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先生年高德劭,对后辈一向扶持看重。宋愈表现得又颇知礼,是以,尽管他不知道宋愈是谁,仍含笑点头致意。 宋愈久闻舟山先生之名,前世亦曾以晚辈的身份拜会舟山先生。对其某些见解,他也是佩服的。而且其弟子路征,自称只学到了先生的一些皮,就深得帝心,更何况先生本人了。 宋愈当即向舟山先生讨教问题,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周暄身上。 她面染红霞,不知是被兴奋染就,还是因见他而害羞。这种健康的红晕,是在婚后很少见的。 他看得清楚,有一头发在她脸颊旁飘啊飘,他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舟山先生说了什么,他也没真正往心里去。 舟山先生看在眼里,皱了皱眉,虽说少年人被美所动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当着尊长的面如此,却也太失礼了些。 宋愈终于收回了目光,对舟山先生道:“先生需要船夫吗?” 他觉得他该给周家各路长辈留下好点的印象。周暄最终会是他的子,这些长辈终有一,也会是他的长辈。 怕舅公答应,周暄轻声道:“舅公!” 舟山先生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冲宋愈道:“这倒不必。” 他是来放松心情的,若真需要船夫,何至于带着周暄亲自划船? “如此,那……”宋愈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舟山先生道,“公子自便,咱们就此别过吧。” 宋愈还未答话,就看着那船越行越远。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期,他不免焦躁不安,甚至还有些后悔。若是当在公主府,他没有提醒她,而是等她落水就去救,肌肤相亲,是不是就没这么多波折了? 第28章 岁月静好 然而,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上一世,他已亏欠她良多,这辈子他不能再伤害她。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行越远啊。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特殊情况不妨用些特殊手段。只要他没安坏心,结果也令大家意就行。 也许,他可以不那么君子。 将船靠岸后,舟山先生才问周暄,方才那人是谁。他有些纳闷,他很确定没见过这个人。莫非是周暄曾向那人提起过他?可看周暄的神情,似乎也不大像。 两人弃船上岸,将船还于船主。 周暄轻声道:“是泾侯家的公子,之前曾有过数面之缘。”她忖度了一下,又道:“是个有些奇怪的人。” 她所认识的亲戚家的年轻男子,无不是端方守礼,没有一人的眼神像宋愈这般,让她觉得尴尬而害怕。他以为他瞧她时的眼神很隐蔽吗?而且,她不明白,为何他每次都要唤她“令周姑娘”?他是不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这觉让她不大舒服。 “泾侯?”舟山先生虽在乡野,对朝堂之人却不陌生。他轻声道,“原来是他的儿子。”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是泾侯那个探花儿子?” 周暄点头:“是他。” 舟山先生哂笑,说了一句:“倒是个风探花。” 周暄不明所以,也就没有接话。 午后,舟山先生没有外出,坐在小院中的藤椅上休息。周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旁。 这小院是杨氏布置的,杨氏花草,这小院虽然不大,却清幽雅致,大方美观。 周恕夫妇希望舟山先生可以留下来,杨氏也吩咐过周暄,多陪陪舅公。 周暄对舅公的经历很兴趣,就趁机问一些他见过的趣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间一点点逝。 因为舟山先生在周家,路征去周家的次数比以前更多。见到他,舟山先生也不意外,笑道:“今天来的早。” 路征笑笑:“家里没事,就过来转转。”他又问起他们今去了哪里,玩儿得怎样。 周暄也不说话,只笑地看着舅公。 舟山先生道:“半月湖。” 周暄这才说道:“还学划船了呢。” 路征笑笑:“是么?不错。” “今儿见了那个新科探花,人倒是有趣。”舟山先生瞧了他一眼,笑道,“我记得征儿你没去科考,是直接入朝的,你若参加科考,能中进士吗?” 路征愣了片刻,缓缓笑了:“我什么水平,先生还不知道?教我默书还可以,教我作诗填词写文章,可不是为难我么?我连字都写不好,能入朝为官,完全是借了先生的名头。”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许他可以取个秀才功名。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他恐怕考不中进士。他的那一套,并不适用于科举。至于先生所说的新科探花,跟他素无来往,人是否有趣,他也不知道。 他这样坦诚自己的不足,舟山先生点头微笑:“你倒实诚。” 路征笑:“浑身上下,也只有实诚这两个字可取了。” 周暄冲路征眨眨眼,又用食指在自己脸颊上比了一比,狡黠地笑。 路征皱眉,很快恍悟。这小姑娘是在羞他呢,他大大方方冲她笑了笑,不以为意。 周暄觉得没意思起来,且自忖方才的举止并不妥当,当即收敛了笑容,耳却不觉有些发烫。 舟山先生微阖双目,假装不曾看见小儿女的细微动作,然而叠的双手却在时不时地动上一动。 路征不想尴尬,就随手指着院中花草向周暄请教,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让他意外的是,周暄竟一一都能答出来。他初时还只是无聊,再后来竟是好奇她究竟知道多少了。 周暄自小长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自是识得这些花草,也不觉得认识它们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反而是路征一样又一样地问,让她觉得奇怪。 “这些都是我娘的,你要是喜,可以问我娘讨要。”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