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那个人是真的你?不,她不你,只有我才是最你的……” …… 门外,太子背着手站在那儿,四周的奴才都垂着头瑟缩在一旁。 唯有福禄站得稍微近点,但听到里头苏良娣如何指点越王妃,他也是冷汗直。这是嫌子过得太安生了吧,越王府的事跟你什么关系,瞎掺和什么。 果然他偷眼瞧着太子的脸越来越黑,直到转身离开,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出大事了。 第91章 把越王妃送走后, 盘儿有一种重活了一遍的觉。 她觉得这个人还是离远点距离比较好, 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让自己更复杂难堪的事。 她觉得有些渴,茶盏里没有茶了, 才想起叫人。 香蒲跑了进来, 一脸如丧考妣。 “怎么了这是?” “太子爷方才来了, 主子你把奴婢们都屏退了在里头跟越王妃说了什么,奴婢方才瞧太子爷的脸不大好看,转身人就走了。” 盘儿心里咯噔一声,旋即有些无力地摸了摸脸颊。 他听到了什么?大概听到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他向来是个心神很深,却又心细如发,疑心病很重的人。不是想到了什么, 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让奴才们看去了, 还以为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到时候又不知后院会生出什么事来,他向来懂得权衡利弊,不看僧面看三个孩子面, 也不会让她难堪。 既然走了,说明问题很严重啊。 但盘儿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她觉得今天一天连来了两场事心里有些累。 这边, 盘儿有些意兴阑珊地过着自己的小子, 用膳睡觉, 和三个孩子说说笑笑, 闲来无事看看话本在园子里头赏赏景,与平时别无不同,殊不知下面的奴才们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开始香蒲没把这事当成多大的事,只当太子爷听见主子和越王妃说了什么不得体话,一时间有些生气。主子也不是没惹过太子爷生气,一般太子爷都不会真生气,可太子爷已经三天没来了,这可不正常。 主子到底和越王妃说了什么? 现在暗自嘀咕的可不止香蒲一个人,连晴姑姑都言又止地在盘儿面前出好几回端倪。 “真没什么事。”盘儿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有些无力地说,“就是些越王府的事,可能太子爷觉得我管了不该管的事,一时有点恼了。” 这话说得盘儿自己都不自信,自然瞒不过了解她的晴姑姑。 可晴姑姑也不好戳破她,毕竟她也能看出来盘儿这几有些魂不守舍,有些东西她能管,有些东西她管不了,这就是她管不了的。 “要不,你给太子爷送盅汤,或者送首诗去?”晴姑姑出着主意。 这是平时小德子和香蒲才会出的馊主意,没想到晴姑姑也会拿来用,看来下面人真的都慌了啊。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盘儿还是懂的,但现在问题本不是送盏汤送首诗能解决问题的,恐怕太子看了更会生恼,更质疑其中的真情假意。 盘儿想她可能要失宠了,转念想想三个孩子,又觉得不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然里的女人费尽心思生孩子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体面。 到底会不会? 她认真的再想,又觉得会。 毕竟这是有关男人尊严的问题,高高在上尊荣了一辈子的太子爷,习惯了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他,为此不惜犯忌讳吃醋闹小气儿的妾。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妾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自己,肯定会受不了吧,肯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尊严受到了挑战,观念受到了挑衅…… 盘儿不想再想了,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可她突然就失去了想去笼络想去拉回的念头。 她开始去想,如果她失宠了,又该如何过接下来的子。 她生了两个儿子,还有个女儿,里的时间看似难熬,其实也没那么难熬,很快孩子们就会长大了,她的孩子都是些有出息的,以后定能给她依靠。而现在太子妃也学聪明了,她应该不会来对付失宠了的自己,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失宠的人,还需要她纡尊降贵去对付? …… 下面的奴才肯定会人心惶惶,不过过阵子也就习惯了,可能少不了有些奴才会捧高踩低,但她有儿子,还有两个,下面的奴才难道不担心小主子们长大了,回头收拾他们? 盘儿觉得自己的境遇印证了里的一句老俗话,任你宠冠六,不如生儿子来的实际。 再说还有皇后娘娘,就凭着这么多年的笼络,她就不信娘娘能知道她失宠了不管她,当当靠山,撑撑虎皮还是能行的。 这么想想,盘儿又不慌了。 唯独就是三个孩子,平时习惯了在她这儿能看到父王,太子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远超其他兄弟姐妹,突然见少了,肯定会不习惯。 而一个男人但凡对你不宠了,心肯定不偏了,既然不偏娘,自然也不会偏孩子,孩子们肯定不习惯,要给几个孩子提前做做心理准备才是。 所以当天晚上用了晚膳,已经连着几天没看见父王的两个大的,都觉出了异常。唯独那个小的,还一脸傻乎乎的样儿,为晚膳中有他最喜吃的饼而高兴。 又听说娘要给他们讲话本子,宗钤更高兴了。 以前睡觉前,娘都会给他讲话本子,自打他长大后,娘就不讲了,父王也说他大了,不让讲了,说他该一个人睡。 盘儿拿出事先找好的话本子,翻了又翻,还是觉得里头的故事不太适合说明当下情况。 她怎么才能借着讲别人的故事,来隐晦的告知孩子们‘娘可能失宠,你们以后可能会受牵连’这件事,话本子都是讲才子佳人,公主糟糠男人享尽齐人之乐的故事,跟现实本不搭边啊。 她把书又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两张大点的小脸已经越来越紧绷,还彼此换着眼。 盘儿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孩子们都大了,懂得也多,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他们心里更不安。 她屏退了左右,才对三个孩子道:“娘惹了你们父王生气,可能要失宠了,这也是你们父王最近几天为何没来的原因。娘今天这么跟你们说,就是希望你们能习惯父王不来的子。” 她故意说得很轻松:“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们想想父王也不只有你们,还有其他儿女,父王在娘这里陪你们的时候,其他人就要受到冷落,风水轮转,大家替着来才公平……” 盘儿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婉婤的小脸很严肃:“很严重吗?” 盘儿看着女儿,点点头,“有些严重。” “那婉婤去撒撒娇,父王能来看娘吗?”平时看着一副小大人似的婉婤,终究还是不过才五岁多大的孩子。 盘儿答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真混账,前世她就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这世就非要作,低低头怎么了,男人不就是要靠哄。 就凭着她对他的了解,她有百八十种办法将他哄回来,犟什么?拿孩子犟什么?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 前世没有婉婤,她为了不想被太子妃忌惮,也代年幼的宗钺不要和父皇太亲近,所以前世宗钺长大后的子才会那么冷硬。 父是什么,盘儿说不上来,但她却忆起幼年苏大田将她扛在肩头上,拿着刚到手并不多的工钱带她去买饴糖的场景。 人的一生总需要一些刻骨铭心却又足够温暖的场景,来支撑着自己在未来艰难的路上走下去。 已经这么难了。 盘儿能想象未来三个孩子的路有多么难走,婉婤也就罢,是个女孩,以后就是嫁人相夫教子,可宗钺和宗钤呢? 宗钺前世走得那么艰难,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娘的拖后腿,因为她的出身,让他背负了属于他这个皇子不该有的屈辱。所以她着自己去揣摩,去讨好,去伪装,去合。 ……不过是继续再走一次老路而已! 盘儿皱着眉,却又故作轻松道:“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娘跟你们父王吵架了,心里有些担忧罢了。不过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所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大不了娘主动去跟你们父王认错。” “认错就可以了?” 也许可以吧?其实盘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确定,但当着孩子肯定不能这么表现。 从正房里出来,宗钺和婉婤对视一眼:“很严重。” 两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婉婤急道:“我去找父王。” 宗钺一把拉住她,低着声音道:“你别多生事,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娘那么说,她肯定有主意的。” “真的?”显然婉婤也很不确定,因为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娘这样。 宗钺道:“如果不行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屋里,盘儿松了一口气,也没叫香蒲她们进来,自己去了里间,在沿上坐了下来。 想了会儿,她朝衣柜和箱笼的方向走去。 打开在里面一通翻找,翻出了一个锦盒和一条帕子。锦盒是装其他东西的,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将帕子了进去。 盖上,放在那里。 想了想,又打开,将进去的帕子拿出来,叠好,又放了进去。 她转头又想拿出的东西放哪儿,也懒得多想,到柜子里,香蒲她们看到自会收拾。 她拿着锦盒坐了会儿,才走了出去,扬声叫人。 香蒲和青黛走了进来。 “把这东西拿给小德子,让他送到福禄手里,给太子爷。” 香蒲的小脸一下子就亮了,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静谷里的景致极美,但建筑并不太多,稍微大点的地方都为各位主子们占了。 本来太子是住在耦斋,如今和盘儿闹了别扭,就挪到了翠竹林一侧的三间小室里住着。 这地方也就胜在一个环境清幽,实则有些简陋,还有些仄。福禄心里替太子那个委屈哟,可他又说不了什么,最近气氛不好,他和张来顺都是头扎在裆里做人。 东间里灯火通明,太子正伏案看着奏章。 福禄悄摸摸走进来,在旁边站定了。 太子不出声,他也不敢吱声打扰,最后还是他坚持不住,小声说耦斋让人送东西来了。 太子依旧看着奏章,福禄的头越垂越低,心想自己干吗要看小德子可怜,他这么可怜怎么没人看见。 突然,太子将手里的奏章扔到一旁,吓得福禄就是一个哆嗦。 太子静坐了一会儿,盘着腕上的手串,越盘越快。 “还不拿上来。” 福禄忙低头应是,匆匆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个锦盒折了回来。 是一个很普通的大红锦盒。 太子定定地看了几眼,眼中有些嫌弃,但还是打了开。 里面只放了一块儿白的帕子,式样简单,连花样都没绣,却是她常用的。 她惯是喜用这种净面的棉帕子,还美曰其名说好用。 太子翻了翻,除了一块帕子再无其他,帕子上也什么都没有。这让他不想到以前她写歪诗的时候,曾经改过别人的一首情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