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开门进了厨房,又将门扣上,声音始终很轻,但夜晚寂静,听在梁研耳中格外清晰。 梁研捏捏手里馒头,惊奇:就这硬石头,还有别人惦着? 那脚步声停了,接着是一阵窸窣,像在翻纸张之类的东西。过了十几秒,案板那边厨台亮起一缕光。 梁研屏息,探头看,昏昧中一道高大身影。 而那亮光来自一只小手电,他一手翻纸张,一手拿手机对着拍。 那只手电咬在嘴里。 他翻得极快,一分多钟结束,他将手机装进 兜,收起案板上纸页,关掉手电。 四周暗掉,只剩月光,他的轮廓模糊了。 梁研缩回头,往后退,手肘擦到冰箱。 只是细微声响,甚至比不上一只耗子的动静,然而梁研却在一瞬间被揪出去。 男人的手野蛮有力,恰好捏住她受伤的右肩。 梁研痛得发颤,几乎无反击之力,她整个人被摁到地上,一双腿被男人的膝盖紧紧 住。 她右臂在抖,头脑却仍清醒,忍住没叫出声,谁知对方连气都没让她出,另一只手迅速果断捂上她的嘴。 男人掌心又 又硬,温度烫人,而梁研 瓣柔软细 ,嘴角还有伤,受苦自然是她。 身体的痛苦滋生火气,梁研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狠狠掐他胳膊。 然而掐第一下,她就知道错了,这男人 真硬。 他连哼一声都不曾,只略微僵了一下,在黢黑中低头细看她朦胧轮廓。 那一小片寡淡月光全被灶台分走,这处地面是盲区,一片昏黑, 看不清面目。他却突然松开她右肩,拿手往她脑壳摸一圈,换来梁研更 暴的一顿掐,全被他无视。 摸完脑袋,他已确定她是谁,整套屋住五个姑娘,只她一个是短发。 他俯身,贴近梁研耳畔,“我松手,你闭嘴,嗯?” 男人的暖烫气息裹着淡淡烟草味儿,几个音入耳,梁研将他头一推。 他立即捉住她灵活的左手,再次靠近,仍以沙哑气音命令:“点头。” 风水轮 转,识时务者为俊杰,梁研听话了。 她头一点,对方果真松手,也放过她双腿,梁研得以从 制中 身,人却没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她肩疼,腿疼,嘴角疼。 缓了两秒,她扶着冰箱坐起,看到身边男人站起身。 梁研 了下嘴角,也站起来,黝暗中与他面对面。 他高她大半个头,梁研抬起下巴借月光看了他一眼,面庞仍是不清不楚,但梁研早认出他是谁。 昨晚厕所惊魂,今夜厨房惨痛,哪件都值得写进《三更鬼故事》,成为她夜半 影。 所幸她也非一无所得。 “阿山?”梁研极轻地念了一遍这名字。 他是阿山么? 不是,他是沈逢南。 但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已经很适应这名字,甚至下意识在心里应了一声。 而梁研并不需要回应,她身子一转,往后跨一大步,手迅速从厨台上摸到那只小手电。 对方追来,她已拧开手电,一束光正对他眼睛照。 “站住。”她学他,以气音命令。 沈逢南偏头躲开光,再一看,她手中竟多出一叠纸页。 他一摸工装 口袋,只剩手机。 梁研迅速转了下手电,亮光正对手中纸页。 但梁研只来得及看一眼,他动作快,力气大,一下捏住她手腕,夺回了手电。 沈逢南关了手电,再来取梁研手里东西,梁研没松手,他们各抓一半。 外头突然有动静,两人同时一顿,谁也没动。 过了会,听到厕所冲水声,没多久,外面恢复寂静。 这时,梁研先松了手。 “我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认出那些是什么,一叠全是 水单据。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沈逢南顿了一下,然后将纸单都揣进口袋。 “你是警察?” “不是。” “记者?” “不是。” 昏暗中 着嗓音的一问一答,看不见表情,听不出语气,辨不了真假。 梁研不问了。 她转过身去冰箱旁摸找。 沈逢南看她蹲在那东摸西摸,背影黑乎乎,活像只耗子。他打开手电往那一照,那一片地方都清楚了。 梁研一眼看到角落里的白馒头。她捡起来拍拍灰,把外面的皮剥掉,咬了一口,蹲在垃圾桶旁慢慢咀嚼。 她身体瘦,一六七的个子蹲在那没占多大地方,短发遮着耳,大t恤松松垮垮,一双白脚丫子光溜溜踩瓷砖地上。 不看脸,哪里像个女孩? 吃了两口,她抬头看他一眼,指指门,又低头吃。 沈逢南看了一会,走过去,从膝侧的大口袋摸出个东西。 梁研一看,居然是 火腿肠! 要知道,在这鬼地方磋磨过,火腿俨然成了高档营养荤菜。 她惊叹地看了一眼他的大口袋。 也许是梁研眼里的贪婪太过明显,沈逢南把火腿丢给她就关了手电走了。 梁研就着火腿把馒头啃了个干净,又倒了碗隔夜开水灌进腹,算是 了,溜回去换了件睡衣,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梁研被赵燕晰叫醒,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起 了。 “你好点了吗?”赵燕晰看着她的嘴角,小心翼翼地说,“你洗完脸我给你抹点药? 梁研没理她,起身换衣服。 赵燕晰有点失落,也去包里取衣服了。 梁研穿好 子,转身看见赵燕晰背着身在穿 罩。 年轻女孩的身体都很漂亮,雪白颈项,光滑肩背,纤细手臂…… 赵燕晰扣上搭扣,弯 拿起席子上的长袖t恤,起身时右臂一片暗红疤痕清晰醒目。 梁研别开眼。 昨天的打架事件梁研没管后续,吃早饭时才发现那个胖子不在,到了中午,陈渠出现,她才知道组长做了安排,把陈渠换来了。 组内打架事件影响恶劣,大组长特地请了个主任来跟梁研谈话。 梁研早就领教过他们的巧舌如簧,现在这种谈话 本不算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过脑子。 主任走后,轮到组内人跟她 ,轮 给她上小课。这是加课惩罚。 上午,秃头讲了一个小时,歇了几分钟,陈渠拿着书和笔记进卧室,其他人依旧在外面玩游戏。 赵燕晰心神不宁,担心梁研又跟陈渠打起来。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刻钟,里头就吵起来。 陈渠气得摔了本子,指着梁研:“你这个人有病你知道吗?燕晰是我女朋友,她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你凭什么这样拽着她,你那些破事我知道,你自己命不好关别人什么事儿,你那龌龊心思我早就该看出来了,你就看她傻看她心软看她好骗哪,从小到大拿她当救命稻草绑着,你这是病态,她不是你家人,更不是你女人,你要去看看脑子,我特么早就后悔让她找了你来!我让她跟你绝 才是!” 他 口气,青着脸反复骂,“你活该的,你就是有病!你特么心理有病,你这种人——” “陈渠!” 赵燕晰冲进来,两眼通红,将他往后一推,“你滚出去!” ☆、第4章 梁研坐在席子上,赵燕晰匆忙过去,“不是那样的,梁研,你别听他胡说,你好得很。” 梁研没动,也没说话,赵燕晰急得快哭了,“你别听那些,你把它都忘了,不是那样的……” 转头又对陈渠吼,“你出去啊!” 陈渠见她这模样,吃了一惊,“燕晰?” 赵燕晰气冲冲:“我叫你出去!” 陈渠什么时候见她发过这样的火,一时怔愣,连连点头应,“好好好,我出去……” 陈渠退到门口,推推围观的一众人,“别看了、别看了。” 他伸手关门,最后一眼看见赵燕晰抱住了梁研。 “你不许想那些。” 赵燕晰握住梁研的手,反复解释,“陈渠说的一句都不对,你别信,也别难过,我陪着你,是我乐意的。” 梁研不说话,赵燕晰就一直心慌。 “梁研你跟我说话吧。” 她嗓音瓮瓮,真就哭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