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西北,谋害亲王,扰 边疆,后半生注定是要东躲西藏,何必再把她牵扯进来。 他轻叹一声,拉了椅子坐下,拾起竹筷吃了一口。 菜肴入喉之时,陆 就已觉出味道不对劲,他赶紧把茶壶一端,也不管是冷是热猛灌了好几口。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茶水竟也有问题!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有人下了药?他扣住自己咽喉,却如何也呕不出来,这个味道很 悉,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吃了,究竟是什么…… 脑子里那些 旎的幻象不住闪现。 红绡帐底,酒香氤氲,有人手执玉盏靠在他肩头,细 的指尖划过脸颊,那嗓音一辈子也忘不掉。 “呀,陆大人的脸很红呢。”她 边有妩媚的笑意,“方才的茶好喝么?我都说了让你喝酒了,你看,是你自己要喝茶的呀……” 陆 心知不妙,偏偏此时院外的脚步渐渐 近。 容萤提着一壶酒推门进来,夹带着微寒的北风,吹得他稍稍清醒了些许。 “冷死了冷死了。”她把酒一放,蹦到炉子边烤火,“你几时回来的……居然吃上了,都不等我。” 并未发觉陆 的异样,来回跑了两趟,眼下正口干舌燥,容萤起身就准备去找水喝,不想才倒了一杯,整个茶壶就被他掀翻在地。 “这东西别喝……” 碎片就摔在她脚边,声音突然,容萤委实吓了一跳,她正转头要问,便见他脸 红得不太寻常,不 道:“怎么了,茶水里有毒?” 陆 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腹中火烧火燎的难受,颦眉冲她摆手:“我无妨,你先出去。” 她奇怪:“不用看大夫?” “不用。”他摇头,随后补充,“半个时辰之内别进来。” “可是我瞧着你……” 没等她靠近,陆 伸出手猛地将她往外一推,手上的温度烫得着实吓人。 原本还不解,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容萤多少明白了什么,一头雾水地应了声朝外走。 院子里的风越吹越凛冽,瞧这个天气,估摸着晚上会下雪。 不知怎的,脑子里那 宜安说的话一闪而过,容萤沉默了片刻,已经跨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去。 她忽然想试试…… 陆 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这个药 还忍得下来,本就吃得不多,不要紧,他在心头以此宽 自己,却怎么也没料到容萤又跑了回来。 “你……” 她站在他跟前,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覆上他额头。掌心里如火一般滚烫,但因为她方才待在室外,手冰凉刺骨,一冷一热这样贴在一起有说不出的 觉。 好不容易才平静,她这一靠近,简直让他煎熬,一瞬间心浮气躁。 我不是让你出去的么? 陆 微微启 ,却说不出话来,他意识到自己这会儿若是开口,声音一定会很难堪。 而容萤那双眸子正望着他,清澈明亮,隐约有水汽,懵懂青涩。恍惚中让他想起很多事,从前的,过去的,还有将来的…… 他眉头拧住, 是褶皱,薄薄的汗水浮在眼角和鼻尖。容萤耐着 子替他抚平,手下的皮肤起伏得厉害,急促的呼 在手腕上,每一下都是灼热的温度,紧绷的身子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忍着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 从不知道自己的自持力如此的不堪,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她就是一个劫,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是躲不过。 陆 吻上来的时候,容萤脑子里尚 糊一片,口中 齿相抵,搅得生疼。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吻,和自己之前偷亲的动作的确不一样,只是蛮横了一点…… 舌都被冷风吹过,含入口冰冷柔软,明明身上没有那么燥热的,等他知道不该动手时已经晚了。 容萤整个人都被抵在桌前,落在身上的那些力道 得她 不上气,睁眼能看到陆 拔的鼻尖,耳边的 息浑浊又 重。 噼里啪啦的 藉摔了一路,两手被他按在枕头两侧,像是 抑了很久的情 ,他张口覆在她颈边,沿途疾风骤雨,脖子上的 滑在温热的空气里愈渐冰凉。 解开了衣襟,其中仿佛一片碧水蓝天,能 觉到他牙齿随领子在往下而动,大腿处顶着什么,陌生又滚烫。 这样也不错。 她望着陈旧的屋顶如是想着。 然而就在此时,陆 扣在她腕上的手指蓦地收紧,那些 声在 前骤然停住,四下里静的出奇,杂 的呼 错着,热气弥漫。 他浑身在颤抖,忽然松了手,疯了一般推门跑出去。 寒风无孔不入,打在肌肤上刀割一样疼,容萤重重摔回 上, 头青丝盖在肩膀,静静躺了一会儿,她慢悠悠地撑着身子,爬起来,衣衫不整地走到门边。 小径上什么也看不见, 沉的一片。她把脑袋靠在门上,呆呆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额间忽有一抹 意与冰冷,容萤抬起头,苍白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飘下了白絮,软得毫无力气。 她轻轻啊了一声,“下雪了。” 四周的景 昏暗不清,陆 跑到五西河,河水已经结冰,他不管不顾,一手下去将冰面凿开,捧起水猛地泼在脸上,那种刺痛的冰寒针扎一样从四肢百骸蔓延,他索 将整个人浸在里面。 寒冬腊月,手脚似有千百刀子刮过,已然冻得麻木。 冷水将 发贴在颈项间,他从水面抬起头,柔软的雪花落在肩头发梢。 陆 息着,看着水里冰面上,自己的倒映。 悉的面容, 悉的眉眼, 悉的世界,一个不 悉的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方才令他动情的并非是药物。 他喜 她。 哪怕隔着五年、七年,或是不同的时空,他依旧这么喜 她。 这份情 早就深入骨髓无法改变。 可他也明白,若不是一切重来,她是不会对他多看一眼的。 她的喜 与依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在那个她最需要温暖和帮助的时候,救了她。 如果她知晓了从前的那些事呢? 知道他的这些举动,都是出于私心,出于愧疚,她还会一如既往么? 陆 又卑鄙地想:只要自己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的心里,他还是那个救了她的恩人,她以身相许是理所当然的。 思绪拧成了一股,剪不断理还 ,渴望与挣扎在脑海里 织着,他终于从水里站了起来,坐到岸边。 风吹过 衣,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 逝,累到了极点。 陆 望着这漫天的白雪,他开始想,从前到这个年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轻狂,傲慢,不折手段。 杀过无数人,做过无数下 之事,欺骗恩师,背叛端王,这些他信手拈来,从未变过脸 ,从未觉得内疚。 如果是那时候的自己,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想必直接就要了她, 本不会犹豫,也不会不忍心。 究竟是为什么?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水面上再度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时,陆 才赫然发现,是时间。 时间把他的棱角全都磨平了,早已无力轻狂。 而这些时间里,有血腥的屠杀,有漫长的征战,还有一个他深 着,但最终亲手杀了他的人。 容萤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天才将将黑,她在台阶上坐下,托着腮,静静盯着破旧的院门看。 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仍旧没有等到那个人。 雪已经停了,她抱着膝盖昏昏 睡。 陆 在门外立了许久,脚边的积雪淹没脚踝,他朝空中叹出一口白气,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如今要如何面对她。 容萤在咯吱的踏雪声醒来,一抬眼,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 身的雪花,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衫上结着冰霜, 漉漉的,他双目尽是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心里一疼,正要说话,他却走进屋,取了披风来,给她裹上。 “我对不起你……” 耳边听到这句,容萤搂着外袍,垂下眼睑,视线中是他那双冻得青紫的手,她轻轻用手指牵住,冷得就像一块冰,“你进去暖暖。” 陆 无言地 出手,掌心轻颤着,最后落在她肩上。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俯下身与她对视,面容毫无血 ,“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 惜自己的身子么?” 他语气很轻,容萤却听得一阵错愕,“不是我。” 她 心的委屈,“这次,真的不是我。” 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除了自己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确实百口莫辩。 “你信我啊。”容萤去握他的手,陆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 开了。 “萤萤……”他颦着眉,手指想抚上她脖颈的痕迹,可又迟迟没碰到,“你的仇,我会帮你报。” 此时此刻他 出来的眼神,容萤一生也忘不了。 那该是心里,埋藏了多少的事,才会有那种表情…… ☆、第41章 【惊暗换】 那天之后,容萤也从小木屋里搬了出来,她没有回京,而是住在了伯方家。 陆 替她将那些行李放到房间中时,他才发现她的东西那么少,明明自己已经放慢了动作,还是在半天之内就搬好了。 整个上午,两人都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伯方好几次想打破僵局,却也不知要用什么话题来扫去这种 郁的气氛。 容萤就这样走了,尽管陆 和她还是各自生活在永都县城附近,但却很少再相遇,也很少 ,以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那个不大不小却分外温馨的院落,而现在那间早就该废弃的破房子再也没有了人气。 冬季里的雪把屋顶 坏了,院中杂草丛生,被喂得发胖的肥猫在 是灰尘的卧房里转悠了一圈,意识到已经没人给自己送吃食,它哀怨地叫了几声,失落的离开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