊! 霍裘多看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抿了抿略带警告地道:“孤带着太子妃是有正事,对外称太子妃入庙祈佛,若是谁走漏了风声,孤绝不轻饶。” 钟玉溪眸子里顿时蓄了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虽心里极不情愿,也还是道:“那殿下和娘娘千万小心,妾一定替娘娘瞒着守口如瓶。” 说罢,她又了一句,“妾绝不会给殿下麻烦。” 霍裘这才意地点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半晌转动着手头的玉扳指道:“等孤回来,会给你兄长谋个武将的位置。” 钟玉溪这种人,总要给个甜枣才会听话。 果不其然,钟玉溪的眸子亮了亮,得了霍裘的保证,她心底的大石落了地。 自家兄长有才有德她比谁都清楚,假以时必成大器,而自己只有得了兄长的助力,才能在后院里多一份底气。 就像唐灼灼,就是因为背后有一个唐家撑着,才能活得那样潇洒。 钟玉溪福了福身,道:“谢殿下。” 霍裘冷眼望她,眼瞧着夜深浓,他理了理间的玉牌,薄微张:“孤还有事,先走了。” 等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里,钟玉溪就瘫软在软凳上,眼泪簌簌地掉。 素儿替她拿帕子擦掉,她才终于有了反应,一把将桌上的饭菜通通扫落,气得口直跳,头也闷闷地疼。 殿下本就是来通知她一声,顺带着给唐灼灼那女人守口如瓶,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素儿跪在地上,表情认真地劝:“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奴婢认为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见钟玉溪望了过来,她接着道:“娘娘您想啊,殿下和太子妃一出去,正是您树立威信的好时机啊。” 钟玉溪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笑了,她低低地道了声也是,便不再说话了。 何止是树立威信?这时候正是培养自己势力的大好时机。 再说,她不说出去不代表旁的人查不到,若是查到了又说出去了,也就不干她什么事了。 而此时的宜秋里,唐灼灼才喝了一碗绿豆汤,微微眯了眼睛,听着下头传来的消息,笑得正开怀:“殿下给了她管事权?” “那可不正如了她的愿?” 夏的夜微凉似水,却也不是太冷,唐灼灼雪白的脚踝上铃铛叮铃作响,她拨着才染上颜的指甲,道:“殿下还应了她什么?” 跪着的小女如实答了,却听上头的人轻轻地笑,和气得不得了。 唐灼灼挥手遣退左右,兀自沉思不已。 给了管事权又应下了钟玉溪兄长的职位,霍裘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他正事私事一向分得清。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霍裘想起复钟家了。 想起前世里朝堂上的格局,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钟家是百年之家,虽然如今式微,但底蕴仍在,后辈子孙中除了一个钟玉溪眼皮子浅薄,其余的都能看清局势,钟宇被人陷害一次后也涨了记,越发的沉稳有度起来。 霍裘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吧。 一夜无眠,第二被安夏叫醒的时候,唐灼灼才合了眼没多久,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身子软绵绵,好歹还记挂着如画的西江美景,耐着子更衣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就上了马车前往寺里。 她出发时,霍裘的马车已经出了。 里人多眼杂,他们一前一后错开的好。 等到了外,马车平稳驶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就被几辆宽敞的马车堵住了。 紫环掀开车帘,道:“娘娘,是殿下。” 唐灼灼正窝在车子里打盹,眼睛都睁不开,车帘陡然被人掀开,白光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睫颤动几下,睁开了眼。 男人一身清贵,眉目似剑,她还未来得及起身行个礼,就被他宽大的衣袖抚过一侧脸颊,酥酥的觉蔓延到心底,浅淡的薄荷味好闻得很。 她还未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横抱了起来,旋即弯出了他们这辆马车。 等到了霍裘的马车上,唐灼灼红着脸才要起身,就被男人摁在了怀里,醇厚的声音随之而来:“没歇息好就再睡一会子,还得赶一段时的路。” 她杏目含水,掩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扯过男人间的玉牌从善如地道了一声好。 她又闭上了眼睛,霍裘怀中是她软绵绵的身子,嘴角终于闪过一抹笑意。 她这段时跟着忙活,又接连病了两场,虽然平素里多有馋嘴,但仍是极瘦的,纤一把风都能吹走。 霍裘拢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出一张致的桃花面,美人呼如兰,乖顺娇小,他看得极认真,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去。 他又想起昨柳韩江说的话,平素里他太严肃冷峻,虽然她掩饰得极好,可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 这次西江之行,他特意叫下头的人寻来了画册,将西江有名的景点圈画出来,将事办完了,就带着她四处走走。 没了京城那么个大杂缸,也没了王毅这么个搅屎,他必要让她将心收回来。 这么一想着,霍裘又抚了抚小姑娘粉的脸蛋,惹来她不的一声嘟囔。 第三十章 等唐灼灼醒来时, 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霍裘冷峻的侧脸, 祥云纹的衣袖衬在大片的暗黑上, 倒是为他镀了一层晶莹的白光一样。 她半睡半醒,霍裘放下手里的奏疏,瞧了她一眼, 放下了被枕得有些麻的手臂,问:“睡够了?” 唐灼灼点了点头, 杏眸里还带着丝丝倦意, 如同含着一汪清泉, 声音还有些沙哑,伸手抚了抚额:“殿下,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霍裘用手挑了车帘,出一道,足以将外头的状况尽收眼底。 他们的马车正平稳驶过长安的街道,外头熙熙攘攘, 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糕点甜糯的香气顺着那条儿飘进马车里,唐灼灼默了默。 “殿下……”她抬眸扯了扯霍裘的衣角。 男人抬头,视线转到她白如葱的手指上, 发现她每次都会下意识扯自己衣袖, 这种小动作让他觉得格外舒心,连带着声音都柔和不少。 “嗯?” “有些饿了。” 霍裘修长的食指顿了顿, 而后朝外头道:“全安,去买些吃食上来。” 外头无声无息, 只是马车速度有所减缓,过了片刻,张德胜手里拿着几块烧饼和糖葫芦掀了帘子进来,才一抬眸,就愣了一愣。 太子妃眼瞧着是才睡醒的样儿,半个身子斜靠在主子爷身上,眉眼带笑人比花娇,更别提眼角贴着的那朵红的芍药,又媚又娇,而惯来最不近女的主子爷脸上没一丝愠怒的神。 相反倒是隐隐还有些愉悦的模样。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