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京天气万年如一的温和明朗,只是在这明朗中,意外传出了极冷沉的声调。 “阿姐是铁了心要做这个负心汉了?”筠心丝毫没着声音,控诉意味分明。 远处路过了两个仙侍,听见了声音偏头伸着脖子瞧了两眼。 越怕他再语出惊人,忙不迭伸手捂住他的,面颊都染上层薄红。 即使只是这样的触碰,就叫面前的男子显而易见地乖顺下来。 “我没有。”她小小声。 筠心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着她拿下手,将凝成水的热气抹在绢帕上,才不依不饶再次质问:“那为何不成亲?” 言罢他犹觉不够,补充道:“加上凡间两次,你总共答应过我三次。” 越眼睫低垂,颇有些无奈。这三次无一不是他趁着她或神志不清的时候导的。 她倒也不是说不想成亲,只是眼下距离常受刑、他们婚约顺势解除,也还不足一月。 虽说仙京大多神仙都是极良善之辈,但也不能说是一个不好的都没有。筠心不愿遮掩,他们几乎从梦魇结晶出来后就时常腻在一处——那时候他们的婚事甚至还没完全作罢——到底说起来不好听。 是以越原是想再等个几年,最好是这风头完全过去。反正时间于仙者太不足道,他们俩现下也与仙侣无异,实在不急于这一个形式。 ——但显然眼前的人不愿轻易妥协。 “果然女子在榻上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信,之前说的我嫁我也全是假的罢?”他故意将,同凡间争风吃醋的男男女女没什么分别,是半点仙风道骨也没有了。 越想反驳“我何时骗过你”,但又想到以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虽知二人此刻心意相通,也能明确地受到她愈发不加掩饰的意,但她这样的沉默还是足以让他不安。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但憋了半天,说出来的确实另一句话:“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好徒弟罢?” 越扶额,道:“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你愈发拈酸。” 她顿了片刻,见眼前人没半点儿好转的迹象,无奈更甚:“不是不愿意同你成亲——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有心人说道总归不好听。” “管他们作甚?”话虽这么说,筠心到底软下来,“阿姐若是担心这个,只管给我,你只需答应……嫁给我就成。” 他后半句声音明显低下去,像是还有些不确定的忐忑。 他实在太会拿捏她了。 越听到自己轻叹一声,道:“好,嫁你。” - 前前后后连半个月都没用到,筠心不知道怎么对外说的,总归越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站在了瑶池中间。 结契仪式特意被筠心安排在了三年一次的蟠桃宴,甚至还大张旗鼓散了请柬,非要所有人来见证似的。 仙者结契成亲简,实则大多都是到一天完成的。但筠心显然不愿意忽略掉每一个细节。甚至连下聘都全然仿照着人间的来了。 此番成亲,其阵势更是无可比拟,只差将整个紫微搬到这瑶池上送过去。是以等到二人换信物的时候,蛟纱掀开,众人看见一个刀柄坠着焦黄和田玉的玉坠的爪刀匕首的时候,难免头接耳。 摆了瑶池厅中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怎么特意挑出来的“排面”反而瞧着平庸? “拿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了?” “不知道啊?瞧着也没什么仙力转?” “管他呢,紫微出品,必非凡品。”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越看到这把匕首,亦有些眼热。比起两次自戕,更像是两次自我剖析,她那些隐而不发、甚至是试图掩盖的心意在这样的剖白下无处遁藏。 匕首被他别在她的间,她垂头看了眼,很快抬起来,从旁边的托盘里取出来那个藏青的香囊。 “这回我没看错了罢?那就是寻常香囊罢?!” “嗯……难说难说。” “怎么回事?先前架势恨不得把殿都搬空,临到这时候开始谦让了?” “年轻人,与我们大约是有壁的。” 筠心见到那个悉的藏青香囊,也愣在原地。 自打他前头负气将它丢在雨师殿,就没能指望还能再见到,此刻也真真是有些意外的不知所措。 像是以往被践踏的心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被人认真且仔细地一片片拾起。 他自认为不是个的人,但在此刻,看着一身红衣的她垂首认真在他间捣鼓,还是喉头哽咽,在这目光汇聚处也忍不住想将她狠狠进怀里。 他喉结滚咽,脚步刚踏出半步来,就听见人低低警告:“注意形象!”筠心闻言,脚尖微顿,最终还是乖顺地收回。 一刻都难等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