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并非金银所制,但它值钱的地方却在 苏末端坠下的颗颗玉珠。 这些珠子到了暗处都会生出光来,是姜母年轻时候最喜 的一个一支簪子。 “你如此焦急便是要拿这个给我?”姜荺娘高兴归高兴,但还是紧着时间将要紧的话说完。 苏银顿时面 难 ,“原先我与姑娘都计划周全…… 姑娘在姜府查封前,便放我身契让我离开,我就一直守着这里,官家的人没能盘查到这铺子头上,是以这才保留住了这铺子。 只是我原以为 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铺子是姓姜的,岂料我遇见了沈姑娘。” 姜荺娘问:“哪个沈姑娘?” 苏银道:“就是从前与姑娘要好的那个沈姑娘,她父亲是在太医院任职的。” 姜荺娘听罢便立马想到了这人。 苏银说的是姜家未落难时候,姜荺娘的一个闺中友人,沈妍月。 那沈妍月家世不显,母亲原先是个寻常妾室,后来正房太太病重去了,这才叫她母亲成了续弦,而沈妍月也记名为嫡女。 苏银只知道,当初姜荺娘照顾她时,她还不过是个无人理睬的庶女子,当时她装得那样可怜,还总向姜荺娘表出情谊,又说 后必会报答姜荺娘,时常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 姜荺娘将繁星簪收起来,心中却想到姜家变故之后,每一个人变脸的模样。 伤她至深的是林清润,然而最令她惊讶的却是沈妍月。 在她印象中,沈妍月是个总被欺负的女子,后来还是因她外出踏青时不小心伤了手,得了沈妍月的帮助,她这才与对方认识起来,她发觉对方安静文雅,却与自己有许多相同的喜好。 是以后来沈妍月因身份低微被其他女子排挤时,姜荺娘见她可怜一直回护于她,每逢外出游玩时,沈妍月必然是会随着她的。 久而久之,姜荺娘也就认下了这个闺中好友。 岂料后来,姜家落难,沈妍月不似旁人急于避讳,特意上门而来,她将姜家仆人藏在包裹里的财物抖落出来,又泪目盈盈地向姜荺娘道歉。 姜荺娘那时候倒不是心痛财物被人拿走充公,而是错愕于对方长久以来的虚伪皮囊。 她不知有些人,生来便是天生的戏子。 “苏银,早前我便与你说过这铺子不适合男子来经营,你知道我与姐姐关系有多亲密,我是为她好的,你若再不识抬举,我便真告去官府……” 门外一道柔婉娇咛,单听这声音,便觉得对方是个柔弱的女子。 沈妍月穿着一身 枝牡丹纹镶边斜襟长袄,挽着个堕马髻,戴上一套珍珠头面,将从前的穷酸气息一扫而尽,眼中少了几分忧郁,多了几分得意,在气质上变化尤为明显。 姜荺娘记得她从前说过不喜 戴华丽饰物,也不在乎那些虚荣的东西,只说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学她父亲做个大夫,济世救民。 她让姜荺娘看到的是一个极为善良素雅的女子。 如今姜荺娘才知道,她聪明得很,想让谁看到什么样的,她就能做出什么样的,至于她的本 ,在 风得意之后,才稍稍展 出来。 第10章 沈妍月脸上的笑意便在姜荺娘转身的瞬间凝住了。 “姐姐……” 待她反应过来时,语气里都透着一丝兴奋。 而姜荺娘脸上则没有一丝表情。 沈妍月道:“上回一别,我都不知该去何处寻姐姐去,如今竟能在这里等到姐姐,这可真是件庆幸的事情。” 她说罢又瞥见姜荺娘身后苏银难看的脸 ,随即道:“姐姐莫要误会了我,我知道这是姐姐的铺子,这才有了想要先替姐姐收了这铺子的想法,绝不是有旁的坏心眼的。” 姜荺娘道:“那真是多谢沈妹妹了,如今我人就在这里,想来也劳烦不到你了。” 她说着,便不动声 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 回来。 沈妍月脸 僵了几分,却仍旧维持着 边温婉的笑,道:“原是如此,所以姐姐今 是特意送房契给苏银的嘛?” “姑娘,姜家的财物都被府衙的人给查抄了,姜姑娘怎会私留下财物呢?” 沈妍月身边的丫鬟则是十分机灵地接着主子的话,透 出几分嘲讽。 姜荺娘见店铺里有客人进,不想惹人注意便出了含胭斋去。 沈妍月忙跟上去,道:“姐姐,你当真不想理会我了?” 姜荺娘扫了她一眼,驻足,道:“你想怎样?” 沈妍月原以为再见面时,她会看到姜荺娘比昔 自己还要悲惨的模样,但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攀上了贵人,如今竟没能叫她轻易找到。 她迟疑道:“姐姐,我们刚才的话还没有说清楚是不是?” “姐姐该明白,姜贵妃害死了大皇子,姜家凭着姜贵妃得来的荣华富贵也该还给朝廷了,姐姐若真是拿了那含胭斋的房契,就该上 给朝廷……” 若是早前,姜荺娘必然被她气得发抖。 可如今,她看着沈妍月的目光与看石头的目光没有任何区别,更无任何波澜。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荺娘便轻笑出声。 “姐姐笑什么,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曾上报,不过是给姐姐一个主动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沈妍月的神情甚是诚挚,若非早前那些种种事情,姜荺娘也许都会 到惭愧。 姜荺娘道:“沈妹妹怎还和从前一般单纯,你既知道这含胭斋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铺子,你不如猜猜,到了今 ,它为何还没有被官府的人查抄?” 沈妍月看着她,心中却想,这是否与她背后的金主有关。 “姐姐,不管是谁包庇了你,那都是包庇。”沈妍月说道,“既是包庇,便该同罪论之。” 姜荺娘听她这些话,只觉得她的这一番针对,极是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瞬,沈妍月说得话几乎都要将她气笑了。 “姐姐该明白,林公子那样的人最受不得这样的官司了,若有人告发了你们,只怕林家的好名声也会受到影响的。” 姜荺娘见她一副笃定的模样,心想难不成她在旁人眼中就是个林清润招招手,她就会上赶着倒贴的货 ? 但凡她对林清润还存了情意,当初就不可能选择另一种极端的方式。 “那沈妹妹不如试着去告发看看了。”姜荺娘冷笑:“你说的那位公子我们早已没了干系,你觉着我背后还能有谁?” 沈妍月狐疑地看着她,似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 “姐姐说笑了,总不能是瑾王吧。” 她说起这个瑾王并非真的猜到了什么,而是民间都知道这瑾王风头最盛,连圣上都纵容他几分。 沈妍月提出来这人不过是为了令她难堪。 姜荺娘却丝毫不忌讳,反对她道:“那你该听清楚了,那瑾王姓庄名锦虞,你若有本事,就去把他告倒也是一桩美事。” 怕就怕沈妍月没胆子去告,一旦她去了,姜荺娘都能想到某个人的手段有多难招架。 她倒是想看看,沈妍月能告发得了谁。 姜荺娘堵回了她的话,说罢便要离去。 沈妍月一怔,忙抓住她手臂,道:“怎地,你变心了,你不喜 林清润了?” 姜荺娘骤然听到这三个字,心口猛地一跳,将她手臂拂开,语气无端恶劣了起来道:“不喜 了,你若是喜 ,只管自己去争好了,横竖都是我不要的东西罢了。” 沈妍月脸上顿时出现了难堪的神情,再没敢抓着姜荺娘不放。 姜荺娘没走出多远,便瞧见沈妍月再不作纠 同她那丫鬟一道离开,这才靠着巷子里的墙壁上缓了口气。 想来她也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沈妍月心里果然有林清润。 只是从前她从未察觉过,也更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对林清润的 慕之意。 可更奇怪的是,沈妍月却会因为她一句她不要的东西而 到难堪里去,对方是个什么想法她竟也琢磨不透。 难不成她要林清润,沈妍月便会更乐意更喜 对方? 这又是何道理? 姜荺娘缓了片刻,正要抬脚出巷口去,却见有人朝她走来。 这巷子是个通风巷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通过这巷子路,能直接连接到两条街上。 姜荺娘方才与沈妍月在巷子里说话的时候没甚 觉,但那些惯喜 停车在巷口的人却能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以至于姜荺娘被人“请”上了那辆马车的时候,脸 都是极不好看的。 “姜姑娘……” 车厢内,那人手里抚 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玉莲花,深邃眸子幽黑。 侧窗的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待马车门帘放下的时候,车厢里便显得尤为 暗。 从姜荺娘这个角度去看,借着边 透进来的微光也仅能看到对方光洁的下巴,以及微微凸起的喉结。 姜荺娘正懵着,一颗心逐渐悬起。 方才与沈妍月纠 ,一念之间,她便真说出了庄锦虞这个名字。 她不愿叫沈妍月扯到薛家亦或是旁人,无端叫他们惹得一身腥气。 几乎是下意识,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她便借此由头,背地里狐假虎威了一把。 岂料她说出的话,顺着巷子,淌着风,便钻进了那位老虎的耳朵里去了。 姜荺娘掐了掐掌心,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再不能像上次那样表现的极为失态。 一来,她这是自己的矫情,羞于叫人知道。 二来,对方察觉不出也就罢了,若对方生出疑惑来,那必然是个棘手的事情。 “姜姑娘……”庄锦虞坐在 影最深处的地方,低沉着嗓音说道:“我这个人,不喜 背黑锅。” 姜荺娘耳 微微发热,知道他这是全听见了。 “经上回一事,姜姑娘对我不屑一顾,我便只当先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只是……”他勾起了 ,指腹将染上体温的莲花反复摩挲,道:“姜姑娘这回却被我撞个正着,不知姜姑娘怎么讲?” 他的语气平缓客气,字里行间给姜荺娘的却全都是一种威 。COMIc5.COM |