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格不好,你莫要将我的福气跪薄了。” 沈衡瞧着那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些哭下不得。庆元朝皇子的命格不好,还有哪个是好的,这话也只得他想的出来了。 但,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生在皇室,也不见得是他认为的福气吧。 “小二这个名字是一位救了我的恩公取的,虽不好听,但却有着特殊的意义,不知公子爷能否让小二留下这个名字。” 苏月锦沉“二是双数,但凡好事都是成双的,这名字很好,冠一个姓氏便是了。” 沈衡看见他扫过来的视线,本来柔软下来的内心突的一跳,果然听见他慢条斯理的说:“就叫沈小二吧,听着也上口。” 于是,一锤定音,双方都意的微笑了。 徒留下僵直在原地的沈衡,带着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索,独自矗立在风中。 沈小二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已经十二岁的半大孩子了,之所以身量一直不高,是自小就没吃过几顿饭。那孩子起先知道捡到自己的小爷竟然位皇子的时候,吓得半死。 好在行里的桂圆公公是个会逗趣的,一会儿做过鬼脸,一会扮个关公,没多一会功夫就哄的他不怕了。 沈衡在一旁看的钦佩不已,只觉苏小千岁身边的人才实在济济,就算落魄了,打把式卖艺也是能有条活路的。 小二是土生土长的禹城人,虽然年纪不大,却对城中一些弯弯绕绕的门道知道的不少。 他告诉他们,黑市就是个吃人的横窝,里面的人多是土匪出身。朝廷剿匪的时候,这些三教九的人跑的跑死的死,剩下的这些多是偷偷藏匿在山上的,风头过了之后才敢陆陆续续的出来。 县令张青贤是个明哲保身的子,即便眼皮子底下得了动静,也懒得沾惹是非。再加上张五每年送上来的“孝敬钱”,只要闹的不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黑市的据点很隐蔽,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行内人才知道,其中就数芳居的王掌柜跟这些人来往最为密切,所以明去时一定要小心提防。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吃萝卜的小萌虎说,盎大,文案上的难煮是千岁爷,人物介绍上说的却是小侯爷,难煮到底是随??给个代吧。 于是,小盎就赶紧偷偷修改了bug。。。 脑残不好治啊!!快给我药药!!! 呜呜呜。。。。 ☆、第十五章你用了我的杯子 小二说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爷,帮黑市跑腿的人多半都是这城中吃不上饭的孩子,他们跟小二一样无父无母,为了能上一口气才不得不帮张五做这些偷摸狗的事情。求求王爷开恩,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 孩子的脸还那般稚,刚穿在身上的新衣即便改小了依旧显得那样宽大。骨瘦如柴的身板,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平铺在身上,又有多少孩子同他一样,在承受这样的苦楚。 沈衡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古玩所谓的掏愣,是四处寻找值钱的货物以供易。但黑市的掏愣,却是要到有钱人的带上摸。摸得神不知鬼不觉倒好,若是碰上哪个厉害的,就算生生被打死打残也是常事。 他们,何其忍心?如此欺负这些没了爹娘的孩子! 朱门酒,路旁冻骨。 即便一个王朝再强大,也无法净化一整个浊世的肮脏。 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物,他们站在最狭窄的角落之中摸爬滚打,他们甚至觉得能吃一顿饭便是幸福。却又活的那样卑微,那样无奈。 她低头看着白底青花的茶杯,阶级,永远是这世间最难以逾越的鸿沟。 手中的茶盏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拿了过去,她听见苏月锦站在她身旁说:“那便有多少,养多少,饿死几个朝官,总能喂一座城池的百姓。” 沈衡动容的看向他,碧草密林之间,那张清俊的侧脸依旧那般淡然,眼中的坚定却是她过往不曾见到的。 他转脸看向自己,缓缓吐出几个字:“阿衡,你用了我的杯子。” 依照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要在夜间进行的铁杆定律,同王掌柜的“会晤”很自然被安排到了晚上。 两人来到芳居的时候,大街上的野狗都已经睡着了。 沈衡打着呵欠看着那个神抖擞引路的小老头,觉的他实在该考虑一下“打更”这个营生,或许会比坑蒙拐骗更适合他。 “委屈两位贵人了,咱们得从这条密道底下走过去,路程也不是太远,说话就到了。”王掌柜的翻开一处杂草堆积的墓碑如是说。 来之前便想过,这处不光“掏愣”东西,还要收“手艺人”将半新的东西“打磨”成旧物的据点必然不小,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城中凤竹角后的那片坟岗。 事实证明,这个推断也确然是正确的。 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坟岗,仅是入口,真正的黑市,竟然是在城外。 沈衡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蒙。 “不过就是买块砚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寻什么宝藏呢。”她随口敷衍着,却是想看清距离最近的石碑上刻的是哪位大哥的名字。 走来的路上,他们的眼睛一直都是被黑布蒙起来的。若是不趁此时记住一些特征,只怕再找过来,就难了。 但王掌柜似乎极是机警,凑前一步讪笑道:“这也是黑市的规矩,得罪的地方还请贵人见谅。”状似无疑的一挡,刚好遮住了那碑石。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半夜到这阎王爷爷管账的地方,多犯人家的忌讳。”她说着,略推了他一下。“我瞧着这处倒像是新坟,既然路过了人家的地方,少不得要拜一拜的。” “您不长住禹城,不晓得我们这里的规矩。”小老头堆着脸的笑意,再次挡在她身前“新坟上的土薄,经不得生人拜祭,不然便睡的不安稳。正所谓入土为安,既然只是路过,还是莫要惊动了才是正理,您说呢?” 沈衡不想引得他疑心,缓缓停住脚步笑道:“王掌柜的这张嘴,总是这般能言善道的。” 这个王德胜,道上有个诨名叫笑面虎,跟黑市的张五爷很有些攀亲带顾的关系,据说他的女儿王慧云嫁的就是张五的侄子。 他如今年逾五十,一家老小却从未在禹城出现过,有时被问到,也只说呆在鹿城老家。 鹿城距离这里需得路过整整两条山道,每逢年节,他的子孩子却总能面无疲态的出现。这也就是说,他的家眷,很有可能就住在黑市的窝点里。 抓他,不如顺藤摸瓜,不然王德胜要是不肯带路在牢里咽了气,只怕就要白忙一场了。 密道看起来很宽,却也有些年头了,入口处虽则狭小,却能看的出经常出入的痕迹。只是这地方偏僻,又隐藏的隐蔽,远远看过去本找不出什么痕迹。 “前面那几个,干什么的?!” 着浓浓的泥土味,正准备下去的当口,突然听到一声叫喊。 一队举着火把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竟是碰上夜间巡逻的守卫了!! 一旁的王掌柜暗叫一声不好,飞快掩上那处暗道,率先拉了他们朝着另一边跑去。 三个人的脚步匆忙,踩过杂草时的动静即便放缓也还是让他们找准了方向。 “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在这折腾什么呢?” 一名佩刀的参将率先走近,黑袍蓝锦,竟然还是御林军的衣着。 沈衡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苏小王爷,用眼神示意,您怎地就没告诉您的人今晚少出来溜达呢?这下不好办了吧。 外围巡逻的虽隶属三军,却并非是大内的编制,要说没见过自己的主子,稀里糊涂给抓进去也是有可能的。沈衡倒是不怕闹出这乌龙,只是担心王德胜因着这一次吓破了胆,不敢带他们去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某人极为平淡的眼神。 他忘了。 王德胜早吓得一身冷汗,惨白了一张老脸赔笑道:“没,没干什么,就是想我爹了,跟家里人来看看他的坟头。” “想你爹了?”参将冷哼,拿着火把照亮最近的一处墓碑“你爹叫刘花?”这分明是一名女子的墓石。 王掌柜的在禹城横行多年,遇上这样夜间盘查的倒是头一遭,一面擦着额角的汗珠一面道:“小的想着,来都来了,便顺道看看我娘。” 话刚落,眼角刚好撇到那上面扎眼的黑漆,以及北靖三十二年立的字样。 这分明是处尚未及笄的女子的新坟,就是倒退二十年,他这“儿子”也当不上。 做贼的遇上当官的,再圆滑也难免忙中出错,更何况遇上的还是皇家卫。 “这是他后娘,没来得及过门就咽气了。” 一直在墓碑旁拔杂草的苏小王爷慢条斯理的解释,敷衍的诚恳的。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糊皇家侍卫的,周遭的人都僵硬了。眼见着他走上前来,十分“识时务”的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参将手中。 “拿去喝酒。” 这贿赂的,还能再不走心一点吗? 那名参将站在原处几乎将眼珠都瞪出来了,沈衡瞧了眼那架势,赶忙拉了下苏月锦的衣袖。 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仍旧从善如的又出两张。 “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银子还要买东西的。” 这回那参将反应的倒是利落了。 “死者已矣,生者还能尽这份孝心实属不易。”言罢,恭敬的收起银票直接带着人走了,脚步踉跄,却消失迅速。 沈衡同王德胜对视一眼,都觉得,果然有钱能能使鬼推磨的这句真言无论放在何处都是硬道理。 另一边离去的队伍中。 一名正直的小侍卫焦急道:“大人,方才那男子分明是在胡扯,咱们该让那老头带咱们去他爹的坟头看看才是。” 参将闻言并没有放缓脚步,只是狠狠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看你爹的坟头!赶紧走就是了。” 方才那云淡风轻的男子分明就是千岁爷,莫说他说那墓碑底下葬的是那老头的后娘了,就是说是那人的亲娘,那也是对的。 默默将收到的银票揣好,他眼含泪光的轻叹:王爷啊,您这样大半夜的吓自己人玩,真的合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侍卫大哥。。。。 ☆、第十六章祸不单行 御林军走后,王德胜倒是更为谨慎了,带着他们绕着坟头转了好些圈,才转到另一处密林里。 沈衡看着那处更为隐蔽的密道,不得不赞叹他们对挖坑这种技艺独到的热。 从里面出来时便是一阵灯火通明的强光,一名赤着上身,膀大圆的汉子率先走上前来,对他们拱手道:“恭候贵客多时,快请里面上座。” 一旁的王掌柜的殷切的介绍:“这便是黑市的当家张五爷。” 沈衡不动声的笑笑,却暗叹这处地方比想象的还要密实,是个极易守难攻的地方。 落座之后,张五命人上了两盏清茶,虽不是什么上等茶具,却是较为出名的汝窑,可见是用了些心思的。 “咱们这地方偏僻,一路过来难免燥热,两位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沈衡抬起杯盏闻了闻,觉得这蒙汗药下的实在有失水准了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