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定睛看向尚奕,却见他玉雪般的脸颊上迅速多了几道红痕。 “尚奕……”贵妃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赵尚奕给打了一巴掌,却很快定了神。 “母妃,孩儿是真心的。就如同三哥说的一样,那些什么孤鸾、什么凤命,本就虚无,孩儿并不在意,也不惧怕,只要是养真妹妹,孩儿一概都会接受!”他抬头看着王贵妃,声音十分的清晰而坚定。 王贵妃冲动之下打了尚奕,本来极为后悔,可突然间听见尚奕说这些话,贵妃的双眼缓缓睁大:“你、你说什么?” 赵尚奕俯身慢慢地磕头下去:“孩儿求母妃成全。” 王贵妃复又深了一口气,但却无法挥去中的窒息之意,脑中甚至都隐隐地有些发昏。 “你……”贵妃定定神,看着面前的少年,“你可知,你向来是母妃的心头,为了你、为了你母妃愿意做任何事!” 赵尚奕心头一动,正要抬头,贵妃又道:“可、可如今,你竟轻易地想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死,心甘情愿地去当别人的替死鬼,你……又把母妃置于何地?” **** 赵曦知不顾程晋臣的阻拦,到底偷偷地摸到了祈德。 在门口往内打量的时候,遥遥地果然看见在大殿正中的廊下,跪着一道身影。 “真的是尚奕!”赵曦知几乎口而出。 程晋臣本想拉住赵曦知,但见尚奕当真还直地跪着,也忍不住倒一口冷气。 此刻赵曦知已经拉住了一名祈德的太监问道:“贵妃娘娘是怎么了?尚奕向来恭顺,怎么也能惹怒她不成?” 那太监脸苦,却也不知究竟,更加不敢多言。 赵曦知又问道:“跪了多久了?” 太监才说道:“快半个时辰了。” 赵曦知脸微变:“这是要尚奕的命吗,贵妃敢情是失心疯了?”他跺了跺脚,竟纵身跳入了祈德内。 程晋臣在后面看着,暗暗叫苦。 且说赵曦知奔到了殿前,一把拉住了赵尚奕,手才碰到他的手臂衣袖,就觉着那缎子的衣袖冰凉,就像是握住了一片柔滑沁寒的冰片似的。 “尚奕!”赵曦知俯身看去,却见赵尚奕原本就如冰雪的脸上更是毫无血,双眸低垂着,格外长的睫一动不动,像是给寒风冻僵在脸上了似的。 他整个人静静跪在地上的样子,看着像极了一尊冰冷的玉雕。 赵曦知看的格外惊心,忍不住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传太医!” 此刻祈德中早有太监女纷纷走了出来,见状慌。赵曦知一把抱住赵尚奕,回头之时,却见王贵妃也从殿中走了出来。 赵曦知不由叫道:“四弟到底做了什么让贵妃娘娘动怒到这种地步,他的病才好,是要让他死吗?” 王贵妃见了赵曦知本心不快,但目光转动看见毫无反应的赵尚奕,不由也慌了神,她顾不得理会赵曦知,忙扑向赵尚奕。 先前贵妃跟尚奕母子两人言语不和,赵尚奕知道无法说服贵妃,便跪在殿前,想要求贵妃回心转意。 谁知这件事上,王贵妃是铁了心的,本是有些赌气,不想竟然这样。 但王贵妃如此狠心惩戒尚奕,除了想断了他如今要讨养真的心愿 ,还有一件,是因为赵芳敬。 赵芳敬主动跟宁宗提出要娶养真,这件事情,整个皇乃至放眼天底下,除了宁宗跟赵芳敬知道外,第三个人就是她王贵妃了。 好不容易赵芳敬身而出,贵妃自然不能再容坏事。 是夜,赵尚奕服了汤药,总算缓缓醒来。 他首先看见的,是面前贵妃带泪的脸。 尚奕哑声道:“母妃……” 王贵妃把手中的汤药碗放下,俯身抱住尚奕。 尚奕心中难过:“母妃、不要哭……” 贵妃着泪,终于轻声道:“好孩子,你的心母妃自然知道,但是母妃、母妃不是不想你娶乔养真,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母妃答应你,再过个几年,再过几年一定让你随心所愿。” 赵尚奕才醒来,听了这话并不是很懂,但眼中却慢慢地有了些许光亮。 “然而,”贵妃着泪道:“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学会忍耐,你要相信,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 在赵尚奕之事后数,程晋臣跟赵曦知两人习武完毕,一块儿到偏殿休息。 喝了两口茶,赵曦知便说起尚奕之事,又叹道:“原先只见贵妃疼尚奕疼的什么似的,谁知狠心起来也着实够铁石心肠,那天要不知咱们赶过去,怕尚奕真的冻出个好歹来。” 程晋臣问道:“还是不知什么缘故?” 赵曦知摇头:“大概就如你猜想的一样,是为了乔养真吧……我想,贵妃因为知道了养真的孤鸾命格,自然不喜尚奕跟他接触。” “虽然如此,但为此差点害了四殿下,未免有些太过了。” 赵曦知叹息:“其实有什么呀?看尚奕那样子,倒像是真心喜乔养真的,我倒是对尚奕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他弱不风的,比个女孩子还娇弱呢,没想到竟然敢为了乔养真跟贵妃硬抗……哈哈。” 程晋臣见他当作一件趣事般,一时苦笑。 赵曦知又仰头叹道:“只看在尚奕这般毅力上,我倒也该祝他心愿达成,希望他能跟乔养真白头偕老,把那劳什子的孤鸾、凤命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也罢。” 程晋臣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只顾说别人,怎么不多为自己想想。” 赵曦知挑眉:“为我自己想想?我又不娶乔养真,着什么急?” 程晋臣笑道:“那殿下有没有考虑过别人?” 赵曦知心中突然浮现出桑落那温柔娟美的脸庞:“你、你这臭小子想说什么?” 程晋臣咳嗽了声,说道:“我近来偶尔听了个消息,也不知真假。” “什么消息,别卖关子!” 程晋臣道:“我隐隐地听说,似乎有人向桑家提亲。” 赵曦知听见“桑家”两个字,眼睛早瞪大了几分,又听见提亲,忙问:“跟、跟谁提亲?” 程晋臣笑道:“桑家虽还有三位姑娘没出阁,但是论起相貌人物来,是哪个最出,殿下应该也知道吧。” 赵曦知变了脸:“是,是桑落姐姐?” 程晋臣道:“这消息未必就是真的,不过殿下若是见到了桑统领,或许可以当面问问他。” 因是年底了,黄昏时分,静谧的紫城中隐隐地也响起数声爆竹的响声。 赵曦知来到翊坤跟自己的母后请安。 张皇后这几的心情总算有所好转,好转的主要原因是听说了王贵妃不知何故惩罚了赵尚奕,还害得四殿下大病一场。 宁宗听后也骂了数声胡闹,在胡闹之后又叹道:“老四的这身子究竟是太弱了些,怕不长久。” 当时张皇后趁机说道:“这不过是贵妃从小儿就格外溺尚奕,也不叫他习武之类的,若能跟曦儿一样肯吃苦,这身子骨何至于就这样?” 宁宗倒是笑道:“朕也听说了,曦儿自从南边回来后便甚是勤奋,连大风大雪的时候都不肯偷懒,负责教授的几个统领都对他赞不绝口。” 张皇后犹如吃了蜂般心中沁甜,面上却故意做忧愁状道:“臣妾还担心他太过劳累了呢,可曦儿说什么……出去了一趟才知道自己是什么‘井底之蛙’等小儿之语,只说自己要加倍勤奋,皇上您看他是不是太过要强了呢?” 宁宗大笑:“这才是正经道理,你不用管,由得他去就是了。” 宁宗对于赵曦知跟赵尚奕两人的态度鲜明,这让皇后又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今见赵曦知来请安,仔细打量,比先前似乎瘦削了很多,但是因为练武的缘故,整个人身形却越发的拔结实,身量似乎比先前也长高了许多,眉宇中亦多了几分沉稳坚毅之。 张皇后眼慈,问了几句寒温的话,又嘉勉了几句。 赵曦知见她脸悦,机不可失,便道:“母后……孩儿有一件事,想恳求母后。” 皇后忙问何事。赵曦知道:“过了年,孩儿又大了一岁,先前听闻父皇还给尚奕定亲呢,所以孩儿想、自己是不是也……” 张皇后诧异之余笑道:“你居然也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想娶亲?” 赵曦知听皇后问,鼓足勇气把藏在心底的这件事便说了出来:“是!” 皇后本是觉着有趣,故意问的,突然间赵曦知认真回答,便问:“你、莫非是有相中的人家姑娘?” 赵曦知道:“回母后,孩儿的确、的确有个、觉着不错的女孩子。”他提到此事,心里一,竟没有留意皇后的脸已经变了。 张皇后定了定神,尽量不动声地问道:“哦?那……这个女孩子是谁呢?” 赵曦知听皇后口吻似乎带些温和,他攥紧双手,终于说道:“是、是桑家的三姑娘、桑落。” 皇后几乎一时没想起来这“桑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紧锁眉头好一阵子才隐约记起,试着问:“是了,他们家是不是有人在内当差的?” “是御林军的侍卫桑统领。”赵曦知忙回答。 张皇后恍然得悟,她看向赵曦知道:“据母后所知,这桑家门庭并不显赫,跟内似乎也没有过多联系,你怎么就会知道他们家有个三姑娘,还、觉着她不错呢?” 赵曦知只觉着自己点击多年的事情终于要一锤定音了,竟没听出皇后是投石问路之意,便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母后不知道,以前我小的时候去外祖母家里,有一次无意中就遇见了桑家姐姐。母后应该是见过她的,只是不记得了。委实是个极难得的。” 张皇后听赵曦知一句句说着,脸已经逐渐难看了起来。 赵曦知说完后,隐隐地发现皇后脸不大对:“母后?” 张皇后调整了一下心态:“母后虽然不记得此人了,不过既然你这样称赞,想必是个不错的,只是我隐约记得桑家的女孩子里有个是庶出,总不会就是此人吧?” “她的确是庶出,但是……” 皇后一笑,眼神却冷冷的:“这么说以前你多次出,又听说你跟那些侍卫厮混的很,应该也是经常去桑家了?” 赵曦知毕竟不笨,总算听出些许言外之意:“母后,我、我……”但毕竟他常常借口出却去桑家探头探脑是事实,只要皇后有心,传小金子一问就知道。 皇后见他支支唔唔,不必细问了。当下一笑道:“这也没什么,你大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真的有心,自然不在话下。”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赵曦知大喜:“母后的意思、难道是答应了?” “不就是一个女孩子么?”张皇后含笑看着赵曦知,仍是那样慈的,“你若真心喜,母后自然会成全你的心愿。” 心跳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太过狂喜,让赵曦知隐隐地有点窒息:“那、那……这件事……” “这件事你不必心,母后会命人去安排,”张皇后不等他说完,便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毕竟是皇子,应该很快就会封王,还有以后……这正室的人选虽不能仓促定下,可是多几个侍妾,也是理所应当。” 赵曦知一时竟拐不过这弯来:“侍、侍妾?” 张皇后淡淡道:“自然是侍妾。难不成那样的一个女孩子,还想要当正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