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婤了解宗钺,宗钺何尝不也是了解她。 “傅磬也要离京了,这次他们不是去大同宣府,而是去皮岛。”比起婉婤,宗钺还是要多知道一些,她作为一个公主不可能会知道的事。 毕竟宗钺现在也不小了,平时宗琮难免会拿一些军国大事来与他商议,其实也是考考他的应对能力,有意在培养他关于处理朝政上的一些能力。 像打算把皮岛经营成牵制金人大后方的一个军事重地,这件事知道人不少,但打算派谁去,知道的却没几个。 婉婤愣了一下:“皮岛那么远,都到高丽了,派二舅父去也就罢,怎么把表叔也给派去了,难道那地方一个人还不够?” 话都说到这地步,宗钺还有什么不懂的,神 不免复杂起来。 “父皇前阵子冲我打听关于你驸马的事,问我你可有什么心悦的对象,估计是母后让父皇问的,想提前为你做好打算?” 婉婤一下子就局促起来。 可能在外人来看不显,可让宗钺来看却是太明显了。 “心悦对象?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心悦的对象,再说我才多大,皇祖母可是说了要等我十八以后再说招驸马的事。母后怎么现在就提前说招驸马的事了,不行,我得去跟她说,我现在可不想嫁。” 说完,婉婤急急就想走,却被宗钺拦了下来。 “大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对傅表叔……” “什么傅表叔不傅表叔的,你在说什么呢。” “大姐!”宗钺无奈道。 见婉婤还是一副拒绝跟他 的样子,他低声道:“大姐你要知道傅表叔的身份,以及和我们的关系。如果你真是对他……你一定要好好想明白,这件事就算被父皇母后知道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再说还有皇祖母。” 婉婤紧咬着下 ,没有说话。 见此,宗钺无奈只能打住不说了。 * 又到了送别时刻。 之前听说苏海和傅磬要离京了,宗钤就跟父皇提出,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事。 可惜这事却被宗琮给驳了。 最终折中成再等两年,现在宗钤到底还有些小,等再过两年,到时候他也有十六了,再说去边关去皮岛历练的事。 平时难得见上一面,送别的时候自然不能错过,所以不光宗钤来了,婉婤也来了。 “二舅、傅磬,你们等着我,等再过两年我就去皮岛找你们。”宗钤道。 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打磨自己的功夫,多读点兵书,别吃你二舅我吃过的亏。你看傅磬兵书读得好,鬼点子就比我多,多读兵书,少走弯路,二舅在皮岛等着你。” 另一边,婉婤正在和傅磬说话。 “听说皮岛是不 之地,上面什么都没有,肯定很苦。我二舅他看着没事,实际上受伤受多了,一身的伤病,下雨天不好的时候总是叫疼。表叔,到时候还望你能多照顾照顾他,看着他,别让他跟不要命似的。” 傅磬看着她。 心里却想起当年他离京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现在都会关心舅舅了,也许真如别人所言,女大十八变,也许苏海的大外甥女真如他所言那样,温柔贤惠又大方。 想到这里,傅磬心情有些诡异。 “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嗯,那就谢谢表叔了,还有你,表叔你也要注意安全。” 婉婤魂不守舍地说着,心里有些急,忍不住往宗钤那边看了看。 傅磬见此,也不 往那边看了看。 那边舅甥俩正肩勾肩的在说体己话,那模样哪像舅甥,反倒像好兄弟。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眼见那边苏海和宗钤松了彼此的肩膀,似乎谈话即将结束,婉婤急了。 不 上前一步,凑到傅磬面前,却因为冲势太猛,差点没撞进他怀里,还是傅磬伸出双手稳住了她。 “表叔,等再过两年,你回京来给我当驸马好不好?如果到时候你不回来,我就去皮岛找你!” 说完,婉婤就退了开,往宗钤那边走去。 傅磬则愣在当场。 第191章 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 里却热闹起来。 好不容易朝堂上终于消停下来,又有人提起早立太子之事。 这几乎就成了老三篇, 只要太子一 未立,总有人会提一提,甚至因此谈及江山社稷朝堂之稳。以至于只要是文武百官, 都快对这种 悉的套路和说辞厌倦了。 可再厌倦还是要提。 大臣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帮助陛下处理朝政, 维护江山社稷之稳,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辞,实际上也是想尽快确定也要站队。 不过现在说站队就有点废话了, 苏皇后三个儿子,只要靠准这一边,就绝对不会错,所以如今请早立太子, 不过是出于义务、套路、甚至习惯。 这一次, 高居在龙座上的陛下,罕见没有回避,而是说要考虑考虑。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心领神会, 看来陛下自始至终属意的都是二皇子啊。这 里讲究母贫子贵、子凭母贵,确实没有虚言, 换个娘娘生的儿子,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 甚至少不了偷偷议论一些苏皇后的事,有那么些嘴碎的贵妇们回家听了老爷说, 转头在某府赏梅宴上或是喜宴上,就要偷偷议论两句。 从苏皇后的出身,到这也有十几年了吧,看陛下这态度,这么多年都不选秀,恐怕也就是只这位了。 这位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苏家的祖坟上到底烧了什么香,这全天下的事都让这么一位给摊上了。到结尾时总要加上一句,看看咱们,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宗铎的耳里。 听到后,他像平时那样在上书房读书,散了学回南三所。 只是回来后不免在书案前坐久了一些。 “主子,您也不要多想了。”进忠小声道,想劝 一下主子。 宗铎先是失笑,再是恍然。 其实这几年差距在无形中就被拉开了,他有个咳疾在身,一到天冷的时候或者季节 替就会犯,这种时候也只能闭门养病。 每当他养一阵子病再度出门,就会发现什么不一样了,上书房的先生对待宗钺更加亲近、认真、仔细了,宗钺似乎又结 了什么新友人,父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宗钺去乾清 议事了,每次 里有宴,聚在宗钺身边的人总比他更多。 有形的无形的,似乎都在告诉他,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不可能成为太子。他甚至也跟母后说过,母后的反应却是大怒一场,让他以后不准再这么想,转头却又对他的咳疾深 厌恶甚至无奈,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养着,千万别犯病。 想到这里,宗铎忍不住咳了几声,进忠忙凑到近前来,手里已经 稔地端了一盏热茶。 “主子喝一些,暖一暖。” 宗铎笑,他想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 因着宗铎昨 咳得有些厉害,进忠就想劝他这几 别去上书房了。 可现在废后被关在咸福 ,何年也被送去服侍废后了,现如今宗铎的身边也没人能劝住他。 快到午时时,乾清 突然来人,把宗铎请了过去。 宗琮在东暖阁里。 似乎已经传膳了,炕桌上和下面的条案上摆 了各种佳肴。见宗铎走进来,宗琮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宗铎也坐下用一些。 是福禄带着人侍膳的,他安排得很仔细也很细心,大抵也知道宗铎用膳的习惯,上来就给他盛了一碗汤。 喝下热汤,宗铎浑身上下都暖了。 “觉得对口就多喝些,这是你苏娘娘让人送来的,她每到冬 里最是喜炖羊 汤,说喝了暖身驱寒,比那些什么补汤有用多了。”父皇的话音里隐隐带了些嫌弃,但宗铎细品却又觉得不是。 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明白。 他更多的却是想这是羊 汤?母后和他身边的人从不让他吃羊 乃至和羊 有关的任何东西。 因为太医说羊 是发物,可能 发他的咳疾,甚至何年进忠为了不让他吃,还哄过幼年的他,说羊 膻腥味儿太足,那些鞑靼人和金人们为何身上总带着一股常年去不掉的膻腥味儿,就是因为羊 吃多了。 可方才宗铎喝的那盏汤,不光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很鲜。 “儿子以为羊 汤应该有膻腥味儿,没想到竟然出奇鲜美。” 闻言,宗琮笑了笑道:“你苏娘娘说是擅烹,其实也就是这羊 汤炖的能入口。她总说鱼和羊加起来就是一个鲜字,这里头估计放了鱼同炖用来提鲜。” “苏娘娘倒是奇思妙想。” 之后用膳的过程中很安静,宗铎也在吃,但动筷得极少。 一直到宗琮放下了筷子,他便也跟着放下了,上来了几个太监轻手轻脚地撤桌。宗琮则下了炕,往里面走去,宗铎也下炕跟了去。 “还不知道父皇这次叫儿子来,是所为何事?” 本来背着手正看着墙上一幅画的宗琮,转过身来,神 颇为复杂。 “朕叫你来,是为了立太子的事。” 宗铎垂着头,想轻松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竟笑不出来,只能用略显有些仓促的口气道:“儿子明白父皇的意思,儿子虽为长子,但这些年来着实不中用,又抱着这样一副身子,不如二弟太多。其实儿子这些年也明白,若不是顾忌儿子的存在,父皇也不会坐视朝堂上生了那么 子,而不伸手去管。” 确实,宗铎说得并没有错。 而促使宗琮下定决心立太子,也恰恰是之前那场事。储君不立,国将不稳,这并不是假大空的虚言。 随着皇子们越来越大,人心就会越来越躁动,哪怕你本身并不想动,也会有人推着让最具可能的彼此处在对立的场面之上。 宗琮登基了这么多年,对于处理朝政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可让他觉得最难测的依旧是人心。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然驾 就轻,可人心总会再度给他上一堂新的课,告知他也许人心将会是他一辈子堪不透的问题。 他的心情很复杂,宗铎也出乎他所料的懂事。他拍了拍宗铎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能明白就好。大周看似繁花似锦,实则隐忧太多,朝堂上不能再 了,只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父皇想做的一些事才能做下去。” “其实很早以前,父皇就想告诉你,太子这个位置并不好坐,如坐针毡,如被架在烈油之上,你天 喜多思多想,身子有不好,父皇就怕你承受不住这种 力。” “而就算不是太子也没什么,你把身子养好,等再过两年待你成年,就能替父皇分担一些政务了。” “你和宗钺都是父皇的好儿子,你们即是兄弟又是手足,希望你们以后都能视对方为手足,互帮互助,互为依靠,朕是从兄弟阋墙中走过来的,真不希望看到你们以后也成这样。” 宗琮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也是他唯一一次和宗铎说这些推心置腹之言。 正是知道这些,宗铎听到最后被热泪盈 了眼眶。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