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是赵姨娘心策划的一场闹剧,目的只为了陷害钟氏。 钟氏此刻才哭诉,说自己冤枉。 万安伯又怒又羞又愧,哪有心情理会钟氏?抬腿就想踢赵姨娘,却被人扯住了袖子。他红着眼睛回头看去,竟是自己的长女林樾蓉。 大女儿近来甚是贴心,万安伯稍微收敛些怒气,问道:“怎么?” 林樾蓉瞧了一眼钟氏,微微一笑,这才对父亲说道:“父亲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也不好。查清真相不在一时,先坐下喝杯茶。”她又递了一杯茶给父亲,说道:“这么多大夫在,我瞧父亲这两天神有些差,不如请大夫给诊诊脉。” 万安伯唔了一声,听从女儿的话,坐了下来。他接过女儿手里的茶,轻轻啜一口,伸出手来,眼神扫过一排溜的四个大夫,冷声说:“来吧。” 自从女儿格大变后,他渐渐认识到了女儿的好,对女儿的话,他很少反驳。诊脉么?又不是什么坏事。 赵姨娘战战兢兢,等待着万安伯的发落。而万安伯却在那儿优哉游哉教一众大夫给他诊脉。赵姨娘请来的大夫是第一个上的,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第二个亦没说什么,到了第三个大夫——即林樾蓉请来的那个,他反复诊了好久,深深了一口气,才一脸凝重地说道:“老朽冒昧,斗胆问一句,贵府十多年来,有没有新子嗣?” 万安伯皱了皱眉,反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府自林樾溪出生后,就再无新丁出世。好不容易赵姨娘有了身孕,却是假的。 那大夫道:“只怕是林老爷的缘故……” “什么?!”万安伯一怔,继而拍着桌子道,“胡说八道!”他膝下已有两女,府中又有数房姬妾,怎么就是他的缘故了? 那大夫似乎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却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依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确实是林老爷的缘故。世人愚笨,以为女子不孕都是女子的原因,却不知也有可能是男子而起。土地再肥沃,可种子不行,也没用啊……” 万安伯然作,斥道:“哪里来的庸医,一派胡言!” 林樾蓉看看钟氏,果见其面一阵红一阵白,额上似有冷汗,她缓缓勾起了角,拉住父亲,温声说道:“父亲别急,且听他说完。” 那大夫仿佛受到了鼓舞,侃侃而谈,掉书袋说了万安伯脉象的种种特征,末了十分笃定地道:“林老爷定是在十多年前用过什么霸道的药,才会子嗣艰难,不过好在于房事上无碍……” 他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惋惜。 万安伯惊怒加,作势要踢那大夫,林樾蓉却道:“父亲先别动怒,不妨让别的大夫再诊断一番。” 剩下的那个大夫诊后,得出了与前者相同的结论。 万安伯如何肯信,他身体康健,又好女怎么可能不行于子嗣?十多年前?十多年前他吃过什么药? 林樾蓉知道,今之事对父亲是一个打击,但是她想父亲有必要知道真相,而且这也是对付钟氏最有效的法子。 其实万安伯看着康健,身子早被掏空了。十多年来,他没有令一个女子怀孕,可能真是他自己的缘故。他极少生病投医,况且这种事情颇为隐密,是以十多年来竟无一个大夫告诉他,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瞬间他手足冰冷,口中虽说着不信,骂大夫胡说八道,可心里却信了九成九。他想不透,是谁在害他?谁痛恨他到希望他断子绝孙? 他忽的想起一桩旧事,扭头看向脸不对的子,一字一字问道:“阿琬,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钟氏是他的继室,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阿琬出身不好,是以他虽允了娶她,却最终娶了张氏。 当阿琬气急,曾骂他断子绝孙,永失所。——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阿琬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及至后来张氏去世,彼时万安伯已经是林家当家人,与阿琬重逢,在阿琬有孕后,不顾言娶了阿琬进门。六个月后,林樾溪出世。 这十多年来,他虽有数房姬妾,跟钟氏也淡了许多,然而他自忖阿琬仍是他心中至。 然而不知为什么,此刻他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却是当阿琬着泪说:“断子绝孙,永失所……” 钟氏叹了口气:“对,是我。”到了这个时候,今天的事情她也能猜出七八分了。她看一眼林樾蓉,轻声道:“大姑娘真是好计谋。” 林樾蓉心道:惭愧,这可不是我聪明,只是因为我多活了一世。 “当真……是你?”万安伯难以置信,涩然道,“你,你,阿琬,你……” 钟氏脸上泪珠滚滚而落,声音却飘飘忽忽的:“是我做的,就在我刚怀上樾溪的时候,那时候固执得紧,也不愿意生下你的孩子,连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都是我喝药拿掉的……” 她也曾想过不要林樾溪的,但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她不喜女儿,也不再喜她的丈夫,她故意针对张氏的女儿,倒不是跟张氏过不去,而是她恨极了万安伯,她想要他不痛快。 林樾蓉在一旁听着,慨万千。 钟氏说那药是问一个游方郎中讨要的,也不知有没有用,一股脑全给他喝了…… 万安伯一面痛恨钟氏,想将她千刀万剐,一面又忍不住顾念旧情。思忖好久,才说:“夫人约莫是冲撞了什么,先把夫人送到祠堂去。” 他心里很,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她。 那厢周暄回府后,神不济,杨氏问她缘由,她也不肯说。当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次便觉得身体沉重,呼不畅,竟是身子不适。 本以为是吃一贴药就能好的事情,谁知竟绵延多。 杨氏心疼,亲自照顾女儿,又无意间说起万安伯府里出了事,夫人钟氏亡故,二姑娘则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养病。 第33章 林二姑娘 正在喝药的周暄闻言心中一凛,不觉一阵咳嗽,不知是不是呛得难受,眼泪哗啦啦直。 杨氏一面为她拭泪,一面嗔怪:“你小心一些,瞧你呛得……” 周暄咳嗽了好一会儿,脸雪白,眼睛通红:“娘,这消息属实么?” 杨氏道:“自然属实,外面都传开了,林夫人下葬也有些子了。”她没说的是,外面有人传言,说是钟氏之死似有蹊跷,左不过是与林大姑娘争斗失败。须知后宅恐怖,不在朝堂之下。这林大姑娘年纪轻轻,倒是颇有些手段。 周暄急道:“那林二姑娘呢?真的被送到庄子上了吗?” 什么送到庄子上养病?周暄虽未曾近距离接触后宅私,却也多少知道一些。历来被送到庄子上的女眷,基本上都是被家族放弃的,很少有再接回来的。林樾溪素来胆小,她能做什么?母亲已逝,是不是父亲厌弃了她? 杨氏却不愿女儿知晓这些,只含糊说道:“大约是她母亲过世,她因而生病,需要静养,才去庄子上的吧。等她养好了病就能回来了。你也好好养着,你好了就能去看她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