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多带点人过去吗?”霍汶又再问道。 两万兵马对上魏眠曦,太少了。 “不用,人多了容易出破绽,叫魏眠曦看穿我们的计划。两万足够我和她撑到你攻下赤潼关,届时你再派援兵过来。”霍铮将帖子在口,眼中喜溢。 她在桑陵,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 …… 雨降下,将赤潼关前的沙场打得泥泞不堪,因为有了雨水,沙砾不再被风刮得到处跑,空气反倒干净不少。沙场上已聚整装待发前往桑陵的兵士,雨水并不大,兵士也不曾用雨具,笔直地站立沙场任由雨水洗礼。 魏眠曦正站在点兵台上远望,有人快步踏过泥水,冲到他身边单膝跪下。 “将军,鸣沙关急报。” 他从此人手中接过被雨水浇得微的信,出一张云帖并一封信。 “云谷之主?霍引之?”扫了两眼信上内容,他倏然将信起。 霍引之?阿远…… “将军!王妃突然晕阙!” 正惊疑着,魏眠曦忽闻身后传来他派在“俞眉远”的护卫禀报声。 将信与帖子迅速收入怀中,他不再多想,身后大氅飞起,他自点兵台上飞下,稳稳落在自己的坐骑上。扬声挥鞭,马儿转头朝着关内疾奔而去。 …… 急奔回府,魏眠曦一下马便往府中快步行去。 雨绵密,他没穿雨具,发间与大氅的狐领上都沾了细小雨珠,气很重,进屋之前他就将大氅褪下丢给后面的侍从,随手拔了拔发,这才迈步进了房中。 “怎会突然晕阙?可请了大夫?” 房里本有些絮语笑声,一见他进来便沉寂,服侍“俞眉远”的丫头上来行礼,还没等开口便被魏眠曦打断。 “大夫已经诊治过了,王妃她……” “菊意,你先出去。”上的“俞眉远”忙开口阻止丫头。 魏眠曦望去,她已醒来,正坐在上,脸羞怯温柔,像和煦。 菊意便捂了嘴,窃笑着领着众人退下去。 “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魏眠曦走到边坐下,抓起她的手便问道。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她不答反问,又探过身轻轻拭去他眉梢上挂着的雨珠。想必这人是听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来的,沾了一身的雨也不管不顾。 “听到你晕过去的消息就赶回来了。”他微微一笑,拉下她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不让菊意把话说完?大夫到底怎么说的?” 她闻言低头,面上浮起丝红云,目光落在自己腹上,想了想,她拉来他的手探进被中,隔着寝衣按在了自己腹上:“魏哥哥,你要当爹了。” 魏眠曦一怔,旋即被巨大惊喜的占:“阿远,你有身孕了?” 她点头,眼眸亮晶晶地望他,星星般人。 他手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他和阿远的孩子……上辈子他想都无法想的事,她恨他恨到不让他近身,便是他强要了她一次,她都不管不顾地服下避子汤,不愿替他生儿育女。 “魏哥哥。”她轻唤一声,乖乖倚到他口,足地笑了。 魏眠曦轻轻按着她的小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忽然笑意一减。 “阿远,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挑着盏兔儿灯,还像个孩子,到现在都没长大多少,却要为人母了。” “你又笑我!”她轻捶了他膛一下,不悦道。 魏眠曦笑着轻抚向她的脸颊,指尖摩娑着往她耳后碰去。 她并没听出来,他们初逢时,她手上没有挑灯,她的灯被俞眉安扔到地上烧成了灰。 指尖刮过她的耳廓,待要抚下时,他却又缩了手。 如果眼前这些都是假的,他该如何是好?一瞬间,他竟不敢求真相。 并非没有怀疑过那些细微的差别,只是这些时的幸福来得委实不易,足已叫他将所有疑虑都抛之脑后,只求现世静好。 可他害怕的事,正在一步一步近。 如果她不是他的阿远,那便意味着这辈子……他和阿远将永远没有可能了。 他不敢揭穿。 …… 铜骨城中已人为患。客栈虽大,却也容不下千来号人,故而客栈外的土丘石岩边也都坐了人。 云谷召集的英雄会就在今。 客栈里已人为患,到处都坐了人,连客栈二楼的栏杆上都有人坐着。 “啪——”长鞭扬起,击裂了右边第二的桌子。 众人瞠目,连主持英雄大会的连煜都没反应过来。 “阁下不断说我夫君已故,到底出于何因?我夫君活得好好的,你却咒他?”清脆冰冽的声音与鞭响同起,扬鞭出手的人是从开始就保持沉默的俞眉远。 坐在桌旁的人当即跳起,怒目望向挥鞭之人,手中抓了一把筷子当作暗器朝她去。 俞眉远震鞭将筷子一一扫下,红衣如云霞掠空,已飞身前去战。 “说又如何?他若没死为何不出现?虚挂北三省盟主之名,却要一个女人替他出头行事?朝廷之事又与江湖之争有何关系,我等豪杰岂可为朝廷爪牙?”说话这人也跟着跃起,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刀客宋,在北三省威望甚重。 两人在客栈间就上了手。 “西北疆域与南疆相继告急,大安朝内忧外患,江山不稳,几处城池被屠戮劫掠一空,百姓离失所,臣当道,与异域魔教勾结,大安危在旦夕。你不言匡正扶持便罢了,自取明哲保身之道就是,如今却处处与侠义之士作对,又危言怂听,与月尊教一样造谣我夫君亡故的消息,到底有何目的?” 俞眉远每一鞭,便快语一句,她口齿伶俐,道理说来一套套,对方虽是江湖出名的人物,然到底只是人,被她抢白的无法反驳,气得哇哇直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说来宋的想法倒也是在座许多人内心想法。霍引生死未卜,北三省盟主位置悬空,不能平白落到一个女人手里,而替桑陵守城与魏眠曦为敌之事又危险重重,更是叫人犹豫。 不过其他人想归想,到底不像宋这般目中无人,口口声声霍引已死,又说他躲到人后,让女人出面,倒叫俞眉远忍无可忍。 说什么都好,她就是不能允许有人说霍引。 “若无昔年云谷奇主抛弃成见与朝廷协力抗敌,又何来今你们坐享这大安江湖,称霸一方?我便是一个女人,也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也知道事涉大义不能退缩!我夫君明明是皇家之尊,却为天下为江湖奔劳半世,何曾言过半声苦?如今他人在边境为战事劳心劳力,我身为他的子,自当全力相助。你们不愿出手便走,无人会拦,但若是有人敢诋毁我夫君半句,我绝不善罢干休!” 俞眉远说着,化作一片红云与宋飞出了客栈。 她一番话说得客栈中齐聚一堂的江湖豪杰尽皆失语,中热血似被起,冲向四肢。 连煜跺跺脚,朝旁边的孟乾急道:“还不快去阻止她。看着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如此不成!果然与霍引一个脾!” 孟乾没动。 “书呆子,你也说嫂子和霍引一个脾,谁拦得住啊!再说了,我也不想拦,早看那宋不顺眼,嫂子不出手,我也要出手了。看不出来,嫂子的功夫倒真不赖!”严转着手里骰子,盯着客栈外手的两人笑道。 “这妹子对我胃口!她说得不错啊,不愿留下走就是,谁要敢再诋毁霍引,我秋芍白也绝不放过!”秋芍白嘻嘻笑着,手腕上盘的小蛇“嘶嘶”吐着蛇信。 她声音颇大,说得堂上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解决办法,光靠嘴皮子不行,嫂子打败了宋,他们就知道嫂子的厉害了!”竺墨海双臂环,悠哉看着热闹。 杨如心从后头走上,冷言道:“云谷十人一体,谁对我兄弟姐妹家人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对慈意堂不敬,我慈意堂不收不敬之人。” “好一句十人一体!云谷不求人!要留便留,要走便走,谁再敢诋毁霍引,我们几人可都不会善罢甘休!”沐沉沙坐在二楼栏杆上,闲凉抛下话来。 云谷这十个人,随便哪个都是棘手的人物,若一下全都惹了……堂上众人不同情起外面的宋。 宋已取出长刀,与俞眉远战到正酣。 谁也没看出来,看着模样甜美的小姑娘,一手鞭法竟叫人眼花缭、目不暇接。 而最叫人惊愕的,竟是她的内力。 ☆、第187章 扬名 碧影鞭裂地而过,扬起天碎石砂砾,鞭响不断,炸得鸟兽尽逃。长刀挥出银光织成网,密不透风,刀刃劈过,大漠上半枯的树应声而折。原本守在客栈外的人都识相地远远跑开,以免被两人波及。 刀与鞭在半空撞上,庞大震力从鞭上传回,俞眉远被迫在沙上退了十步,才稳住了身形,对面宋并没比她好太多,刀上传回的内力也得他后跃了两段。 两人相向而立。 俞眉远一身红衣,长发紧束脑后,打扮得像常年在黄沙大漠里行走的旅人,头上兜着与衣裳同的长巾,长巾在脖间绕了一圈,从背后垂落。 孤长空,大漠荒沙,她那身红褪去了丽,像一抹陈旧的血迹,莫名有些悲凉,却也勇敢无畏。 “你若能赢过我手里这把刀,我就信你,跟你进桑陵!”宋眉头紧锁,目光冷凝,他不该小看眼前的女人。动听的话像裹着糖的毒/药,让人无法分清真假,刀口舔血的子对生死没有畏惧,他是个漂泊的刀客,不懂什么国家大义,他只相信手里这柄刀。 “嘿,赢了宋,我们跟你进桑陵!”有人凑热闹喊起。随着这一声高喝,四周附和声连连响起。 江湖事,江湖了。 “好!”俞眉远抖开长鞭,笑容如大漠棘花。对比逞嘴皮功夫,她更喜这样痛快的解决一件事。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宋手中长刀划开一道半月光,人飞跃至半空,朝她攻去。手短短十数招,她已不是他眼中的无妇孺,而是一个对手,真正的对手。 俞眉远甩鞭上,化火一道。 刚才只是互探虚实,如今便要动真格了。 …… 论综合实力,俞眉远比不上宋。宋此人虽然犷暴躁,但一用刀像换了个人似得变得冷静犀利。他的刀法并不花哨,刀稳且快,每一招都冲着要害,毫无手下留情之意。俞眉远光凭他的刀法,便能看出这是个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刀客。 只有习惯了生死,他的招式才能如此干脆准,没有犹豫,所有的锋,都只有两种结局,非生即死。 俞眉远只觉得山峦般的力从他刀上传来,比起宋刀刀致命的招式,她的长鞭显得有些儿戏。虽说修练长鞭有些年头,但她并未把时间全都花在武学之上,再加经验不足,对上强敌便捉襟见肘,她能够倚仗的,只不过是她比宋更加灵活的轻功。 然而腾挪躲闪久了,却又暴她的另一重弱点,她的体力无法支撑长久的斗。 口剧烈起伏着,她不断息,刀光自身侧不断闪过,稍有闪失她的小命便要代。不是没有恐惧,只是在这般情况之下,已不容她害怕。 霍铮曾说,江湖可不是她想像中的那般美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反面,就是生死无常。 这此时,她才算真正领悟何谓江湖。 长刀横劈而下,气势如山,她气力已有枯竭之势,虽说耳目聪,已捕到他长刀痕迹,身形跟不上,避让之时仍是慢了一步,长刀从她手背划过,顿时血如注。 她吃痛,手一松便丢了鞭,却也不及去看自己手上伤口,只在地上狈一滚,方堪堪避开宋紧随其后的第二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